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蓝眼睛的麻雀

4、第 4 章

　　第四章
　　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非常冷淡的点点头，让他出去。而他离开之后便听到屋内传来钟千乙和老夫人的说笑声，钟俊离很是无奈的叹口气，然后往古月轩走去。
　　古月轩和云之仪隔得不是很远，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莫愁，钟俊离心中的阴霾便不扫而光。莫愁的到来可以说是他这段时间最感到开心的事，可是就是这个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女人，却很不讨奶奶的喜欢。钟俊离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家里，而把莫愁随时带在身边也是不可能的。老夫人不喜欢她，他若一时不在家，万一她受到虐待怎么办？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不喜说话的主儿，怕是她就算真的吃了苦，也不会和他说吧。
　　关于莫愁的身世，钟俊离也让手下的人四处打听过。可是这个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上一样，他除了知道她叫莫愁，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清楚自己就算问了也是白问，所以钟俊离便真的未曾问过她的身世。但是一想到莫愁那双长长流露出疏离冷淡的眼睛，他又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的，古月轩到了。钟俊离抛开脑中的不快，走进了莫愁住的那所院落。丫头们看见他，立刻知趣的退下。钟俊离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她身穿一件红色肚兜坐在地上喂黑猫吃鱼。黑猫貌似很喜欢吃鲍鱼，所以将一整盘的鲍鱼吃光之后，又去舔她的手。莫愁被它舔的“咯咯”的笑起来，那慵懒悠长的笑声将钟俊离的眼睛给迷住了。
　　他在边上看着远处“美人戏猫图”便痴了。钟千乙和很多人都说莫愁不好看，对，她的眼睛确实过于细长，下巴太过尖细，头发披散，不注意仪态。可是他喜欢她，在钟俊离眼里，莫愁的美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这张脸刻薄了又如何？他早就觉得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如果莫愁是那个克他的人，那么就让她克他吧。
　　“我究竟迷恋她什么呢？”钟俊离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现在已经很少去思考那些有关人生的哲理，在现在的他眼中，能够逗得莫愁笑一笑那便是一件很圆满的事。
　　他的脑中不由得就出现了莫愁那诱人的玉体。莫愁的裸体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她的脖颈细长圆润，皮肤如玉般光滑，□□圆而翘挺，柳腰更是不堪一握！别说她经常衣衫不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绫罗绸缎，他也仍会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想到这儿，他又颇为无奈的一笑。她成为他的夫人也有月余了，可是叫外人不得而知的是，莫愁至今也不是他的人。不是他想要这般，实在是莫愁对于此事排斥非常。他后来又安慰自己，慢慢来吧，她会这般作为，不是也表明她天真无邪吗？
　　“你喂它吃那么多，就不怕它吃撑了吗？”
　　莫愁依然和猫玩的很开心，并不理他。
　　“时辰不早了，让人将这猫抱下去，嗯？”莫愁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拍了拍猫的头道：“小白，该睡啦！”
　　钟俊离终于知道原来这只黑猫叫“小白”。他在心里笑笑，真心觉得自己的女人很有一番“小女儿家的情态”，也许她现在只是跟他不熟悉，等俩人相处久些，她就会对他亲近了。
　　“我上午叫人给你做的红豆酥，味道还好吗？”钟俊离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碟红豆酥吃光了，所以就问道。莫愁很少吃正经的饭，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抱着甜点兴致勃勃的吃。但是就是糕点她也不是都喜欢的，有时候下人给她做了十几样的糕点，她若是没看到自己喜欢的，宁愿饿着一天也不进食。当然，不吃饭她也不会跟谁发脾气。实际上伺候她的丫鬟还是挺喜欢这个主子的，她话少，不理人，但是也不为难人。不像府里的有些主子，拿着丫鬟的脸不当回事。
　　钟俊离观察到莫愁很喜欢吃红豆做的东西，他让人给莫愁做了很多以红豆为食材的食物，果然，这丫头终于不再饿着自己了。他备多少糕点她就会吃多少，从来都不嫌多，也不会嚷着要。钟俊离怕她把肚子吃坏了，只能规定她每天吃多少的分量。
