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六) ...
-
我一下午都呆在房内修身养息,人间妖孽横行,我若不能快些恢复灵力,指不定哪一日我被拿来做下酒菜了也未可知。
“山公子。”芙婴的敲门声子门外响起,我应了一声,示意她进来。
见她手中托了一盘水灵灵的桃子,我诧异道:“眼下不是已经不产桃子了,这却是哪里来的?”
芙婴捂嘴笑了两笑,“回仙君的话,芙婴亦是不知,只单知道阿茗是御着剑失踪了整整一个下午,方才回来兜了这几个蜜桃,叫我洗好给你。”
“啊…?”我一怔。
“阿茗如何都不让我说给你听,可我觉得说与你听才最为妥当。”芙婴将托盘搁在我案上,仔细挑选了一个最大最水灵的蜜桃递与我,“仙君且听芙婴一句劝,我在宋府呆了五年有余,从未见过阿茗对谁这般上过心,倘若仙君只不过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才不得已滞留在凡界,那就请劳烦移驾别处,免得往后徒然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这,未免也…”太严重了些罢…庑茗不过御剑去给我摘了几个桃子而已,怎的…怎的到这头狐狸口中却变成这种隐晦不明的寓意了?再况她唤我一声仙君,便是还认定我是个男子,男子与男子之间又如何能随意有这样的情意?
诚然是狐狸的想法较之人仙要更为奔放些,我们俩毕竟也以弟兄相称好一段日子,我想吃桃子他帮忙去摘,明显是再平常不过的行径,倘使此次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吃桃子!
那我…那我…
我上下左右思量了一番,呃,好像…委实是打心底觉得,那关我屁事…
“那个…”我接过芙婴手中的桃子,讪讪的咬了一口,“他现在哪?”
“不在府里,仙君有什么话待他回来再说也不迟。”芙婴对我这个仙君甚尊崇守礼,颔过首便要走出门去,唯恐打扰到我静修。
我急急忙忙套上鞋子,“等等!”
芙婴愕然回过头来,“仙君还有何吩咐?”
“你可知东巷口那座凶宅近日是哪一位在入住?”
她顿了一顿,面有喜色,“仙君,是来降那黄金蟒蛇妖的?”
我心下了然,道她怎会如此猖獗,原来是条修炼成精的妖蛇。
只听得芙婴缓缓道:“那蛇精获取妖力的行当十分不正统,修为远远在我之上,近日来精壮男子失踪之事频有发生,然以我之力仅能保得子重周全,故此对其不敢多做干涉,只等哪位地仙能够上报天庭捕了这条作恶多端的黄金蟒。”
我看了一眼满身正气的芙婴,十分赞赏,“知道了,时机一到,本君便去拿了那只在此兴风作浪的妖精。”不过这个时机的话,眼下来看,大约还为时尚早。
可若是庑茗在今晚意欲去探一探那蛇妖的底细,保不齐,这个时机就很有可能不太远了。
“我且先在房中思量思量如何去对付那妖蛇,你先下去罢。”
遣走芙婴,我双目微合,拿起攥在手内的桃子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心下不住赞叹,这庑茗兄,选桃子的眼光真真是不错啊。
将盘子里那几个桃子消食干净后,我坐回床榻,眼皮紧闭,继续运作体内元气。待到睁开眼时,房内正隐隐透着屋外亮起的灯光,天色已晚,约莫是入夜了。于是轻抬食指,在灯盏处轻轻松松划了道术法,倏地一下房内便灯火明亮。我抚了抚方才使力的食指,对目前恢复的状况算是颇满意。
也不知庑茗那厮是否平安回来了,我伸了个懒腰,继而随意在妆奁边上找着一盆清水,双手一拂,水镜涟漪微漾,紧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一处颇有情调的迤逦景致,在一片火红明艳的背景下,庑茗那张俊逸得无以言表的面孔正随着水波上下摆动,我激动的攀住盆沿,而水镜只能见其动作不能闻其声,故此我只能瞧着那片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在说话,而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却一概不知。
一双搭着黄衣的细白胳膊突然闯入视线缠上庑茗的脖颈,姿势暧昧温柔,显见得庑茗现下所呆的那个房子里,定是一派春光。
这小子定是被蛇妖给擒住脱不开身,想来蛇妖心疼他的那副皮囊,还未舍得出手伤他。我不知为何突然收住手中的灵力没再敢往后看下去,盆子里复又还原成一滩清水。
我得去救他!
