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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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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倾城醒转,却发现皇上正站在绣塌前。他身穿隆重的冕服,玄上衣、朱色下裳上绣有十二章纹,头戴一顶十二旒(即十二排)的玉制黑冕冠 。看起来准备去参加祭旗大典的吧!如此百忙之中还要来这里看一眼自己,绝非出于关心,该是得着信儿,拿翡翠之事来兴师问罪的吧?
想起翡翠 ,不由得再度珠泪涟涟,这个跟着自己进了忠王府,又进了宫的女孩,没有因为自己过上安稳日子,却为了保护自己,送了一条命,如今自己在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亲人。
以为他是来问罪,忙起身为翡翠辩解:“皇上,翡翠素来厚道……她不会做出挟持二皇子之事……”
皇上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淡淡说了一句:“翡翠被捉拿,已经承认是自己的错,当时爱妃不在场,看上去此事与爱妃无关啊……”
他的一句话,倾城越发相信,自己之前的一切行踪,被眼前这个心机深似海的男人早就掌握的了若指掌。
“皇上,您不知道,翡翠是冤枉的,事发前……臣妾和翡翠在一起,到处寻找太子和二皇子下落,不小心来到金丹苑,听到里面仿佛有动静,于是,就进去了……”倾城似乎根本无意隐瞒。
“爱妃何出此言?太后都说,当时你不在现场……”他那细长入鬓的桃花眼,忽地一闪,她的话,似乎让他始料未及。
“是的,皇上,当时妾身和翡翠刚步入金丹苑,似乎听到婴儿啼哭声,便分头寻找……金丹苑很大,找了半响毫无结果,于是妾身和翡翠出来院门,准备回宫,这时,便有羽林侍卫奔向这边,当时情况紧急,怕是被捉住有口难辩,翡翠为了保全妾身,于是,掩护妾身自假山绕道回宫,而她,是为了让妾身摆脱干系才……”倾城泣不成声。
她说的话,应该是真话,派去监视的人似乎跟丢了她,要不是有人发现后,及时汇报给羽林侍卫,他真不知道她上了金丹苑 。
这一切,总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她会为自己撇清,可是,她却坦承了 。
——这个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女子,越来越让他无法捉摸了!
初进宫时,她对自己恶脸相对,那时的她,表露的似乎是真性情,仿佛还很单纯,可是,如今她这么温柔和顺,竟让自己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她?
环儿端来一碗热汤,袅袅冒着热气,是一股子草药的的味道,想必是阿如婆婆熬得滋补的热汤。
“ 本宫没有胃口 ,叫翡翠弄碗小米稀粥过来吧…”习惯性的叫出翡翠的名字,倏忽惊觉在说着的就是翡翠的死,眼圈又是一阵红,——昨日还是翡翠伺候自己起居饮食。
见她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敛悲带伤含情目,珠泪盈盈,梨花带雨,一张本就消瘦的鹅蛋脸,病恹恹卧在团花红缎子的锦衾之中,越显得花容暗淡。
一直试图自她行为言语中,找出些许破绽的新皇,此刻心中竟不合时宜的莫名一软:她这泪,该是真心的泪吧!
——是为的一个贴身侍婢,如此看来,她断不是个为了自己安稳,将一切推至别人身上的绝情之人。
你既是如此多情的本性,那么,你心中定还有你先夫忠王的影子吧?想起这,心中又是莫名一阵抽搐,如此,你心中究竟有朕几分?
跪在地上手捧托盘的环儿,半响不见吱声,知道主子又是为了翡翠而伤心了,便怯怯说道:“娘娘……这是补胎之药,太医吩咐,您过于伤心,动了胎气……”
“环儿,你说什么?动了什么胎气?”这丫头,怎么说话如此不靠谱?
“没错,你,是已有身孕,朕的孩子!”新皇目光如电,直直望着她,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心中暗暗说道:常倾城,你心甘情愿为了忠王生下那个遗腹子,如今,怀了朕的孩子,你又该作何感想?
先是不信,后是惊诧,再后来,却是一种怅然若失,看不出她有什么不高兴,也看不出高兴,只是一种神魂游离的飘渺。
倾城细细一算 ,是啊,自己的信期已经拖延了近半个月,自己却没有当回事。
“如此,妾身到是幸运极了!”唇角掠过一丝苦笑。
“难道,你不愿意?”乍一听到这喜讯的新皇,忙不迭地跑了过来,连冕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皇上,妾身,怎么能不愿意?能得皇上圣宠,怀上皇家子嗣,乃是多少后宫女子的梦想?” 她笑,只是笑容有些飘渺。
泪痕依旧残留在眼角旁,却没有粉渍,都说后宫之中,红芍宫的这个女子皮肤最是白皙,如今经过这番落泪,若是敷了白粉,定会被泪水冲化,看来,名不虚传。
后宫女子的梦想,自然是无一不巴望怀上龙子龙女,可是,你,朕却不敢囊括在内。
“这,可是你的真话?”话一出口,顿时悔悟,这番没有底气,哪里像个帝皇?
