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心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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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
柳皇后还未起床，龙子苑里的阚嬷嬷来栖凤殿禀报，说是夜半时分，忽然听到婴儿房里传出哭声，以为自己想念二皇子过甚，听错了，没在意.后来，那啼哭声不止，方才命小宫女挑了灯笼来到育婴房一看，果真是失踪三日的二皇子，正躺在襁褓中，拿着拳头直往嘴里放，那样子，是饿极了。喜极而泣的阚嬷嬷便奶了他一番，并搂着他入睡到天明。
太子和公主安然无恙，如今二皇子突然消失，又从天而降，虚惊一场，皇宫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倾城的怀孕，使得新皇格外欢喜，不顾一切，来红芍宫更是勤了。不顾韦太后的反对，将倾城晋封为贵妃，位列四夫人之首。
自从经历了这件事，似乎新皇已经不再怀疑倾城了，更重要的，打那之后，任何人探视太子公主以及两个小皇子都要御赐金牌，唯独倾城例外，随时可以去探望，和皇后一个级别。如此，想见自己的儿子，也是稀松平常,自己没有什么并满足的了。
二月的天，太阳融融地照着，看到墙角几株迎春，在枝头肆意的吐出淡黄色的火焰，心也变暖了。
这个时节，百花还未睡醒，整个春天就只是这片淡黄色的天下了！
慵懒的躺在院内的那张雕花躺椅上，想着想着，有些昏昏欲睡。
“娘娘，您看，童子观音绣好了，多好看啊！”本来是自己亲手绣的，最近因为害喜，身子不舒坦，便亲自督促环儿将剩下的一些不主要的给绣上了。
“还好！”张看眼睛仔细瞧了瞧，环儿是个巧手的姑娘，比自己绣的一点不差呢！
“烫平整了，过几天叫人找个宫外的画匠装裱好了，等太后过寿那日送过去！”
“是，娘娘！”环儿收起绣图，用黄绫子包了起来，“娘娘，您可不要忘了，那天要穿的鲜亮一些，省得再惹是非……”望着一袭素衣的倾城，环儿有些担心。
“放心吧，太后的生辰，我自不会出了差错，再过几天就一个月了……”望着自己手臂上搭着的白色披帛，知道环儿在说二月初六那天在露月宫里的事情 。
那一日宫内张灯结彩，新貌焕然。正殿里传出来丝竹之声，常如妃满月，接着搬出了林柔妃的恩泽殿，摆下酒宴，宴请皇后等一干前来贺喜的姐妹们。
屋里喜气洋洋，大伙儿面上都带着诚心祝贺的笑容。因为当初皇上说过，会亲自为小皇子曦元摆下满月宴。
众女都装扮的五彩缤纷，除却常倾城。
她今儿个照例穿了一袭浅蓝色宫裙，上面缀着暗花，仔细去看，是一朵朵兰花，肩上搭着一条洁白的披帛，于这欢乐的气氛似乎不相符。
翡翠死了，是为了保护自己死的，倾城心中暗暗发誓，要为翡翠戴一个月的孝。
那些花花绿绿鲜艳的衣裙她都根本就没动过，即便皇上去自己的红芍宫。
大伙儿围坐在皇后和如妃身边，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曲子，不亦乐乎。
“皇后娘娘，您看这如妃妹妹，满了月丰腴了不少，倒显得比先前更加水灵了不是？”林柔妃笑着说道。
“林妹妹眼真尖，我却没怎么发现，看腰身，还是和先前那么苗条啊。不过，要是真胖一点也没关系，常妹妹长得就是有些偏瘦了！”周兰妃一旁盯着常玉儿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倾城抬眼打量着皇后身旁的常玉儿，她今天梳了个簪花高髻，髻旁插一支黄金簪，髻前插一支串珠蝴蝶金步摇，顶上戴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牡丹花，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比起先前做女儿时，到底是富丽堂皇了不少。
这几个女人中，顶数林柔妃会说，一双巧嘴抹了蜜一般，即便心中恨死了你，嘴上还是挂着笑容，说着好话。
常玉儿听后，嫣然一笑，“皇后娘娘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必是最有经验，您说说，是不是生了孩子后的女人，都会有些微发福啊？”
她的笑其实是冷笑，自己在凝露宫坐月子的这段时间，没少看林柔妃脸色。
“是啊，按说是这样的……”皇后笑笑。
“那么，将来林姐姐要是做了月子，也会像妹妹我一样，对不对？”
谁都知道，林柔妃生不出孩子，做不成月子，大家都沉默不语。
坐在倾城身边的林柔妃，不自然地摆弄着手中绣着双蝶传到绢帕子，脸微微一红。
