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RR)苍天已死》圆二二

8、黄巾贼——大排档

　　离中央公园不远的大排档并没有因为深夜的来临而变得冷清。静雄和汤姆的光顾更是让这里的气氛变得炙热且躁动起来。

　　座位的安排被默认为了以正臣为主的“铁三角”，左边是田中汤姆，对面是平和岛静雄。夹在中间的少年听到了自己心脏不规律加速的声浪。而四周围传来的众多意义不明的视线，更是让本就有些僵硬的他变得局促不安。

　　相对于意外中枪的纪田正臣，两位众矢之的的中心人物却表现得相当习惯。静雄自顾自的品味着香烟，而田中汤姆甚至有些过于享受万众瞩目之嫌。只见他用流畅的日语大声地对着菜目板指点江山，等点头哈腰的店家走远后才转过头继续和正臣聊天：“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纪田正臣。”

　　“纪田……正臣。”熟悉的字眼通过耳膜的震动转换成了神经信号，直接刺激着田中汤姆有些迟钝的大脑，“咦，你就是那个纪田正臣！？”

　　看着对方激动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模样，纪田正臣并没有自恋地怀疑自己在池袋这片大地上的群众支持率。顷刻间，“糟糕。”——两个字犹如小学老师听写单词时一般，载着沉重和忐忑涌上了心头。于是，条件反射地去观察静雄的反应：还好后者好像并没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到这边。

　　呼——

　　正臣几乎是用全身上下的所有因激动而张大的毛孔呼了一口无声的浊气。

　　“哈哈，原来静雄说的那个不怕死的奇怪小孩就是你啊。”态度大概是一百三十四点五度弧形大转弯，田中汤姆前一秒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后一秒就十分亲切的把手搭上了正臣的肩，“哈哈，话说，你多大了？初二还是初三？”

　　在心中抱怨着自己好歹是已经经历了好几个月社会生活的无为青年，正臣用简单易懂的扶额动作，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啊啊啊，我看上去真的就那么稚嫩吗？……虽然时下是很流行姐弟恋啦，但不论怎样，‘稚嫩’对一个渴望成熟的青春期少年来说，都是十分过分的打击啊，汤姆先生！事实上，我已经高二，高二了！虽然最近正在休学中……”

　　“咦——！！已经高二了吗？啊，抱歉，抱歉！”不愧是长期以催款、收税为生的存在，田中汤姆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修学”、“姐弟恋”这样的限定字眼，并且直接把话题跳到了令人难以招架的头疼层面，“不过……如果是高二的话，作为静雄的私生子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加微乎其微了。”

　　大概是主语被突然换成了危险人物的关系，正臣瞬间变得无力吐槽。他吐了吐舌头，中庸地选择了一笑了之。但不知是被田中汤姆的笑话刺激到，还是被纪田正臣平均三十秒一次的侦测目光弄得有些心烦，一直保持沉默的静雄竟没有无视这次的调侃：“汤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但我没有造出一个私生子来满足你的低级趣味，还真是抱歉。”

　　“诶，这么快就生气了吗。”察觉到静雄语气中的不满，田中汤姆立即满怀遗憾地结束了话题，一边掏出烟，一边继续把话题扯回到正臣身上：“要么？”

　　“啊，谢谢，不用。”被散烟的正臣一边礼貌地摆手拒绝，一边忍不住揣摩，原来连唯一能和静雄和平相处的汤姆先生，也会在必要时候看对方脸色……等等，或许，这才是平和岛静雄专业相处模式？

　　就在纪田正臣放任自己想入非非的同时，坐在在对面的静雄已经再一次点起了香烟：“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被突如其来的发问下了一跳，因为田中汤姆之前的玩笑而放松戒备的纪田正臣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的立场：“……”

　　即使知道沉默无法蒙混过关，但没有回话的正臣也绝没想到自己的短暂缄默会让原本还不错的气氛顿时down到极点。他深呼吸一口，试图找出最初的那种气势：“所以说……是为了救一个重要的朋友。”

　　“临也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几乎是分析性质的单射关系，静雄立刻用自己握紧地拳头联想到了折原临也以及人口绑架。

　　“和临也先生无关，我也是求他帮忙而已……”虽说心里别扭到了极致，但正臣仍旧大义凌然地帮忙折原临也开脱罪名。

　　“你到底想做什么。”

　　“干掉dollars。”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的扭曲心理发挥了作用，纪田正臣竟在与平和岛静雄一来一去的谈话期间燃起了斗志，说话也慢慢变得铿锵有力。这难免让后者感到好奇外加违和感十足：“为了你朋友？”

　　“是的。竜之峰帝人。”

　　“……竜之峰？”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自己熟人的名字，特别是对这个名字，他并不单单只有些可有可无的模糊记忆而已，“你们是朋友？”

　　“咦—静雄先生也认识帝人？”原本是想要增加自己语言的可信度才突然爆出好友的真名的，结果事情却无法预测地走向了越发复杂的方向，“这么说来，静雄先生你曾经好像也是dollars的成员呢。”