眼前人儿幽幽一叹,“皇上,您觉得妾身,除了巴望怀上您的孩子,还有别的出路么?”
倒也不假!
忽地,叱咤风云的帝皇风度再度将他围拢,“你是聪明的,最好,不要学太妃,不到黄河不死心!”
“皇上,您该出席祭旗典礼了吧?太子呢?找到了么……妾身会小心身子的,快去吧!”忽地想起他的使命,穿着一身最为隆重的冕服,在自己这儿呆这么久,迟了,怕又被外头的人知道了,骂自己“狐媚子”了吧!又担心着那在后院井底的靳福贵,因此,心中巴不得眼前此人赶紧离开。
这句话 在新皇听来,倒像皇后的语气,像一个妻子对自己男人说的话,他听在心里,很受用,“你,很关心朕的祭旗仪式?你猜,太子找到了还是……”
“妾身怀身孕是小事,祭旗仪式,事关我明月国边关稳定,妾身真心希望,明月国黎民百姓,少受些战火纷扰……至于太子,不管皇上怎么想,妾身,一直打心里喜欢这几个孩子……”
不待她话音落下,他紧接着说道:“爱妃想必昏迷久了,看外头时辰,天已过了晌午,祭旗大典,已经完成,太子,按时列席!”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
她眼眸中掠过一丝惊喜,是的,惊喜,接着,竟然掀起被子坐了起来,从前,她都是见了自己,能装则装,不会轻易接驾的。
“皇上,您是说,大军,如愿出发了么?那些边关物资,及时运走了么?太子找到了,没有人作乱是不是?——太好了!”她眼中居然闪动着喜悦的泪花。
常倾城,你,难道不是同太妃,真的亲娘一样,希望今日的祭旗仪式,不能如愿以偿?他望着她的眼神,有一丝费解。
“皇上,二皇子,找到了么?”突然低着头,不敢问,又忍不住不问。
“目前二皇子,还没有找到,朕正派人地毯式搜索,放心吧……”望着她瞬间变得担心的表情,他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想什么。
“太子,是怎么找到的?在哪儿找到的?怎么藏得如此严实?”难道魏太妃主动送出来的?
“这个,不用爱妃担心了,总之,仁和宫的一切余党,此次,全部落网!”新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那,魏太妃……”
“你很关心她么?”
“妾身觉得,皇上和忠王和太妃,本是世上最亲的人……”
“是的,朕把他们当成最亲的人,可他们,却做了什么!”新皇语气隐隐含着杀气。
“……妾身觉得,这次的事,皇上也就原谅母妃吧,总之她没有再掀起波澜,对不对?毕竟是亲母子……”倾城垂着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她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
“皇后娘娘驾到!”外头又传来一声尖细的通禀,这声音却不是桂公公的。
新皇来时,她没有起身迎驾,此番听到皇后来了,想起身迎接。
“算了吧,你还是躺着吧,朕来你都没有欠身,可见,你对皇后别有一番礼数!”
“皇后是个好皇后,是我们明月国的福气,妾身佩服她……”
屋里头在说着,外头,柳烟凝一身绛红色的便服进了院子,早已看到了崇文殿的随侍太监金贵子,看来,皇上忙不迭地过来了!
柳烟凝心中无端生出一份莫名的失落。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走进过皇上的心。他也从来未将除自己之外的女人,这么放在心上过,这也是自己从不担心后宫女人,一贯宽宏大度的底气所在。
“臣妾见过皇上!”
“烟凝,你过来了?怎么不好生歇着,为了佑儿和彤儿,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在别的女人宫中遇到皇后,皇上似乎有些不自然。
“皇上偏心……”皇后淡淡一笑,新皇以为他在说自己对倾城偏心,呐呐地,竟不知作何回答,皇后见他那副窘状,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皇上就知道妾身担心的不得了,就不知道常妹妹也很担心么?”
好个会说话的柳烟凝!
“如此,你们姐妹说些女人的私房话,朕,先回去了……”
“皇上莫走,今儿个当着您的面儿,臣妾想为常妹妹的婢女翡翠说句话,那丫头是妹妹的心腹,一贯老实厚道,怎么就成了挟持二皇子的人?臣妾请皇上明察,不要让常妹妹心中窝着气,这样怎么利于腹中胎儿?”
这次自己的一双儿女突然失踪,婆婆韦太后明白告诉自己,就是魏太妃所为,可恨皇上狠不下心将她处决,只是将桂公公等一些余孽拿了起来。
皇后柳烟凝心中有些不满,留着魏太妃就是祸害,如今见皇上听说倾城怀了身子,这般关切,忙不迭奔来,也不深究常倾城的身份,以及她和魏太妃之间是否有联系,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怨愤,方才因此借故说出“偏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