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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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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便点着他的胸膛道:“舍妹?阁下好俊的妹妹。”又转头对长安说道:“妹妹,好妹妹,你认我做哥哥如何,我天天带你来百乐门跳舞。”
长安没经历过事情,有些害怕,陈睿倒是不惧。他认得眼前这人,乃是苏江“造船大王”苏长弓独子苏铎,子木徇的。苏长弓子嗣单薄,又兼老年得子,对他极是溺爱。他是上海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品行倒不是特别坏,属于风流不下流的。今日不知为何说话如此粗俗轻佻。
陈睿有些生气,便拿出陈家长子的风范来,道:“苏世兄请自重,莫要在众人面前生出事端来,到时候有些不好看。”
这时候,苏木徇身旁的朋友已经有人认出陈睿来。陈家虽然在上海算不得很大的人家,但陈睿从小便随父亲学习生意之事,比同龄人多了不少的阅历见识,处事稳重,又有手腕,是很多世家公子私下里有心结交的。
那人便拉住了苏木徇道:“苏兄,这位是江州陈府的大公子,不可莽撞。”
又对陈睿道:“苏兄喝高了,陈兄莫怪。”又向长安道:“小姐也莫怪。”说完架着苏木徇出去了。旁人听说是陈家的女眷,也打消了念头。
长安便拉着陈睿道:“慧之哥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们回去吧。”恰巧陈兴也回来,四人便一起回公馆。
陈睿道:“你不是吵着要来么,怎么又觉得不好玩了?”
长安道:“这里是很漂亮,但是人都太轻浮了。纸醉金迷,颓败之像。”
陈睿不料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思量了一番道:“你说的不错。既是颓败,人们总是要找出一些事物来麻痹自己的,如此在面对大厦倾塌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痛苦。”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长安见状,打趣道:“幸好还有慧之哥哥这样的人在。”
陈睿摇头苦笑:“我不过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罢了。”
到了第二日,陈睿有事要忙,陈兴和陈捷便带她去玩,她玩的很是高兴。
晚上吃了晚饭,两人要回学校准备考试,便走了。此时,长安才迎来了她和陈睿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她亲自给陈睿煮了汤,等他回来吃饭,两人一起浓情蜜意。
早上,陈睿带长安去相馆照了相,又带她玩遍了上海,去吃了她没有吃过的西式食物。
不觉过去了十几日,陈睿问长安道:“你还记得父亲有位至交好友,齐伯伯吗?”长安不是很有印象,摇摇头。
陈睿道:“也难怪你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他们全家便搬到上海来了。这几年我们家的生意多亏了齐伯伯的照料,少了很多麻烦。”
长安便道:“如此,要多多感谢他了。”
陈睿便道:“正是,我明天便想带你去他府上拜访一下。”长安答应了。
第二日,长安便穿上了定做的旗袍和白色皮鞋,陈睿依旧穿长衫,两人去齐公馆拜访。长安穿不惯高跟鞋,一路人都扶着陈睿走。
齐公馆在英租界,金发碧眼的人很多,长安忍不住盯着看,陈睿便道:“偷偷的,不要这么明显。”长安挎着他的手臂笑了。
齐公馆不是很大,两个人按了门铃,一个老仆开了门,便道:“老爷太太都在里面。”另一个男仆过来,引着两人往屋内去了。
齐老爷、齐太太并齐家三位公子、一位小姐都在客厅饮茶,长安进去一一施了礼,齐小姐也回了礼。齐太太便拉着长安夸奖了一番,道她文静有礼,相貌不凡。
齐小姐也道:“长安妹妹的容貌,在上海的所有大家闺秀里,都算上乘了。更难得的是举止大方,毫不忸怩,让人怜爱。”说着便捂着笑。
长安被夸的不好意思。
不久齐家患了肺病的二少爷发作起来,全家张罗着请大夫,两人便告辞了。
到了公馆,陈睿便对长安道:“齐伯伯要全家搬到英国去了,一是让几位公子小姐留学,二来,仲夏公子的病,英国的治疗水平是比较高的。”
长安奇道:“若是全家都搬过去,那家里的产业可怎么办呢?”
陈睿便道:“能变卖的都折价变卖了,无法卖的,便找人来做。我们陈家也接了他家一个纺纱厂,若不是如此,以我们家的实力也无法接到成衣厂这么大笔的生意。”
长安道:“原来是如此,那就怪不得了。”
沉默了半天,方道:“你以前不是怕你来上海父母亲不同意嘛。其实,带你来上海,本就是他们的意思。”、
长安纳闷的问道:“为什么?”
陈睿深吸了一口气道:“父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和齐伯伯一家一起,去英国游学。”
哐当一声,长安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忽然要我去游学?”
陈睿握紧了拳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把我们分开。”
长安问道:“那么你也同意了吗?”
陈睿点头。
长安摇着头问道:“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抗争?”
陈睿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里的东西,长安看不懂。他摇着头道:“安安,我不能……”
长安激动的站起来道:“为什么不能?”
陈睿低下头小声道:“我是家里的长子,我对家族负有责任,安安,我真的不能。”
长安苦笑一声,低声问道:“你对家族负有责任,对我就没有吗?”
陈睿不语。
长安苦笑道:“那么,你从在山上开始,便一直在设计我,和他们一起设计我吗?”
陈睿低声道:“对不起。”
长安怔怔的靠到椅子上,两只手覆着眼睛,泪珠透过她的指缝,一点一点的掉下来。陈睿上前拥着她,道:“对不起,安安,对不起。你恨我吧!”
长安双手抱着他的腰哭道:“慧之哥哥,你真的是慧之哥哥吗?你真的是从小疼爱我的慧之哥哥吗?”
陈睿陪着她流泪,道:“慧之哥哥还会一直疼爱你,但是不能陪着你了。”
长安哭了好半天,抱着希望道:“慧之哥哥,万一在外边,齐伯伯不想管我了怎么办,你都不会担心吗。”
陈睿没有吭声,半晌方道:“其实,齐家二公子尚未婚配……”
长安只觉得一道霹雳从脑中闪过,脑中空白一片。她看着眼前这最熟悉的人,忽然觉得陌生无比。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脑子里藏着那么多的计谋,却在摊牌的前一刻,还和自己甜甜蜜蜜。
是他亲口,一字一字的告诉她这些事的。她有心争论,可去跟谁争?再要哭闹,去跟谁闹?一道寒意从背后升起,冷的她牙齿打颤。
长安忽然想到齐家的给的纺纱厂,一下子通透起来。一个纺纱厂……齐家给了一个纺纱厂,怪到是如此的大方。
长安冷冷道:“没想到我还是挺值钱的,你们把我卖给一个病秧子,换得一个纺纱厂,这买卖挺值!”
陈睿急道:“并不是如此!纺纱厂的事如此无关,齐家的意思是,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英国,和二公子培养一下感情,如果你不愿意,他们绝不迫你。”
长安只觉得心灰意冷,便道:“此事我觉得很好。我想睡觉了,你出去吧。”
陈睿也觉得心烦意乱,待要再说两句,却又觉得一切皆是废话,只得关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