倾城暗笑，那林柔妃无故招惹了常玉儿，害她早产在先，又将□□院里失火之事赖到珊瑚头上，常玉儿向来泼辣，素来不会让事，像那个二娘一样，不是省油灯，这番话暗里笑话林柔妃不会生养，自己想胖也胖不成，这一句话将话题抛给皇后，皇后要是大谈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她林柔妃自然坐不住。这一问倒是高明，常玉儿进步多了 。
果真，她话音刚落，大伙儿将目光齐刷刷移向皇后，皇后顿了一下，又是笑笑，仿佛没听见，顾左右言其他，“这个，各人有不同……云霄，你去叫小太监去打探一番，皇上几时能来？”
一句话，巧妙转移话题。
大家又将话题顺着皇后移开，纷纷对皇上表示出关切，林柔妃又发挥了自己的强势，深情款款说道，“皇后娘娘身体力行，对皇上照顾的无微不至，真乃我们后宫姊妹们的楷模！”
此话自然博得众人响应。
倾城拿眼瞟一瞟坐在主人座上的常玉儿，见她微微朝自己撇了下嘴巴，会意她的意思，也就笑笑，却不答话。
大家左等右等，正感到百无聊赖之际，终于，外头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皇上果真守承诺！
见林柔妃整了一下衣襟，抿了一下发鬓。齐宝林也不例外，左看右看，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谁不希望在皇上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丰姿仪态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露月宫里响起一阵莺声燕语。
皇上撩起身上枣红色的，绣着腾飞金龙的便服，坐在了当中正座上，“大家免礼平身！皇后说了，只是家宴，不要拘束才好！”话里是说柳皇后，眼风不自觉飘向某一个地方。
皇后柳烟凝，低眉顺首，一贯的贤德模样，笑了一笑，正要说句什么，却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常倾城，将头勾得低低地，双颊突然升起两朵红晕，灿若桃花，妩媚至极，不由纳闷。待微侧身瞟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皇上，可不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热辣辣地瞅着她呢，心中蓦地腾起一股子酸气。
成日里腻在一起，如今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还是这般眉来眼去，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气归气，不好表露，只好故作看不到。
这一切，被那个精灵古怪的林柔妃暗暗记在心底，朝不胜娇羞低头躲避皇上目光的倾城，展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
“常妹妹如今晋升了贵妃，虽说诏书还未发下，但一切应制物件，都在赶做中，也该是喜事，又加上今日里，如妃妹妹满月大喜，您怎么越发显得素净了？”一身玫红色新衣的林柔妃,笑着说道。
她在皇上面前想让自己难堪吧，又在挑自己的刺儿，倾城低头微微一笑，林柔妃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如今自己有了身孕，最好躲着她为好。
正想着如何回答她合适，那边常玉儿笑着接过话茬：“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就如同姐姐喜欢亮丽的颜色一样，常贵妃喜欢淡一些的颜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说穿什么衣裳无所谓，今日坐在这里，就是眼里有妹妹我和小皇子，也便是眼里有皇上皇后不是？”
本不打算宴请这个害自己早产，将放火之事嫁祸于自己的女人，可是她也送来了礼物贺喜，为了顾全大局，不在皇后皇上心里落下个狭隘的印象，因此就勉强请了她。
“如妃所言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贵妃今日,也穿得过于素淡了一些！比起柔妃，贵妃很不会穿衣打扮啊！”皇上眯起细长的眼睛，端起茶盏，望着脸若桃花的倾城说道。
一听此话，林柔妃有些得意忘形，皇上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
大殿内静极了，谁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因为不知道皇上是否在真夸赞柔妃，责怪常倾城。
这段日子，谁 都有目共睹，常贵妃是那枝头的凤凰，皇上眼里的宝。
