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光》苏亦疯

3、我的木瑾

　　03.

　　还有一个人。注定让我终身难忘。
　　她叫木瑾。

　　木瑾是在杜安然初二的时候中途转学来的。
　　木瑾刚走上讲台时我晃眼就觉得这是个公主这是个公主。
　　那时木瑾穿着蓝色的公主裙，袖口上还有着那时最令我们着迷的蕾丝。
　　十几岁时觉得蕾丝就是让我们变成公主的宝贝，所以着迷。
　　二十几岁时觉得蕾丝让我们变得庸俗，所以厌恶。
　　木瑾一走上讲台，台下的男生立即就锁定木瑾，再盯得狠点就能说是瞪了。女生们也紧紧盯着木瑾这个“不速之客”。
　　木瑾站在台上咬咬嘴唇，说，
　　我叫木瑾。木然的木。瑾瑜的瑾。请多关照。
　　“啪啪啪”。
　　木瑾话音一落男生们立即应景地鼓起掌来。
　　女生们就开始议论。
　　——哎，好漂亮啊。
　　———她不就好看点了嘛。
　　——切，漂亮有什么用。我听说她留过级，成绩年级倒数第一。
　　———诶？长那么好看成绩那么差。啧啧。
　　——就是就是。
　　……

　　木瑾低着头回到座位咬着嘴唇紧紧的。
　　刚刚木瑾鼓掌得起劲的男生们一听女生的说辞立马对木瑾改变了印象。
　　哦。原来是个差生啊。
　　原来在这个班里被打击的一直都是我啊。
　　我就不说了。大头一个。
　　可木瑾毕竟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把那么漂亮的木瑾也隔离了呢。

　　放学后木瑾背上书包，望望左右，似乎不习惯这种被孤立的感觉。
　　我也急急收好书包跟在木瑾后面，突然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想我一样心理变态了。

　　对。你没看错。我有阵心理变态过。
　　那时上小学还挺讨喜的我升了初中就突然因为个头矮被抛弃了这个事实，我实在弄不懂除了身高我有什么让她们讨厌的。
　　其实吧我觉得我人挺好的啊。
　　在学校里看到一个人乱扔垃圾不管是学长还是学姐直接跟一卫生阿姨似的冲上去“教导一番”。爱教唆别人这点我遗传我妈。尽管我的说辞没有像我妈的那么丰富。对于只有小学毕业的文化的杜安然为了不让下次教导到一半忘词了干脆直接写在一张纸上背下来得了。反正每次说的内容都一样嘛。
　　学长/学姐你怎么能这样呢Blablabla……
　　老师不是说过学校是我家卫生靠大家吗Blablabla……
　　学长/学姐你这样会给工人阿姨造成烦恼的哦Blablabla……
　　尽管一般都是会被无视掉。
　　还有我总会干班上同学不愿干的活儿，再脏再累我都做。所以一般在周五大扫除时你都可以看到一个大头在六楼高的走廊上伸长手臂擦走廊旁的外窗。然后周围还有一群围观一个短腿儿在蹦啊跳啊地擦着玻璃自己捂着嘴笑。
　　艾可可当时听到我说这事儿就一捶桌子，顿时怒火中烧，跟一爆发的女超人一样，说，靠！要我是你杜安然我准把他们一个个踢厕所眼儿里去！
　　可是我不是艾可可那种女斗士的啊。那时的杜安然就是一软瓜，被人欺负了还要讨好人家。

　　后来那时我真抽了，回家以后我实在郁闷了我和堇年说起，堇年在旁边同仇敌忾，跟那时的艾可可一样，说我应该让他们道歉。
　　我苦着脸郁闷说，没办法啊。我自找的。
　　堇年看着我的表情眉头都纠在一块儿了。
　　我看着堇年那么纠结的表情一下就哭出来了。其实我早就想哭了啊。只是我倔。
　　对。杜安然很倔强。
　　堇年就慌了拍着我的背奶里奶气地说，姐姐不哭。
　　他一劝我刚想停就又哭了出来。
　　人都这样吧。受了委屈原本想忍住不哭的，可被人一劝眼泪一下子就绝提了。
　　然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没去上学。因为那天和堇年一提我哭得那个天昏地暗啊，神鬼皆出，我妈后来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那天哭久了哭多了身体里的盐估计都流失了一半多，我就休克了，休息了一个星期以后我就心理变态了，看到窗户我就用手死命擦，用手擦不干净我就用纸巾，纸巾不行我就一桶水直接泼窗户上，为了这事儿我妈信了歪理差点想把我手绑起来，然后锁一小屋子里待一天看看病能好不。
　　后来老杜给我请了个心理医生，辅导了大半月我才完全好。只是不记得我心理变态那段时间的事情了，我心理变态的事儿还是我硬从堇年嘴里套出来的。

