《殁辞》叶栀汐

2、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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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觞杯触水息，炉烟暖琴兮；扶鸾摇风息，莲落悄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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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后院的菡萏池边勺了一些水，放到本应该是装酒水的白玉壶中——虽然我和寄景都不喝酒，但我总觉得若是酒壶内什么也没有会很奇怪。

　　房子原来是寄擎在村庄后山建起，本来是打算用来与筱萦成亲后居住的，不过寄擎后来带着筱萦离开了，他们说不想在这种地方触景伤情。但按照寄擎的性格，我想，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希望我能好好照顾沉睡的寄景的借口。
　　房子里面基本上生活需要用的东西都有，甚至可以说，达到了奢华的地步。因为很多时候我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所宅邸都会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毕竟这么个小小村庄耸立着这么大的宅邸还是挺显眼的。

　　与那时候不一样，这里的已经不会有狼出没了，但相对的，寄景五年来从来没有动过，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根指头。

　　暖炉还在烤着火，我为它扇了扇风，上面铺着的一层白烟就这样萦绕在整个室内，又漫漫越过窗边的抚琴，向外飘去。

　　我随着烟雾望向窗外，那扇窗户是通向菡萏池的。
　　而我就像是看到了一阵幻觉，感觉菡萏池上停了一只鸾鸟，在我与它对视的那一刻，它又立刻消去，落了一池白色的凰羽和芙蓉，待我真正看清后，就连满池的白色水芙蓉也消失了——原来不过是雪花飘落的幻觉。

　　忽而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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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景姓师，隐约听到寄景是来自官宦世家，但也属于没落家族的子弟了。他还告诉我，我是他来到这个小村庄后第一个交上的朋友。

　　原来寄景来到这里后也不过是跟村子里的人打过照面，从来没有告诉他们他的名字，我是村子里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是暖暖的，开始时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恐惧消失了。怎么说，就算是黑夜，多一个人在身边的话，心里也好受一点。

　　他看我一直都在沉默，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
　　因为开始时一直都是他在说，所以现在才发现我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他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睁着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我，后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沉默了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示意我确实不能说话。
　　接着我又随手抓来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了『浅倏』二字。

　　「原来你识字啊。」他看了以后，默默地念着，「『浅（遣）倏』？你的名字叫浅倏？好奇怪的名字……」

　　我慌张地胡乱摆动双手，又颤颤地在『浅』字下方写了个『间』字。

　　「这个字读作『间』吗？」他疑惑地问。

　　我点了点头。

　　「额……好像念起来更加奇怪了……」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评价，这是第一次。因为在村子里各种各样奇怪的名字都有，而我的名字在里面已经算了比较正常的一个了，也有很多人都说我的名字好听，毕竟在村子里，没多少人念过书——能念书的人，取得名字就是好听的，这似乎是村庄里大家都认定的事。

　　接着寄景依然照旧笑了笑，忽然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慌了一下，接着转过身去。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却是又转了过来，手上是一条丝质细绢。原来他一直没发现我的手受伤，所以发现的时候我的手臂已经在地上流了一滩不小的血泊。他小心地把我的伤口草草包起来，又扶起我。
　　只可惜我似乎是流血太多，站起来的时候头一阵昏阙，差点就栽在地上。他及时拉住了我，我就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莲花的清香，很淡很淡，如果不是距离这么近的话大概不会发现。
　　而他没有发现我在想些什么，直接就把我抱起来，往林子走去。

　　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下，后来因为他说了句「我现在带你回村庄。」安静了下来。

　　他的怀抱就像那阵淡淡的莲香一样，温度也是淡淡的，若是单单看着他的外貌以及感受着他的温柔，或许很难想象出他是那种很健谈的人吧。

　　他把我带到他住的地方，那是一间很简洁的房子。
　　所谓『简洁』，其实也就是几乎没什么东西——一把椅子，一张小铺床，一个到腰际高的小木柜……干净得连桌子都没有。
　　外面看上去比较寥落，虽然用篱笆围了起来，但因为里面没有种任何东西也不养牲口，所以看上去很空旷。

　　他让我躺到他的床上，自己却走了出那扇小小的后门。接着又端来一盆水，就那样很小心地为我清理伤口。

　　「先清理一下，待会上药的时候，要是疼的话就喊……额，如果疼的话，你就用你的方法告诉我吧。」他的脸就在我正上方，我就那样看着他的喉核一上一下地动了动，忽然有某种冲动。虽然压抑了下来，但是脸却是烫烫的。
　　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只是一心一意地为我擦拭着伤口。

　　待到完全包扎好以后，天色已经有点发白，他依然默默地整理周围的污渍，本来还打算帮我换套衣服，不过我示意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我还要把昨夜采到的草药带回家，回家后再换也一样。

　　接着他又抱起我，问我的家在哪里，家里有没有人在云云，他似乎仍是精神满满的模样，倒是我却靠着他的体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