常玉儿却有些紧张，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倾城低头，眼圈一红，“请皇上恕罪！请如妃多担待！倾城如此打扮，并非不懂得规矩场合，而是……妾身有难言之隐……”
“哦。贵妃有何难言之隐？”皇上眼光掠过众女依旧热辣辣盯着常倾城。
“……倾城一起进宫的翡翠…… 她和妾身一起相伴好多年，妾身早已将她视为亲姊妹，又因为她是个孤女，这个世上就只有妾身这么一个亲人，黄泉路上，无烟火纸钱，怕也是个孤魂野鬼……如今二皇子找到了，皇上也查出与她无关，因此，妾身想为她素衣打扮一个月，算是回报她，忠心不二伺候倾城这多年……”说到最后，再度哽咽。
“翡翠不过是个奴婢，她伺候贵妃也是出于份内之事，总不至于当主子的要为奴才们守丧吧！”皇上似乎不为所动，接着说道。
大家都不敢插言，一旁的柳皇后也铁定了心想看看，皇上眼里心里，到底有这个常倾城几分，于是不吱声，忍不住拿眼偷瞟坐在身边的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
殿内仍是一派既然。
“皇上息怒！妾身以为，人生相遇便是缘分，分什么高低贵贱，有真情才最可贵……”倾城赶紧跪下来，小声说道。
“缘分……最可贵……”新皇望着跪在地上，垂着臻首的佳人，眼前一阵迷茫，常倾城，你所说的，可也包括朕跟你么？
看到皇上眼内一派温柔，望着倾城的那种眼神，柳烟凝心中冷到了冰点，原来一切都是在故意找话聊天，想跟她说话是真的。
“皇上，您听常妹妹说得多好！果真是个深情厚谊的人儿，我们姊妹要多向常妹妹学习才是！”柳烟凝朝丈夫温柔一笑。
“哦。瞧，皇后多看重你，朕想责怪你一番，却被她护住了！如此，也就恕你无罪了！平身吧，当心别动了腹中的胎儿！”新皇点点头。
倾城谢了皇上，谢了皇后，方才在环儿佩儿搀扶下，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番表现，皇上明摆着喜欢倾城，见她穿得素淡怕引起众人不满，故意责怪几句，皇后适时求情，令他心中坦然。
一妻一妾，其乐融融，倒把别的女人排除在外了。
下面坐着的女人们，心中各有想法。
常玉儿和常倾城是姐妹，虽然出阁前素来不和，但是在这里相遇，多少是个照应。前些日子，常倾城不招皇上喜欢，常玉儿一直怕皇上会想起自己和她的关系，牵连了自己 ！如今见皇上这么对倾城，心中自然十分舒坦。
林柔妃和齐宝林却不一个味了。
一旁的周兰妃还是那么淡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却不做任何评价，她的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齐宝林，何不歌唱一曲，助助兴呢！”柳皇后笑着朝坐在最下首的齐宝林说道。
“奴婢遵命！”齐宝林倒也落落大方，站起身，清了清歌喉，这时候，躲在幕后的乐师们吹箫鼓瑟忙了起来。
“瑞烟笼绣幕。正玳席欢燕，觥筹交错。高情动寥廓。恣清谈雄辩，珠玑频落。锵锵妙乐。且赢取、升平快乐。又何辞、醉玉颓山，是处有人扶著。追念抟风微利，画饼浮名，久成离索。输忠素约。没材具，漫担阁。怅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声若天籁，细听取，却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正要细细品味，却待齐宝林唱到“怅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处，倾城只觉得一双灼人的目光只盯着自己，不由粉鳃再度飞上红霞，脸发起烧来，又怕被人发现，只好嗫嚅道：“这首曲子……真是好听……妾身从未听过呢……是指什么曲牌？”
“《瑞鹤仙》，常贵妃不知道？”尽管声音很低，还是被那人听到，越发肆意将目光投向自己。
原本这常倾城就是胡乱一说，借机为自己的脸红开脱，没想到却将新皇的注意力，再度引到自己身上，羞得将头低得更利害了。
“常贵妃才貌双全，怎么会连《瑞鹤仙》都不知道呢？”林柔妃面露不屑，嫣然一笑，笑里含刀 。
“常妹妹是一时心不在焉罢了，岂会真不懂得？”皇后莞尔一笑，意味深长。
倾城头更低了，两颊更加红了，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别人窥破般。
此刻外头大黑，殿内早有太监宫女点了灯，灯光下，见她象牙般的粉颈垂着，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新皇心中莫名一阵心颤，后宫女子，惯会审时度势，圆滑异常，独有她却仍残留着一股小女儿般的娇羞，这对一个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女人来说，着实难得。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