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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遭遇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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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仍不见陈俊逸回来,我也不好意思再去向石副将追问,便让丫鬟拿出棋盘,左手跟右手对弈解闷。我的棋艺只是入门水平,曾经被莫颜拉着玩了几回,次次都被杀的片甲不剩,真真的片甲不剩!因为棋盘上最后只会剩一色的白子,然后莫颜会很臭屁的摇摇扇子,骂上一句‘臭棋篓子’,回忆到此我不禁莞尔。
“夫人,请用晚膳。”
思绪被打断,我停下手看了看窗外,才发觉天色已暗,还是脚踏实地过的舒服,前不久随军赶路,马车上可谓度日如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留在皇城守着锦衣玉食不过,偏要自投大漠荒山求自在,是否错了?丫鬟递上温热的毛巾为我净手,撤下棋盘,饭菜摆在面前,我盯着盘中的烤鸡,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小哑巴。
“那人如何安置的?”
“回夫人,奴婢让那人去洗漱了,这会儿应该在楼下用饭吧。”
我净手后将毛巾递给丫鬟小红,并未着急动筷子,整天都窝在房中度过,并无食欲,想起那小哑巴识字,叫过来解解闷也比对着两丫鬟对眼有趣。
“去把人带过来。”
小红依言下去带人不提,一直寡言的丫鬟小绿上前几步,还没开口人先跪下,我微怔,不解的垂眼看她。
“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女婢有话不得不说。”
“什么话还要跪着说,起来,起来。”
这幅摸样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有多恶毒,坏口碑在出嫁前就落下了,可不想再带到边境去,我可是还指望重新换种活法呢,回头身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还混个球呀。我起身虚扶了对方一把,小绿也没坚持,起身后仍低着头,语气平静的说道:
“夫人,边境不比皇城,这里鱼目混杂,您身份高贵,生人还是少见的好。况且,那人身世不明,还是等将军回来再做定夺的好。”
她的话噎得我气短,如果只有前半句也就算了,权当她好心顾我安危,偏要加上那后半句,竟用陈俊逸压我,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样的仆人,他陈俊逸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丫鬟都敢对我指手画脚,我已经能预计自己今后的悲惨处境了,装出的温婉面具在崩裂,我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神。
“的确,边境不比皇城,连丫鬟都可以面斥主子呢。”
“奴婢愿领罚。”
小绿也不过多辩解,‘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听着骨头磕木板的动静,我都替她疼的慌,于是心又软了,无奈叹口气,弯腰又要去扶,刚好小红叩门进屋,撞到这一幕。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扫了眼地上的小绿,然后像没事人般回话。我心中喊冤,但又觉得没解释的必要,便坐回桌前,示意小红把小绿扶起来。
待屋里事处理完毕,小红转身向屋外招手,一人迈步进屋,我忍不住睁大眼睛。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只可惜右侧脸颊从眉角到嘴角有一条略显狰狞的疤,否则也称得上偏偏少年。许是不喜被人无顾忌的打量,小哑巴低下头。
“他可曾用过饭?”
“不曾,我去找人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打扫马厩呢。”
小红一直站在小哑巴旁边,小绿起身后立于我身后,我也没在意,点指桌上的饭菜,连比划带说的想让小哑巴吃。见对方却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猜是他许是不饿,便让小绿撤下饭菜,无意发现榻上有枚棋子,想必是方才收拾的遗漏,便将它放到桌上,棋子落在桌上发出‘啪’的声响。
我无意撇见那小哑巴正盯着桌上的棋子出神,便试探行的指着棋子问他是否会。小哑巴缓步走到桌前,小红跟着也近前几步。他摸着棋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好似他乡遇故知那种喜悦。我便成人之美,重新摆好棋盘邀他对弈。
仅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停手不动了,我举着白子不解的看他,难道是我棋艺超群,已经让他举步维艰了?洋洋得意之际,他白了我一眼,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到:“你输了。”我大囧,原来还得意能跟莫颜对弈很久呢,现在才恍然大悟,棋不需要下满棋盘便可见胜负,莫颜是哄着我玩呢。
我红着脸正琢磨找回面子,楼下突然一阵骚乱,紧接着,有浓烟透过穿透门窗灌了进来,两个丫鬟最先反应过来,小红一把将小哑巴拉得远离我,小绿则挡在我身前,警惕外面的动静。我不明所以,本能就要去窗边查看,被小绿一把抓住手腕,我想挣脱,这才惊觉她力气竟出奇的大,我不悦将要发作,‘哗啦’一阵,木头断裂之声在屋内响起,有2个黑夜蒙面的人手拿短刀破窗而入,冲我扑来。
“保护夫人!”
