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蓝眼睛的麻雀

36、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十日后的宝船远航，皇上作为这件事的倡导者，自然要出现在剪彩宴上。一大早的，码头上就人山人海的围满了人。京城的文武百官以及所有的百姓一时间全部涌到了码头上，争相要一睹皇上龙颜。
　　剪彩前的两个时辰。
　　小路子端着皇帝今天出行要穿的衣袍，已经站在外殿候了好一阵子了。看着年伯蠡日益拔高的背影，他禁不住就想着，皇上是真的长大了。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受了委屈就会私下躲起来掉眼泪的小男孩，他其实早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玲珑去了之后到现在，只要不是上朝或者出行的日子，皇帝便都将自己关在大殿里。小路子以为皇上会受不了这个打击，日渐消沉，可是见皇上对朝政依旧准时听取，公文也及时处理，他的心才放下来。只是让他焦心的是，皇上现在的话越发少了，脾气也比以前更加暴烈了。对待身边人是一日不如一日。
　　哎！小路子叹口气，他想不明白玲珑为何要自杀，她这一走不仅伤透了皇上的心，还把孩子给带走了。她若是知道皇上是多么期待那个孩子，她还会想不开自杀吗？
　　“皇上，卯时三刻您还要去宫外码头参与剪彩礼，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准备一番了？”
　　年伯蠡没有动，而是背对着小路子道：“小路子，今天是玲珑的头七，我还想给她好好办一下的，没想到最后又因为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耽误了！”
　　小路子记得皇上自玲珑去了之后便再未提过她，而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表明他从未忘记过她。
　　“皇上，娘娘她其实都懂的。”年伯蠡封了玲珑为“贞静皇后”，这件事只有小路子一个人知道。
　　“小路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年伯蠡的话就像炸雷一般在小路子心里炸开，小路子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他明明这些日子还对皇后娘娘的仙逝痛彻心扉的呀！
　　“她太狠心了，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着。呵呵~~~她这是故意气我呢！她肯定在恼我骗她，所以才做出这些来报复我。可是她得失望了，这个没心的女人，我是不会记住她的！我要忘记她，彻底的忘记她！将来我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我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聪明的后代，他们都比她重要！对，他们都比她重要！”
　　年伯蠡掏出帕子来拭泪，拿出帕子之后他突然失态的大哭起来。小路子探头看了一眼，那块帕子上绣着并蒂莲，是玲珑生前绣的。
　　今天会是钟千乙大显神威的时候，难得一次的，他换上了钟俊离以前会穿的那套黑色朝服。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钟千乙都非常不满意自己的装扮。黑色不适合他，他还是穿红色最英俊潇洒。钟千乙问兰芯和莺莺道：“你们看我穿这个如何？”
　　“二爷穿哪件衣服都好看的，这是不需要回答就知道的答案。”莺莺笑眯眯的道。
　　钟千乙又看向兰芯，兰芯日常装扮都是一件蓝色男装，英气又俏。知道钟千乙也在寻求她的意见，她就用惯常的一针见血的方式说道：“二爷，甘宝园离这里现在可近了，你多走几步就好了！”
　　“死丫头，你要是给我评一下能死啊？”
　　“不能。”
　　钟千乙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见莺莺一直抿着嘴娇笑，那样子真是要多甜就有多甜。他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微笑，那个人的笑也甜，但是甜中还带了别的意味，那时的他太年少轻狂，还读不懂那抹笑。现在想想，钟千乙忽然觉得她其实不是在笑，而是在悲伤。
　　前一秒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爷现在却是这幅模样，莺莺和兰芯也猜到了什么，所以莺莺就说道：“二爷，你今天可要在外边忙一天呢？你不需要去甘宝园看看那位主子吗？”