　　“嗯。”莫愁歪着头看他说。
　　钟俊离见她肯搭理自己，心里一阵高兴，所以就又引她道：“那你今天饱了吗？还想不想再吃点儿？”
　　“不吃了，困了。”莫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她伸出手抱住钟俊离的脖子，然后将脸贴在他的脸上，她的这种亲昵的态度总是让钟俊离心跳加速。
　　“你鼻子很好看，我喜欢。”她说。
　　钟俊离见她这次倒是没有眯着眼睛看他，而是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鼻子。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时，钟俊离就感到一阵阵的酥麻起来。
　　“就这里好看吗？别的地方呢？”他抓起莫愁的另一只手，试探着放在嘴上吻了一下，莫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有将手缩回。
　　“我困了~~你不要睡吗？”莫愁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那双眼里里都蒙上一层水光。钟俊离觉得就算没有得到答案，但是现下这样的收获已经很让他满意了。他把她打抱起来，然后很高兴的说道：“好嘞，我们睡觉去。”

　　李武见自己的姐姐整天老是窝在房间里吃斋念经，就很是无可奈何的道：“姐，你整天呆在这种地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别说姐夫不注意你，就是我这个弟弟都会觉得和你在一起被忽略啊？”
　　李武的姐姐李氏是钟俊离的大夫人，嫁进钟府也快四年了，钟俊离对她倒不像对待别的夫人那般宠爱时可以宠上天去，冷淡时又一眼都不会看向她们，他还是很尊重她的。家里的一切琐事钟俊离都交予她处理，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孙媳妇，从未像为难儿媳妇那样为难过她。但是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好是好，却也太过了。因为看在外人眼里，李氏不是钟俊离的发妻，她只是钟俊离的一个管理后院女人的女管家。
　　李武向来把钟家当做自己的家，所以在他看来，自己的姐姐之所以不得宠就是因为太过一板一眼，姐姐的这种性子换做男人都让人觉得无趣，如今她是女人，男人当然觉得更加无趣了。
　　李氏用沉默回答了弟弟的抱怨。李武在这儿又窝了一会儿，便又去找钟千乙玩乐去了。钟千乙除了那副谁来了都很少买账的臭脾气叫李武时常咬牙切齿外，别的还是很得李武喜欢的。像俩人都喜欢逛烟花柳巷，都喜欢漂亮女人，都喜欢醉生梦死！
　　钟千乙比李武还要疯，他平生最爱的除了那些漂亮的女人还有牡丹花。而他对牡丹究竟又痴迷到何种地步呢？如果你想在京城看到最美的牡丹，那么你就千万别错过钟家的牡丹亭。当然，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进这座亭子的，你有钱没有用，身份尊贵也没有用，在钟家人眼里，除了皇家，权和钱怕是也只有他们家最多吧！钟千乙只许长相美丽的人进入园子赏花喝酒，颂诗弄乐，而且进了园子的人，只要你不碰他的牡丹，他都一定会热情的招待你。
　　李武尤记得两年前，钟千乙带着他宠的不行的小妾紫嫣回家。紫嫣见牡丹亭里的牡丹开的比京城各处的花都要美，所以就缠着钟千乙送她一些。钟千乙却没有答应。紫嫣响必也想试探试探钟千乙，看一看在他心里究竟是花重要还是她这个人重要，所以千乙不在家时，她便命人摘了许多牡丹洗花澡浴，并且还采了许多牡丹花瓣准备做牡丹花香枕。钟千乙回家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花被人摘了，弄清楚是紫嫣干的，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此李武就没见过紫嫣。
　　一阵微风吹过，满园的牡丹都跟着舞动起来。李武觉得这时候就连自己也得用心承认，这些花真他妈的美。他熟悉的穿过几道穿堂走廊，来到了一处清新雅致的院子。
　　丫头们见来的人是李武，知他是找谁的，所以就笑着说道：“二爷和绿袖姑娘在屋内焚香呢，爷去里面就可找到他们。”
　　听闻美人添香，李武觉得也想亲眼见识一下，所以便也迈着步子加快速度朝这边走来。还隔着大门老远，李武的鼻子已经开始耸动起来。他小时候也曾在李家见识过妈妈丫头添香的场景，那时的年纪小，对美丽没有想法，而且对着一个身型相貌皆下次的老妪，纵是叫他涌起那种美的念头来也是很难得。绿袖就不一样了，这个美人儿可是出挑的叫和尚都能春心大动的呀！所以她添的香，无形之中就会比别人来的更加香艳一些。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都是一处风流惯的，对那些道德礼法看的也不重。就是这一大早上的，李武也毫无羞耻感的闯进了人家的卧房。卧房里边，钟千乙身着松松大大的红衫倚着贵妃榻上，一头乌发也是随便挽了下。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香盒，此时正将鼻子放在打开的口子里闻。那低头闭眼的一瞬间，真是有着说不尽的风流旖旎。