　　“啊，该怎么说呢……”风水轮流转，这次换做了静雄不知该如何表达。因为去赛尔提家吃火锅所以两人就认识了？这样的话，好像又不得不解释谁是赛尔提，“总之是通过朋友认识的就是了。”

　　另一方面，谈判模式全开的纪田正臣却开始变得有些不依不饶：“不过，既然静雄先生会退出dollars，那么就代表你也对那个组织有所不满吧？”

　　“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因为所谓的组织这种东西就不太适合我。”虽说自己的退出和dollars的内部混乱有着必然关系，但不想扯上麻烦的静雄仍旧选择了这种做法以撇清与dollars的一切关系。

　　——讨厌组织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加入dollars啦。静雄先生你可不是独行侠。

　　在内心揣测着对方的行为动机，纪田正臣并没有拆穿静雄的谎言，而是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自己突发奇想的另一个不太光明的计谋上：“那么……静雄先生你知道，竜之峰帝人就是dollars首领的事情吗？”

　　“什……”

　　瞪圆了眼睛的静雄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惊讶，汤姆先生就已经起身硬插进了两人中间：“嘛嘛，搞什么。好好的吃个宵夜，尽说些扫兴话！”

　　听到抱怨，一方面是对汤姆这种糊里糊涂装傻充愣的态度习以为常，更多的则是想要趁机结束这个让人难以招架的话题，静雄十分配合地立刻住了嘴。但这却让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动用“将牌”的正臣有些难堪：“……可……抱，抱歉。”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静雄这小子，从来就不懂得生活，你啊，千万别被他带坏了。”汤姆先是用眼神把正臣企图反抗的话生生地逼了回去，然后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地痞子模样，“说起来，你有女朋友没？”

　　“额……沙树她……”不得不承认是受到了今早的意外事件影响，明明是只需点个头的简单问题，正臣却强迫症附体似的变得犹犹豫豫、拖泥带水起来。但“比起恋人更像是监控”者——这样的牢骚当然不可能向初次见面，敌友都尚未分清的人发泄，于是他模棱两可地说道：“虽然很勉强，但……大概，算是吧。哈哈。”

　　“什么叫‘大概算是吧’！名字是沙树吗……怎么，难道小子你在玩单恋？”

　　在正臣记忆中，汤姆原本应该是那种十分稳重的形象。而现在，却不知为何嗅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八卦气息：“不，不是啦。”

　　“所以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汤姆的脸又凑近了一些，几乎已经能闻到他嘴里的啤酒味。顺便，他偷偷地用余光给旁边的平和岛静雄递了个意义不明的眼色。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这样的动作已经足够让在折原临也的折磨下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的纪田正臣发现自己的危险。

　　——被试探了啊。

　　有些气愤，但这个修学的高二少年却也早已充分认识过了“大人的世界”。再者，故事曲曲折折地走到现在，三岛沙树恐怕也不能再是那个用来要挟他纪田正臣的存在了。

　　“就只是……普通的同居中而已……”

　　“咦咦咦！现在的小孩动作都那么快吗？”听到正臣的回答，汤姆立刻十分夸张地扼腕长叹起来。半晌后又抬起来，又用同情地眼光看向斜对面的静雄：“静雄，你输给了一个高二小孩啊。”

　　“哈哈……”因为不敢参与这种明目张胆地将矛头指向“池袋第一强”的找死活动，所以正臣只好干笑两声以示礼貌。正在尴尬之际，放在桌面的手机就相当配合的响起来了。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餐桌上的振动源：手机屏幕上，来电者的名字清晰到让人欲哭无泪——折原临也。

　　如果是普通情况，正臣大可说一句抱歉就拿着手机走外面去慢慢周旋。但此时此刻，静雄的眼神以及汤姆挂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就像是无形的锁链，让他动弹不得。于是他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似的长长吐了口浊气，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接起了电话。

　　“hello，小正臣。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哪里闲逛呢？明明下午才给人家发了爱的短信，结果当天晚上就独自跑去鬼混，花心的男人可是会被马踢的哟。”还没等正臣开口，折原临也就已经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说开了。

　　“那个……临也先生……”正臣十分尴尬地企图想要制止对方的奇怪发言，虽说通话声音不大，但贴在自己旁边的田中汤姆仍旧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小正臣是想我了吗？”被打断的临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过，你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啊，感觉很吵诶。”

　　“在中央公园那边的大排档……和朋友一起。”

　　“果然是在和别人乱搞么。啧啧，难怪沙树刚才给我打电话会哭得那么梨花带雨呢。没想到小正臣是会把女人弄哭的类型啊。”

　　还想要辩解什么，但在被池袋最强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住的情况下，正臣只觉得脚底发软，一时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然后，恍惚之间，手机脱离了自己的手掌。

　　“喂，临也老弟。”

　　“小静！等等，你怎么会和正臣在一起！”

　　“中央公园里的那些传单是你印的吧？”

　　“小静你已经饥渴到要拐卖小正太的地步了吗？”

　　“跳蚤，虽然不知道你又有什么阴谋，但不想死的话就离纪田正臣远一点。”

　　……

　　然后鸡同鸭讲的通话迅速的进入了尾声，挂断之后的手机重新回到了正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