　　于是我心理变态的事情就在我心里扎了根。所以我会怕木瑾那么美好一孩子也给这帮弄心理变态了。
　　我在走廊叫住木瑾，我喊她，哎，木瑾。
　　木瑾有些吃惊的回过头。看着我。笑笑。
　　我相信要是有那个现在很出名的巨头女星站在木瑾旁边一定会黯然失色。
　　木瑾笑得很好看。
　　那种笑我永远忘不掉，撒在心底了挥之不去，只能在想起这姑娘的时候任它绽放，让它的美艳刺痛我的心房。
　　我走近木瑾旁边说，你好啊。我叫杜安然。
　　木瑾愣愣，嘴角一勾，说，
　　你好。安然。
　　我有点尴尬的冲木瑾笑笑，转移话题，说，今天那些人真讨厌，啊，你别在意啊，她们就这样。
　　木瑾眼睛转转，挠挠头说，没关系的。
　　我突然注意到这时的尴尬气氛，傻乎乎地直奔主题。
　　我听见我说，木瑾，我们做朋友好吗。
　　说出我就后悔了啊。
　　哪有谁那么傻的，想和人家做朋友用那么直接吗。
　　木瑾看着我一脸纠结的表情，扑哧一下地笑笑。
　　她伸出手来，说，好啊。
　　我愣愣，握住她停在半空的手。

　　我和木瑾就这样因为我一个傻乎乎的担心成了朋友。
　　于是你就可以看到一大头和一高个儿天天如影随形的穿梭在校园里。
　　我和木瑾的友谊也没人嫉妒，谁会嫉妒一大头和一张脸蛋不长分数的高个儿的友谊呢。
　　记得我小学的时候也那么一圈朋友，中途我们班突然转来一个妞儿，成绩特差，我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妞和我挺像的。我跟我那圈朋友说她能不能加入咱圈，结果一圈人都一致说。
　　杜安然你要跟她一起玩儿你就别再跟我们玩了。
　　那时我心灵倍受打击，我像不明白为什么，不就成绩差了一点嘛。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人儿都会极度排斥成绩差的人儿。不管那人美还是丑，帅还是衰。只是觉得跟他一起玩会拖累到自己。
　　多自私。

　　哦，在这个学校里谁我一般都唯命是从。
　　除了一个人。
　　虞潼。
　　虞潼那时可以说是我年少曾经最讨厌的人了。
　　不因为什么。
　　就因为他总欺负我。
　　他每次欺负我的时候我总会狠狠欺负回去。
　　我谁我都可以怕我就不可以怕虞潼。
　　这是小小杜安然自小就立下的誓言。
　　其实那时的杜安然誓言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是一种说到必须做到的语言形式。
　　当时的虞潼一欺负我我就想，我去，丫在学校不也和我一样是个备受欺负的角色，你有啥资格在我头上猖狂的。
　　可是冤家路短啊，这学期我们可亲可敬的白老师就很不明情况地把虞潼放到我后桌的座位上。
　　顿时我就觉得邪恶的虞潼一定给白老师了什么好处，不然她怎么把这个混蛋虞潼放到我后桌那么好欺负我的位置呢。
　　有次上课正专心听讲的我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戳一下，疼得我直嚎。我瞪红眼一脸怒气地转过身瞪虞潼。
　　虞潼第一次冲我嬉皮笑脸地笑，顿时我就觉得冷气蹭蹭的从我脚底传至全身，冻得我全身鸡皮疙瘩。
　　虞潼继续扯大嘴角陪笑脸，笑了几十秒他直奔主题，凑近了问我，欸，杜安然，你最近跟木瑾好上了啊。
　　我一听到木瑾这名字我就乐呵。
　　你跟木瑾好上了啊。
　　这句话我真是白听不厌啊。
　　我激动的点点头。
　　虞潼也激动了，说，那你……
　　我纳闷，反问，那我？
　　虞潼一下子脸红了，推搡着我的背说，没有没有，你给我转回去。
　　我一脸郁闷，想不清楚今个儿虞潼是怎么了，于是一节课我一半都用在转回头去看虞潼，木瑾时不时回头看到我的异常，纳闷地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脑子潜意思里告诉我，一定是这是臭狐狸抽了！对！一定的！让他欺负我！这就叫报应！
　　想到我的旁白的我就捂着嘴笑得无拘无束。一想起来我就笑得肚子疼。跟木瑾在校门口看见在等我的堇年又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堇年一边嘴角抽蓄一边问看着我那抽风样无可奈何的木瑾，木瑾姐姐，刚，刚才我姐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木瑾看着堇年的小白样儿也忍不住抿着嘴笑，说，不是，是她太高兴了。
　　我继续没心没肺地捂着肚子笑，突然看见了边推着自行车边走出校门的虞潼，时不时小眼神飘过木瑾，小脸唰的一下变红，我一下子笑得更high了，要条件允许我准得趴地上打滚了。
　　然后堇年看着木瑾和我俩不明故里得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