　　李武就说道：“我说你最近都用的什么香，为何大老远的就香喷喷的？”
　　他凑到绿袖身边，在她那玉般的脖颈处细闻了一番，越发真心赞叹道：“还是这几天的香好，我只用鼻子闻便可知道来者何人了。”
　　绿袖也不觉得恼，而是对他施了一礼便婀娜袅袅的走到床前，将香球塞进叠好的被褥里。她从那香盒里又拿出一个香饼来，然后也不说话，只是径自去边上的香炉里添香。
　　“你可知这是什么香吗？”
　　“什么香？”
　　“‘十里香草’，又名‘暗香浮动’！全京城除了那紫宫里的一家子，便只有我钟家和杜家可用得起这样的香料了！”钟千乙一惯的得意洋洋的说。
　　“可是不久前天竺使臣进贡的那种？”
　　“可不是！”
　　李武刚要问话，钟千乙这时对他道：“我们先不谈这种事儿，只看看她便好！”
　　绿袖此刻站在一个专门用来搁放香炉的高几前，就见她将特制的小块炭墼烧透并放进了香炉里，接着从几上的香瓶中拿出香匙来，先用香匙淘起一些香灰将炭墼盖好，做完这些之后将香匙放回，又依次取了香瓶中的香箸。那双削葱玉手握着香箸在香灰上几不可察的拨了几下，确认炭墼并没有熄灭，火苗不大不小，她才满意的将一片金叶子搁置在香灰上。一个叫做“十里香草”的香饼看着极是普通，与京城香料铺里出售的那些香料也无甚不同，但是当它由美人亲自放在金叶子上，当掩埋在香灰下的炭墼发出的微热温度将它细细烤焙一番，那种只有天竺人才会享有的香芬终才散发出来。一时之间屋内尽是暗香浮动。
　　就是这个也不算完，绿袖将玉手又伸到了香炉上方，反复感受着炉里的香饼的火势，只等着香烟烈慢相衡，她才满心欢喜的松了口气。她是站在那里的，所以李武和钟千乙只能看到她那温柔美丽的侧颜，静静的微笑，动作轻柔而有旋律，淡绿色的衣裳越发勾勒出一个纤纤美人蕉来，当真是像极了一首词里描写的：酥手试香几度，娇艳万种风骚。
　　钟千乙用极得意的口气道：“我这绿袖美人如何？”
　　“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听到李武的诚心夸赞，钟千乙也心情大好。他最爱的事情便是收集美人，最高兴的事情是听到别人对他收藏之物的称赞。
　　“你来找我何事？”
　　“我在淳安家里见到宝珠了，你何时把她送给淳安的？”王淳安除了长相俊美之外，实在就是一个乡野村夫。宝珠那样一个满腹才华的人配了他，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淳安向我讨的她，况且我见他们金童玉女甚是般配，能够将他们撮合到一起也是我乐见其成之事。”
　　“淳安这小子怪得很，没宝珠之前他统共也就一名侍妾，就是现在宝珠去他那儿，也是因为那个丫头死了的缘故。你说说，他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王淳安和他们这些公子哥之所以总是玩不到一处且还老遭大家嘲笑，就是因为他总是特异独行。比如说京中的公子哥一个个三妻四妾美人在怀，偏偏他就要对一个女人好。还有他这么一个长得很英俊的一个美男子，家世地位都是一流的，却和他父亲一样都打小长在军营里自我作贱。若是大家好心好意的叫他出来玩乐一番，他就冷着脸扫众人的兴。
　　“他做什么如何做是他的事，我们不必管。”
　　“你就不担心宝珠跟了他受苦？”
　　“人已经不是我的了，她的安好有她自己的命数。”
　　他们这些人都经常互送美人，李武现在一心一意只喜欢绿袖，所以他就半真半假的对钟千乙道：“千乙，我用园子里的那些美人同你换绿袖如何？连我最爱的青罗也一并送你？”
　　听到他们这样口无遮拦的谈论各自的姬妾，绿袖原本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后来听到李武拿她来打趣，她就红着脸有些着恼的低下头去。
　　钟千乙极是鄙夷的看了李武一眼，毫不客气的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给打压了回去。
　　“你园子里那些丫头除了青罗还能看得上眼的，别的那些货色能入了谁的眼？绿袖目前是我最为喜爱之人，可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李武的脸有些挂不住，可是他知道钟千乙是什么人，所以也不能同他发火。
　　“你那么喜爱绿袖，为何不娶了她，而只是让她做你的侍妾？姐夫可纳了一房又一房呢，不像你，直到现在都还单着。”
　　他想了想莫愁，他见过她两次，一次是钟俊离把她带回来那次；一次是他去古月轩找钟俊离，瞧见钟俊离给她梳头。第一次见她时他也没觉得她有多好看，但是那次看到她坐在梳妆镜前，任钟俊离给她梳头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她的眼神迷了眼。
　　“我其实觉得，八夫人也没有那么难看。”
　　“长成那样还不难看？你眼睛瞎了啊！我还以为就大哥脑子有病把她当宝，没曾想你也病的不轻。”
　　“嗨！还真不是我脑子有病，要不下次你再去看看，你倒时肯定跟我一个想法！”
　　“懒得理你！”
　　俩人笑骂了一会儿，又喝了一会儿酒，便去即将做新郎官的石融那里讨喜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