　　“咳~~~是啊，我这有一天不能去嘞，现在可得先去看看。”
　　钟千乙是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所以立刻撩起袍子就往甘宝园走去。秋桐和青梅面色古怪的站在屋前，见钟千乙也不解的看着她们，秋桐就先说道：“二爷，我们夫人现在还没起呢！”
　　“她还没起？”钟千乙朝屋内看着问。他想，不应该啊，莫愁从来都不是爱睡懒觉的人，这几日恢复的也不错，不见得今日就睡迟了。他想进去看看，但是又担心莫愁是真睡着的，万一他饶了莫愁的兴致，她定是讨厌死他了。钟千乙只能压制住心内的想法，接着秋桐的话道：“既然夫人休息，那就让夫人继续睡吧！你们把这里可都要看好了，绝对不可以叫人吵到夫人！”
　　“是！”
　　看着钟千乙是真的离开了，青梅就有些胆怵的说道：“秋桐，我刚刚真的吓死了。你说二爷要是真的进去看了怎么办？”屋内可没有莫愁，睡在床上的是假扮成八夫人的芙蓉。原来莫愁昨天夜里就不见了，她们今早上来屋里伺候主子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地面上有一张字画，捡起来一看，画上画的是莫愁，并且画上还有血迹。她们再进去屋内找人时，哪还有八夫人的影儿？
　　芙蓉不愧是几人的定心丸，就是这个档口，她也丝毫不慌张，而是深思熟虑一番后说道：“今天我们钟家有大事要做，若是在里面出了一点错影响到二爷以至于降罪于钟家，到时我们都是罪人。所以八夫人的事绝对不可以叫二爷知道一丝一毫。”芙蓉于是上床扮作莫愁，秋桐和青梅则在门口守着，期待着可以第一招就拦住二爷。
　　就是没想到钟千乙会那么轻易的相信，秋桐不由得就语气泛酸的说道：“哎，白菊说得对，我们八夫人就是命好！大爷在时对她好，现在大爷不在家，二爷也还把她当仙女似的供着。我看二爷那么在乎她，竟是比对那时的绿袖还要多份关心呢！”她就没这个福气，要是有一个人看上她就好了。
　　白菊也没有这个福气，离开钟府后，她的娘家哥哥很快就把她配给了村里的一个农户。那个男人家里穷的实在讨不着好媳妇，所以才娶了白菊。可是他还是嫌弃白菊面容丑陋，又婚前不干不净，所以只要一有了钱就在外面沾花惹草。白菊若是说他几句，叫他多为家里考虑，他就粗暴的把她痛打一顿，还连带着把她的娘家也给拐带上臭骂一通。秋桐有一次去看她，白菊又是被打的浑身青紫的。她以前虽然和白菊时常吵架，但是毕竟一起长大又同屋住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感情。秋桐问白菊过的是不是很苦，但是白菊只是撕咬着口不谈这件事，连一句诉苦的话都没有说。秋桐知她最是好强，所以临走时偷偷将钱塞在了她的枕头底下。回来也是一路哭过来的。
　　“秋桐，你羡慕八夫人吗？”青梅问道。她就不羡慕八夫人，在青梅眼里，不管别的人过的如何，只要那个人依旧爱她便好。
　　“羡慕啊！我觉得整个府里的夫人们都羡慕我们夫人，偏偏我们夫人还不知好。”
　　芙蓉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她穿着的是莫愁经常穿的一件朱色轻纱半透明外衣，长发披散着，当她走向屏风后边，慢慢的将身上的衣服褪去，从而换上自己的衣物时，秋桐忍不住就说道：“天啊，我若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是芙蓉扮的，我定会把她真的看成八夫人的！”
　　青梅也说道：“芙蓉，你知道吗？比起颜色来，你在我们府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又稳重大方，做事又分寸，大爷是不是很看好你？我们二夫人就是大夫人以前的陪房，所以你呀很可能就是将来的九夫人啦！”
　　芙蓉身体轻微的颤了下，她回道：“你们就嚼蛆吧，屋内的事情也不知道做，只知道嚼主子家的舌根子，还真把自己当无所事事的小姐啦？”她迅速的换回了自己的装束，她对秋桐道：“你不用羡慕别人，你长的这般俊俏，一定会有好儿郎将你娶走的！”
　　秋桐脸一红，指着也悄悄笑的青梅道：“芙蓉姐姐，你就会取笑我。你怎么不说青梅呢？我看她最近也不老实，就跟也情窦初开似的。青梅，你自己也坦白从宽吧，你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情郎啦？”
　　青梅脸不由得泛红，然后她就跑到芙蓉身边拉着芙蓉的衣袖撒娇卖乖道：“芙蓉，你看秋桐，老是无事生非来欺负我？”
　　芙蓉别有深意的看了青梅一眼，她这一眼看过去，直把青梅那张美颜看的凭空又增了几分绯红，还真是欲语还休呢！她用指头戳了下秋桐的鼻子，然后说道：“八夫人不见了，这事二爷得瞒着，但是大夫人是万万瞒不得的。走吧，我们且去把事情同大夫人说说，让她拿主意。”

