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RR)苍天已死》圆二二

7、黄巾贼——第三次会面！

　　在纪田正臣起起伏伏的16岁人生里，大概再没有比“两度从与平和岛静雄的谈话中完好无损的活下来”更加奇迹的事情了。如果一定要有事件拿来与之攀比的话，我们就只能把视线延伸到几个小时之后的第三次会面了。

　　而此时的正臣还没有对自己lucky感十足的人生产生太大的怀疑。夜幕下的池袋有着让这位怀念者安静下来的妙用，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观察着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站在街边等待被搭讪的各色女生……

　　然后，这场漫无目的的闲逛终于在熟悉的手机铃响中画上了休止符。

　　“啊，沙树！抱歉，抱歉。忘记汇报了，我今晚会晚点儿回来。”

　　“好的。那正臣君注意安全。”

　　“啊。知道了，沙树就早点儿睡吧，不用等我。晚安。”

　　“恩，晚安。”

　　“……”

　　“……”

　　对话很快就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尴尬，然而，却没有人想要挂掉电话。彷徨像是被扔在河中央的石子，将沉默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于是，正臣就如此这般地举着行动电话，一路无言地从喧嚣的街道走到静谧的中心公园，直到无线电那头的三岛沙树再次说话：“那个，正臣君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

　　“恩……再见。”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错误回答，但正臣很快就意识到了蹲点在通话结束后的煞人冷清，立刻又制止了对方的行动：“等等！”

　　“……”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叫住自己，三岛沙树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她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那个，正臣君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全部都可以给我说哟。”

　　“然后再由你告诉临也先生么？”

　　“……”

　　三岛沙树作为临也棋子而存在，这样的事情一直是正臣与自己女友之间不说自破的秘密，而一直以来，正臣也都把自己的情绪处理得很好，但今天，事情却变得有些难以驾驭。从未如此揶揄过女友的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语气的蛮横，一边顺势在公园长椅上坐下，一边神经质地讨论起奇怪的话题：“呐，沙树。你说，那些被关在野生动物园里可以自由散步的狮子老虎，到底还算不算自由呢？”

　　大概是和正臣待太久所以被同化的关系，所以即使是突然接到如此无厘头的问题，沙树仍旧镇定自若，：“要我说的话，就算是被关起来，百兽之王依然是百兽之王——只要别人不知道它口中血淋淋的生肉其实是工作人员抛给他的饲料就好啦，哈哈。”

　　“……”

　　但气氛并没有因为沙树玩笑味十足的上扬尾音而得到改变，沉默再次席卷而来。一直眉头紧锁的正臣却突然开始为这出文艺感十足的对话感到好笑：“晚安，沙树。”

　　然后，手机的光立刻泯灭在了公园的夜幕中。正臣将手搭在椅背上，遗憾的想象，自己是不是应该应景的点上一支香烟……于是，显圣一般的，鼻尖处略过一阵烟味。

　　“小子，听哥哥一句话，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个，管他是老虎还是兔子都是放菜板上等着拔毛的死猪肉。”

　　略显沙哑的中年男声毫无前兆的从树后传来，纪田正臣条件反射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考虑树仙或是精灵的可能性就直接对上了正叼着烟头的田中汤姆：“你，你好。”

　　“哈哈，小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种黑黢黢的地方耍孤僻可是很危险的。最近的池袋可不怎么太平……虽然因为某人的关系，大概也没怎么太平过……”田中汤姆一边说话，一边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身后，那里，还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闪烁着。回过头，他又上下打量起正臣的装扮，视线落在脖间的黄色方巾上时，眉头以不易发现的程度微微簇笼来：“啊啊，最近的初中生还真是活力十足啊，是吧，静雄？”

　　本来还想针对自己的年龄进行辩解，但听到“静雄”两个字的瞬间，正臣立刻变得目瞪口呆：“静、静雄先生！”

　　“咦，这孩子是静雄你的熟人吗？”代替名字主人的回答，原本只是有些无聊，所以随便出来露个面，打个招呼解解闷的田中汤姆惊讶地抢过了话端，“私生子还是亲戚的小孩？”