不仅仅因为他有可能是元尧神君的转世,他唤了我一月的山竹贤弟,就凭这份交情,我也得去救。论资质他天赋异禀脱然超群,论品行他浩然正气不同流俗,兴许往后还有幸位列仙班,前途不可估量,我不知为何脑子里竟然自主拍起他的马屁来,但一直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叫这么一条蛇精把他数十年的修为毁为一旦,且他受蛇精引诱,坏了根基,一念之差误入歧道,事态便更加可怖。
我拍案而起,立马化作一道赤色的虚光遁门而出。
一路原本畅通无阻,却在渺河边遇到了一个不明物什,顿时被撞回原身栽倒在地。
“何方妖物,竟敢挡本君的道!”我大喝一声,差点就要引出体内的九陶戟与其大干一场。
那人打开嗓子缓缓开了口,“天君莫要动怒,在下并非有意,只不过专程赶来劝天君一场。”
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我不甚耐烦的将他定睛一看,待看清后,险些又一次栽趴在地。这...这这这个仙友,分明就是我火急火燎赶往凡界时撞到的那一位,他怎的会忽然跑来劝我?且出场的方式还始终如一的都要将我撞上一撞。
“是你。”我抬眼觑了觑他的面色,扬起眉毛道:“你来劝我什么?速速道来,本君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与你闲扯。”
但见他拱起双手,颔首对我道,“在下劝天君速回天庭,莫要再同这凡界牵扯不清,元尧转世之事,由司命一人担待必定有其道理。若是天君再干涉,元尧神君此番怕是连既定的劫数都难渡了。”
这厮言下之意就是叫我不要再坏了元尧神君既定的天劫。天界有天界的规矩,元尧此番下凡历劫就得好好历劫,且这事因其保密性须得由司命一人守着以防外泄,也就是说,本君此番下界来的所作所为,都是多余。
“你告诉我谁是元尧神君的转世,他们之事我便不再插手,本君说到做到。”我冷冷开口道。
他为难的顿了顿,“在下,不知。”
我冷哼一声,“不知道就不要来拦我,宋庑茗说不准也只是个受六道轮回之苦的普通凡人,我救他一命与你何干,难不成,是天帝知晓我的作为,让你来劝我?”
那人依旧不辨喜怒,“是在下自己的主意。”
“那就不要阻我的道。”应完此句我掉头则走,那仙僚,却没像预料当中的追上来苦口婆心劝我。
我松下一口气,心中恶狠狠地想到,待将庑茗救出来一定要虐他千遍百遍,我堂堂一个寿比天高的天君,一向性格纯良慈爱温和,如今竟却因着一个凡人与那位瞧起来似是品阶不低的仙友交了恶,传到天庭之上我的名誉还有保障么?
仅是这一个理由虐死他亿万次都不足惜。
总算赶到那所众所周知的凶宅,我遁进门去,不经意瞧见了院内的一具尸体,走近一看,正是白日里与那蛇精相言甚欢的王公子。
啧啧,这死相。
我反过头不忍再看,暗骂这蛇精也恁地下得去手,原本王公子就长得寒碜,眼下竟要他死得骨瘦如柴面如青墙七窍流血,下了地府这张脸面只怕是还要将守门的鬼差给实打实吓一道,当真是狠心啊。
蹑手蹑脚走近蛇姑娘闺阁门前,我屏气凝神戳下一个小洞,将眼珠子凑上去一望,差些便真的要因阳亢而气血上涌,喷这一砂窗子血沫。
只见那条色胆包天的蛇精已经解下黄色的外套,単着一片红色肚兜,一双手在庑茗身上游来游去,庑茗兄的衣领已经被扯开大半,露出一条清晰可见的锁骨。
“宋公子,”妖物缠绵悱恻的贴近庑茗的耳畔,轻点他鼻尖,娇笑道:“水黎…一见你,就十分的倾心。眼下咱们终于有了机会独处,你怎的…”那根青葱一般的手指愈发不安分的划过无名的锁骨,似嗔非嗔,“怎的这样不解风情。”
庑茗一动也不动,面色一派冷清,“请姑娘自重。”
我深吸一口气,连忙转过身靠在门柱上,伸出三指移于鼻前,心神不宁的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长这么大我连一本春宫图都不曾看过,眼下这只蛇妖竟想在我眼前演这么一出活春宫,真真是深深伤到了本君这颗纯情懵懂的凤凰心。
我十分气愤,调理好内息,不再凑目偷看,径直推了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那蛇妖双手攀附于庑茗光滑诱人的颈子上,正欲向庑茗送上一张嫣红的唇,见我闯入,斜斜睨了一眼,面色不善,“来者何人?”手却仍旧不知廉耻缠在庑茗脖颈,并未移动分毫。
我见状更是来气,扯着嗓子怒吼了一句,“你奶奶我!”
“哼。”叫水黎的蛇妖精总算放开了双手,鼻孔朝上对我轻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散仙,也能斗得过我?”
散仙??我怒气更上一层,虽然之前我法力尚薄,但自认为举手投足间还是有几分大神该有的气度罢,如今被一只不识货的妖精给奚落成散仙,怎会不气?
