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悠之青鸾》糖小婉

10、第十章

　　年底，傅威班师回朝，建西一战持续了近一年，虽然损失惨重最后仍是胜了。
　　西羌彻底俯首称臣，且元气大伤，二十年内不可能再来挑衅。
　　傅红雪消瘦不少，虽然明月心不远万里跟了来确实令他感动，但是他没有来心里却始终不是滋味。
　　叶开在帝都日子也不见得比他好过，每天上千的折子，他偷偷翻阅，叶辞延只好闭只眼权当不知。
　　傅威相当谨慎，有关战报的折子都是按时递上的，途中是有对他不满的朝臣私自扣下了补给辎重的折子，往往只有请安的折子来得最快，这样的事不止一两次。
　　叶辞延处理起来很很吃力，本来朝上的事也不止非黑即白的。如今国库空虚，富商们却只管自己享乐，朝廷出了针对他们的税收方式，却屡屡受挫执行不下。
　　官商勾结的事也不新鲜了，叶辞延只好向下施加压力，自然不会十分顺利。
　　叶开连同南宫翔真真是能想的江湖招都出了——南宫翔自家本就富裕，自是贡献不少，为此皇帝钦赐“忠勇世家”的牌匾。
　　余下的，两人巨贾家里装神偷，红楼里面听墙角抓把柄，与叶辞延里应外合双管齐下，好在每每都能帮傅红雪堪堪度过难关。
　　如今他就回来了，叶开身无官职自然不在首迎队中。想着他这一仗打得漂亮，上门恭贺的人不在少数，不如错开这时间，过几日再去找他，反正一年也等了，不急于这几日。
　　不想，正是这几日，风云变幻。
　　傅威告老回乡。
　　武帝最喜欢少年将才，傅红雪深得他心，封二品骠骑将军，领禁卫军。
　　武帝的近卫得到密报，叶辞延与明承遥勾结，从中作梗至使他的独女明月心仍逃逸在外。
　　派去的人当场搜出叶明两人多封书信，言语暧昧，武帝震怒，撤叶辞延丞相一职，抄家后压入天牢待审。
　　大皇子杨羽只保释出了叶辞延的儿子。

　　建元16年

　　傅威告老。
　　叶辞延病死狱中。
　　至此，武帝“文武两臂”尽失。
　　除夕夜，傅红雪率禁卫军随杨羽逼宫，武帝杨常风当夜暴毙。
　　元宵，杨羽匆匆登基，号景文帝。

　　帝王的更替并未给元宵之夜带来影响，又是新帝登基，宫中正大肆庆祝。
　　景文帝寻了个理由离开筵席，他知道有个人，此时尚无心思过节。
　　到了门外，周婷从暗处现身：“主子，等了这么久，现在人就在你殿中，你能得到他的方法多的是，却为什么还按兵不动？”
　　杨羽道：“朕是皇帝，却只能得到他的人？”言罢，又换上笑意融融的脸亲自推开殿门。

　　殿里十分昏暗，多盏烛火都已熄灭，空气冰冷。桌前那个萧瑟的身影一动不动，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没有往日半分神采。
　　杨羽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景，他要权力，他要地位，他要造一个精致牢固的笼子，把他喜欢的人放在里面，让他从此只能依靠自己，如今这一切都已实现，他只差一颗心了。

　　“这么暗，你怎么不多点几盏灯？殿里伺候的人呢？”杨羽看殿里一个随侍的奴才都不在，取暖的炭火已经凉了多时，他一向最怕冷的，到了此时却也不再畏寒。
　　叶开坐在桌边，桌上的膳食已经撤了三次上了三次，按着吩咐都是新做的，但那双筷子始终未动“你已经是皇帝了，还留着我做什么？”叶开慢慢抬眼，自嘲的笑染上唇角“你同傅红雪要成事实在用不着算计我。”
　　杨羽叹道“我知道你怪我，可我如今登基不久，根基尚不稳固。先帝的旨意不能轻易更改，日后我一定替你父亲平反，现在，我只能借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来赦免你与明月心。”说罢，想伸手握一握他手，叶开的手却忽然一缩，显然并不想他碰。
　　杨羽眼神即刻一暗，殿里昏暗的灯火映出帝王阴暗的脸。
　　那是叶开从没见过的表情。
　　半响，叶开复又开口“明月心？明家的人？”

　　“是啊，说来，傅红雪就是为了她才愿助我。几日前来请旨赐婚，我已恩准了。”杨羽并不计较，想来日方长，总能耗尽你为了别人思虑的心。
　　叶开抬起头盯着他，双眼慢慢凝聚焦距“他要，娶、妻子了？？”一句话一顿再顿，不可置信。
　　为了她？！原来是为了她，从前种种竟都是为了他的心上人？

　　他眼巴巴跑去要跟人做朋友，还担心人家不愿意；
　　他每每缠着他出去尝新鲜，还担心不合他口味；
　　他时时逗他高兴，想让他真性真情作自由的傅红雪，在他眼里，难道全都是笑话？
　　下马道歉是假的？
　　为他挡针是假的？
　　答应他一同过逍遥日子，要他等他回来，全部都是假的？
　　他自己送上别人的陷阱里，却还担心他不乐意，其实他早已等着了，为了他的妻子！
　　若是假的，那你装得可真像，骗得我一无所有，潦倒收场。

　　“明儿是十六，日子好，他们明日就要大婚了。”杨羽拢了拢衣襟，殿里少了取暖的地龙着实寒冷，也亏他受得了。
　　如今，只要熬过这一关，将来他想要什么又是帝王给不了的？

　　叶开突然起身朝门外奔去，傅红雪，你难道不该给我一句明白话？
　　你该亲口对我说。

　　杨羽看他匆忙远去的身影，起身吩咐“传朕旨意，谁也不许拦着。”
　　“需要属下跟着吗？”周婷坐在殿粱上，红色的纱衣捶下来，在半空中晃荡。
　　“不需要，他会回来的，因为他已无处可去。”杨羽执起叶开方才一直握着却未动分毫的筷子，夹了一块已近冷透的五色杏仁蒸饼，这道点心是宫中一绝，即使冷了也回味无穷。
　　“只怕就算回来，也已心死。”
　　“朕若终究不能得到他的心，那便让他死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