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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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连半钱、半夏半钱、陈皮半钱、茯苓半钱、胆南星一钱、竹茹半钱、枳壳三分、丹参三钱、郁金一钱、菖蒲两分……”戚少商拿着医生留下的药方检查叫人送来的药，查完了以后才放心叫了人去煎——妓院？有钱，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人伺候、笑脸相迎。这是真理。
当然就比较贵……戚少商打发了人去煎药，心里为自己默哀。照这个用法回去必然又要看杨无邪的脸色……为什么明明自己是楼主，虽然是个代楼主，还要那么窝囊呢？
他是不是前辈子欠了书生的债，所以这辈子只要看到那种笑里带刺的文人，先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杨无邪……无情……都是这个样子。
当然，最顶峰的还是床上那个人。
戚少商眼神复杂的坐过去，拿下他额上的湿巾在水盆里绞了绞叠好再重新覆在他额上。
之前在铁手的信笺里的确有提到顾惜朝的身体很不好，可是直到真的见面，才晓得这个“不好”的程度，简直就像纸扎的。即使是无情，也没有到这种风雨一吹再流点血就可以伤风的地步（这样说似乎不太好哦当心被小侯爷砍……）。老八的那两枪伤到了心脉，他本人又因为傅晚晴的死打击过度而乱了心神。铁手找了很多名医救治，也不知道喂了多少药，才把他一条命拉回来。
即使这样。医生也说了，因为心脉受损无法医治，所以这口气只能算吊着，一定要按时吃药才勉强可以保住性命。那药丸的配方十分珍贵，其他人参何首乌什么的都还好，方应看不知道往六扇门送了多少，但里面有一味做主药的缬罗花只有随城房家才有，而且不能久放，做药丸的话必须当场采摘合药，药丸的药效也只有四个月。也因此，这几年铁手带了顾惜朝一直在江南附近，这样往来房家也比较方便。
……无情说得没错。顾惜朝他努力的活着，如果是以前，要让他放下傲骨跟在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身边，为了活着磨损自己的原则，他绝对做不到。
那么努力的活着。
坐在放了火盆的屋子里久了觉得口干舌燥。戚少商在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刚准备喝，就听见顾惜朝的声音：“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喝那茶。”
“你醒了？”戚少商回头，看见他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漠然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长发干了以后还没梳起来，披散在肩上更显得荏弱，“这……茶有问题吗？”
“我跟你打赌好不好？你可以把它喝下去看看。”顾惜朝微笑，让戚少商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连忙放下杯子。
“还是那一句话，戚少商你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顾惜朝随手拿过他放在床头的药方皱眉，“药开的不对。等会你按照我开的方子再抓一副。”
“据说那大夫是个名医……”
“会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身体吗？这几年我生病都是自己开的方子。那些所谓的名医，在药里总喜欢加很多多余的药材，难道药多就显得自己很有水平吗？真是奇怪。”顾惜朝说到这里顿住，自己对自己皱起眉来——因为身体的虚弱造成意志的不坚定？因此需要用说话让自己清醒？
所以说，他就是讨厌生病的无力感……何况！是在这个人身边。
其他的理由先不说。光说他克死身边人的本事，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及的上。
顾惜朝自动忽略那些“身边人”似乎都是他杀的这个事实，暗子打着算盘。
“戚少商。等会我会叫人把我送回去，不劳烦你……”
“不行！你是因为我受伤的，而且又在生病，铁手又不在，谁保护你的安全？”
跟你在一起才会死得更快好不好：“可是你现在在查案而且……”
“没关系！”某人手一挥一脸豪迈，“有我戚少商就有你顾惜朝。”
顾惜朝手颤了颤，最后还是没忍住气得撕了手里的药方。
“怎么了？你气什么了？”
“……你一定要办好案子才回去？”
“应该吧。无情说这件案子很重要，办好以后自然第一个要见诸葛先生。”
“你现在给我把事情说一遍。”顾惜朝眼神冷得像冰，戚少商却觉得他这样子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别扭小孩，分外可爱，“然后，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我看到你就觉得烦。”
“事情大概发生在半个月前。卫府包括老人、小孩、下人在内的十七口人全部失踪。家主人卫池今年六十有三，曾任礼部尚书一职。告老还乡之后回祖籍杭州定居。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出嫁后得病病死，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其母和奶娘都还健在，妻子斐氏，还有两个妾，还有管家之类的下人，一直服侍卫家。事发之前据说一直很正常，和卫池有来往的几位乡绅也说他并没有决定离开的意思。一夜之间一家人全部失踪，连茶碗都还好好的放着，水也在炉子上烧，晚饭刚刚被撤下不久。屋子里的灯也一直亮着。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此前一天唯一去拜访过的只有……你前面为她弹琴的那个映姑娘。戌时左右进卫府大门，然后有人看见半个时辰以后她独自出来，回靛堂。基本来说她是最后一个和卫池见过面的人。”
戚少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看见顾惜朝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用手指在床沿轻轻敲击，然后睁开眼注视他：“这些都不需要注意。我问你，你来的时候诸葛和无情跟你说了什么？还有，圣旨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了什么？”
“诸葛先生只摆脱我来杭州；无情只说事情很重要。你知道圣旨上面都是官话，我不会看。”
……真白痴。
顾惜朝非常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消失个已经失去权利的官员，朝廷怎么会叫神侯府的人千里迢迢的过来查案？如果诸葛什么都没说，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圣旨已经下了，总要有个人去做，于是就找了你；二是他知道，故意不说……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因为对他没好处。
再然后，无情为什么说事情重要？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宫里，已经好几天没回小楼了。我只是收到一张他叫别人带给我的纸条，说了‘钱塘事重’四个字。”其他字……还是不好说比较好……
“……有意思。”顾惜朝听到这里，才微微有了点兴致，微微抿起淡色的唇笑了笑，“他为什么连续几天都在宫里？”
“皇帝生病，指明要他陪侍。”戚少商发觉这样在灯下说话，他总是会不知不觉走神——眼前这个人卧病的感觉太过强烈，在晃动烛火下，鸦色的卷发，像瓷器一样清冷的皮肤，浅色的唇，玉色的手指，披在身上的青色外衣，各种各样的颜色聚集的浓度，简直会像罂栗一样令人成瘾。
一直知道顾惜朝是美人，虽然说出来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三年里反复记得太多，记忆就开始变的模糊。直到，今天终于又看见他。
可是直到把他从雨里抱回来，帮他换了湿衣叫了医生，等了他清醒坐在床边听他说话，都还觉得不真实。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无情公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日不见会如隔三秋？”顾惜朝笑容更深，“还有谁‘陪侍’？”
“……方应看。”戚少商非常老实的回答，然后看见床上的人愣了愣，伏下肩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
“……不……没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惜朝继续笑，一边模模糊糊的解释，“算了，不是这个问题……那么无情这边也好解释了。要找卫池一家子么？找到人就可以了？或者说，只要证明他们‘失踪’的原由和结果就可以了？可是找人就像大海捞针，很麻烦啊……”
“我听不太懂……”
“那很正常。对了，那个什么卫池是什么时候辞的官？”
戚少商看看他笑得泛红的面额，眼角有醉软的湿润，似笑非笑。
“三年前。被傅宗书一案牵连，自己上奏告老还乡。哲宗许。”
红梁外雨幕里的打更人，敲响了寅时的五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