只见小红从腰间变出一把长剑,大喝一声迎上前,与其中一人斗在一起,小绿也从袖中掏出一节马鞭,档在我身前带不让半步,我被吓得束手无策,只能傻站在哪里。“咣当”,又一声巨响,房门从外面被蛮力踹开,石副将如煞神般冲了进来,头发凌乱,双手握刀,护心甲上染着斑斑血迹。
“带夫人暂避!”
说完,他大喝一声也加入战斗,小红最先撤出,抓起我就往门外跑,未料没走几步,她便闷哼一声颓然倒地,我下意识的想去扶她,手腕却再次被人握住,然后跌跌撞撞的奔跑起来。浓烟已弥漫到整个客栈,看不清路,耳边只有痛苦的呻吟、咳嗽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冲下楼,我为眼前的场景震惊,熊熊火焰几乎将黑夜照亮,大街上哭喊声不断,四下都是奔走逃命的人,我惊的忘了迈腿。
“别看!快走!”
我被人狠狠的拉了一把回神,猛然抬头才发觉,拉着我奔命的居然是那个‘小哑巴’!思绪飞快运转,联想到整天发生的事情,心变瞬间便的冰凉,小绿果然没有说错,如果还有命相见,我一定会跟她道歉的。大概是发现了我的僵硬,‘小哑巴’回头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救过我,我不会害你,咱们必须尽快躲起来!”
这是场以性命为本钱的赌注,我抬头望向三楼,又看了看漫天的火光,心下一横,我选择相信,主动拉住他的手,他未再多言,拉着我直奔客栈后院。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柴房,正要往里冲,他却一把扯住我,往马厩的方向跑。马厩里已然空了,马儿不知所踪,他迅速将放饲料的槽子简单清理了下,然后让我侧身躺进去。“碰”头顶又是一声巨响,我也顾不得气味,将裙子裹了裹便躺了进去,小哑巴匆忙脱下外衣,盖住我全身,然后抱了一捆稻草虚掩在上面。
“呆在这别动,我去引开追兵!”
‘小哑巴’说完便跑开了,我这是才发现,自己抖若筛糠,且双手冰凉,在如此狭小空间里,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噩梦,那个人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半柱香后,有马蹄奔驰而来,然后是凌乱的军队跑步声,有人大声发令包围客栈,大街上的哭喊声渐渐变小。但我仍然不敢现身,我还在等,等那个人的声音,等他人叫我的名字。又过了一炷香后,我终于等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貌似离的很近,我刚要起身,却听到了让人窒息的真相。
陈俊逸抵达时乱局已控制,兵士点着火把将客栈团团围住,客栈一楼大堂,石副将一条胳膊裹着白布吊在胸前,战袍下摆被撕去一角,像头斗败的狮子。旁边站着丫鬟小绿,她嘴角挂血,捂着左腹,外衣上晕开血色花朵,脸色苍白。地上整齐的码放着12具尸体,全部穿着夜行衣,伤口各异。
陈俊逸皱眉,握着长枪的手暗自用力,隐隐发出骨节摩擦的“咯吱”声。他压着怒火,没有当着众多兵士的面发作,投给石副将一个眼神,然后丢下长枪,阔步往后院走去。石副将重锤了下桌面,然后垂头跟上。
“可有活口?”
“跑了2个,其余的全部斩杀,夫人下落不明。”
“何故?给你留下近百人,竟护不住一人!”
“末将轻敌了,有人在饭中下药,只有个别人幸免,多数中毒昏迷,那伙人同时放火烧了附近几户产业,满街都是逃命的人,末将赶到时,便被人缠住脱身不得,夫人才。。。”
“回到军中你自去令罚吧。”
“将军,末将是否需要以死谢罪?”
陈俊逸闻听此言愣了片刻,而后缓缓转身负手而立,目视着上升的烟雾,淡然的说到:
“你不必试探我,既然用她当饵,我便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夫人之事不必声张,留下几人暗中打听便好,你下去吧。”
石副将听后面上冷色稍有缓解,领命后转身离开。少女青涩的模样还在脑中挥之不去,但若要大动作找人,势必会让藏在暗处的敌人洞悉,不如按兵不动,给敌人呈现安稳的假象。陈俊毅站了一会,有兵士来请,便快步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马厩中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