我压着怒火,勾唇一笑,“想来你们蛇精一族的眼光是一日比一日差了,这种货色竟也需得你耗这么大的心神来对付?”后抬手施了个术法将庑茗的衣裳拉上,原来他是被点了穴位,怪不得动弹不得分毫。
庑茗唤了声小心,不等我反应过来,蛇精已经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掐住我的脖子。
“为何坏我好事?”咄咄逼人的气息喷在我的面上,声音沙哑而骇人。
“这样也算得好事?你口口声声唤着的宋公子厌恶你至极,如何会同你做那等…”我冷笑半响,继而一字一顿,“你口中的好事?”
水黎眼中厉光一闪,转眼间我脖子上又紧了紧,“你怎知道他厌恶我至极!”
“水黎姑娘!”庑茗在身后叫唤道,声音竟不似先前的冰冷,反倒有了几分柔情,“放了她,莫让她扫了今夜的兴致。”
“听见没有。”水黎蛇妖手劲一松,掩不住面上的几分得意之色,“他叫你走,莫要再来打扰。”
“他是想救我,可笑你红尘堆里摸爬打滚修行千年,竟还堪不破男人的喜好和情绪。”我上前一步,怒目而视,“本君同他已定终身难舍难分,你休想再动他一分一毫!”
“就凭你!”蛇妖不怒反笑,凌厉的眸子瞪住我的面孔,随即又稳住我的脖子,“我一个指头就能让你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她突然抚上我的脸,沉吟道:“恰好这张脸皮生的还算不错,待我撕了你的面皮,就叫你好生下地狱去罢。”
我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你敢。”
继而从眸子里亮起一道赤金红光,将她慑得一个趔趄。
水黎那厮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失了方才的嚣张猖獗,曲起那根水灵灵的俏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我颤声道:“凤凤凤…凤…凰!”
我粲然一笑,“是了,你区区一条黄金蟒若想跟我抢人,岂不是连门都没有。”
“仙子。”她突而极为镇定,并未被我吓得遁地就逃,只冷冷静静对我道:“水黎是当真倾慕庑茗君,情之深浅日月可鉴,仙子终日与重天里的神仙打交道,什么样的好神君遇不得,为何偏偏要这么苦苦纠缠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望仙子莫要因着一时兴起,却拆散一对真真正正的有缘人。”
“拆散你们?”好你个见过世面的蟒蛇精,脸皮竟厚到这种人神共愤的程度,我原本以为元尧神君脸皮厚可堪比城墙已经无人可敌,却不想这么一条区区的蟒蛇精不仅皮肉糙厚且还韧劲十足,与这厮比起来元尧神君的面皮简直薄的吹弹可破。
我火气上涌,一时失了神智,对她吼道:“他本就是我的人,由不得你来胡搅蛮缠。”
话毕我疾身掠过水黎蛇妖,解开庑茗的穴道后二话不说就对准他的唇倾下身把嘴凑了上去。
早前五哥也同我说过,不论人也好,仙也好,最能够表达亲热的方式就是互相啃个小嘴。于是我就问及关于如何啃的问题,他一脸高深莫测,鬼鬼祟祟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后附到我耳边用手比划道:“你只管去咬便好,但不需太过用力。假若有必要,就趁机解了那人的带子!”
这个调情逗趣的法子我一直牢牢的记着,以便在往后留着与夫君亲热时备用,可我到底是没能等到一个像样的夫君来同我提亲。
眼下我正覆在庑茗冰凉的唇上,循着他齿间清凉,僵硬的将舌头滑了进去。死命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色,一面轻轻肆咬一面又使重了嘴上的力道加深这个吻。
良久,我从庑茗嘴上离开,晕乎乎的扯着他的手掌心给已经目瞪口呆的蛇妖过了一眼,“他已经有了我的凤凰印,你休得再打他主意。”
凤凰印亦是我轩辕族的遗传,然而蹊跷的却是,连着父君在内,除我之外的八个兄姊当中,竟没有一个能将凤凰印化之为可视,皆是将凤凰印印得透明隐蔽,唯只我这么一只凤凰,能够将凤凰印真真正正的刻在物上,且三界无人不能不能凭双目视之。
当然这也注定了我天生不能风流倜傥流连花丛的品行,因为被我染指过的无论人神,其手掌心,皆会有一枚红红火火的凤凰印。
倘若五哥哥是如同我这般悲催凄惨,我猜想神鬼三界的美女中,大致有两成都不好意思在人前将手掌亮出来。
那蛇精哀怨的望了一眼庑茗,紧后幻作一堆青烟遁壁而走,无影无踪。
我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庑茗兄的肩膀,继而双眼一翻,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