　　“怎么可能，只是单纯认识而已。”烟头的光亮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碾碎，静雄用很是不耐烦的姿态走了出来，“啊啊，今天就回去吧。都这个点了，那些贴小广告的混蛋，应该不会出现了。”

　　“咦，这么快就放弃了？嘛，反正我是没差啦……”田中汤姆看一眼愣在一边的正臣，分外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再见咯。如果不怕死的想一直待这儿的话，就顺便帮静雄注意下附近的小广告张贴员吧。”

　　第一反应其实是，为何静雄和汤姆先生会开始兼职卫生环保队员？但出于理智，正臣只是端庄地敬了个礼，礼貌的道别；“恩恩，好的。再见。”

　　理论上就如同骑士打完恶龙便能会换回公主的芳心一样，这场噩梦般的“邂逅”原本也应该就如此潇洒地结束，让我们的主角迎来自己人生的第三次奇迹。但力与力的相互作用关系却改变了这万古不变的外挂磁场。事实上，等纪田正臣反应过来事情不对时，他就已经被强行带到树子后面的草丛里动弹不得了。

　　“嘘——”田中汤姆冲他如此指挥到。而草丛外，窸窸窣窣地脚本声纷至沓来。

　　因为头被汤姆按住，正臣只好斜着眼睛观察事情的发展动向。只见略显昏暗的路灯下，三个提着浆糊桶的年轻人正一边打闹着一边往树上、椅子上贴着A4大小的白色宣传单，而不远处，一个至少在日本这块土地上显得分外高大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接近——平和岛静雄的逆袭。

　　想要开口质问压住自己的男人，为何没有拉住最危险的人物却反倒要求自己这种人畜无害的存在躲起来，但还没开口，施在正臣头上的力道就已经转移了。

　　汤姆一边略显粗鲁地扶起正臣，一边冲着嘈杂的起源处吼道：“静雄，冷静点！至少留个活口问话！”

　　用相当淡定的语气发出来的可怕命令声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惨叫中。瞬间，三个人便以诡异的弧度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外。

　　“啊啊，飞走了。嘛，算了，给点儿教训，应该也就没有下次了。”汤姆耸耸肩，往静雄的方向走去，却突然又伸出拳头一把打在了对方脑袋上：“才怪——天下白痴那么多，不问出主谋，天知道我要陪你在这个公园里浪费多少时间。”

　　“抱歉。”明明是被狠狠打了一拳，静雄却只是不痛不痒地摸了摸被砸的地方，然后又一脸严肃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广告单，咬牙切齿地把将近五厘米厚的纸张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撕成了碎片。“不过大概不用浪费时间了，我大概已经知道是哪只跳蚤干得好事儿了。”

　　聪明如黄巾贼的将军，纪田正臣首先选择了无视田中汤姆和平和岛静雄间让人大跌眼镜的肢体互动，接着又放弃了窥视传单内容的绝佳机会。只是当被撕成七七八八的纸屑飘然落地时，少年仍旧忍不住偷瞄了两眼，但也只隐约看到“羽岛幽平”、“平和岛”、“兄弟”几个零散字眼——意义不明。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正臣老实的管好了自己企图发问的嘴巴。

　　“咦，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不过私事的话，还是留到下班再去处理吧。现在果然还是应该一起去吃点儿宵夜才对。”汤姆一边认真地发表着奇怪的建议，一边伸手揽过纪田正臣，“小子你也一起来？”

　　宵夜也算是私事吧？——尽管在心里如此吐槽，正臣仍旧努力地保持着正直模样，一边欠身一边摆手推脱：“我还是算了吧。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小子你难道在害怕哥哥我不成？放心啦，静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宵夜的话，果然要人多才好吃啊。”

　　“可是……那个……”

　　——这个时候，如果说出“其实我和静雄先生不是朋友”这样的话，大概直接等于自己踩在地雷上吧？

　　这边正臣正一脸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开脱，另一边作为事件的另一主要对象，静雄却已经迈开了脚步：“如果家里没有门禁的话，就跟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