　　十一月的上京越发冷了，坐在亭子里，即便围着裘衣披风也还是忍不住发抖。下人们将热茶炭炉等物摆放好，杜少康便叫他们都下去了。最近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在一处，凭空想着往事，没人打扰，或笑或悲，喜怒哀乐不必与人分享，最后他发现原来自己很喜欢这种宁静的生活。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他从懂事起就开始谋算着那个位子，他也一直以为那把椅子应该是他坐的。为着可以成为九五之尊，他从小就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长大一点与世人接触，他又变得尔虞我诈，心肠歹毒。他不顾妻儿的快乐，不顾唾手可得的爱情，不顾那些把他当做生死兄弟的朋友。在他眼里，只要是有助于他成就大业的，那么便是可以利用的。他利用一切人，他的爱他如命的妻子，他的妹妹，他的挚爱……结果不知何时起，曾经的那一切灿烂人生已成了过眼云烟。他自己何时厌倦了那样的生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杜少康知道自己大限将到，他一点也不为自己年纪轻轻就殒命而难过，相反的，他庆幸着自己命不久矣。自己的父亲仍旧坚持着要举事，但是就算是不问世事的杜少康，他也已经预见到了不久后杜、高两家将会遭遇到的灾难。可是预见了又如何？他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有些事是天机，自己知道了或许是天意，如果他还把这些事告知他人，上苍会再如何惩罚他和他爱的人，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更何况就算他将这些事告知父亲，父亲会听吗？所以杜少康也就庆幸自己可以早点离去，这样也少悲哀一点儿。
　　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鱼缸，里面的几条金鱼都是他养的。他以前很喜欢这些蠢笨的牲畜，在他眼里，这种只有仰望着他的照顾才能活下去的牲畜非常讨人喜欢。他可以随时叫它们生，也可以随时叫它们死。而且即便是它们的同伴死在他手里，只要他拿出鱼食诱惑一下死者的同伙，它们依旧把他当做最爱戴的主人。杜少康看了金鱼一会儿，叹口气道：“其实你们这些容易驯服的东西才是最没有感情的，因为只要遇见下一个可以给你吃食的主子，你马上就不知道我是谁了！以前我若是知道这些，我会为此伤心。但是现在不会了，天地万物都有他们各自的命，所以我不必在你们身上投注太多的注意。你们且都各自过活去吧！”
　　他端着那个鱼缸走到亭子下落满了红色枫叶的池塘边，然后将这些鱼全部倒进了水里。看着所有的金鱼都游走了，他转身准备上岸。这时身后的水“哗哗”的响起来，杜少康转身看去，然后他看到了突然从水中潜出半个身子的莫愁。
　　莫愁就站在他不远处，她的身后是一片火红的世界。水将他们隔开，时远时近。她身上的红衫已被水全部漆透，也把她一直都很勾人的曲线表现无遗。从水面上倒映的红更是将她衬得眼如点漆，唇似含朱，双颊粉润，道不尽的妩媚风流。可是杜少康看不到这些以前叫他迷恋的美，他只是一脸着急的赶紧上前，不顾自己日渐衰败的身体就去拉莫愁。
　　“快上来，你不冷吗？”
　　莫愁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她的脸上脖子上也不停地有水流流下来，但是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冷一样，只是悲伤的捧着一条金鱼痴痴的看着朝她伸过手来的杜少康。
　　“你怎么把它们放走了？你以前很喜欢它的。”她睁着一对写满了哀伤的眼睛看着他。
　　“你先上来！”他用强硬的口气说，因为动了气，他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相信你总有理由的，虽然我还是那么的喜欢它们。”她弯下腰将鱼重新放走，然后就将手交到了杜少康手里。一握着这双冰凉的手，杜少康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他把披风全部遮到她的身上，把她的手握的紧紧地，希望赶快用自己的体温替她驱走严寒。
　　杜少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好想告诉莫愁，他现在很爱她，他也知道了他们所有的过往，他为自己忘记她那么久向她忏悔。这些话是他心里早就酝酿着想说的，可是杜少康还是摇摇头，他明白，有些话该烂掉，他不会叫任何人知道。
　　他拿来巾帕先将她脸上头发上的水擦干，然后又去擦她身上的水。做这一切时他们都没有互相排斥对方，实际上这样的照顾一个人是曾经做了几百年，另一个人则是享受了几百年。莫愁一直都静静地看着他，嘴上挂着幸福的满足的笑。杜少康见她笑，心里一痛，他突然将巾帕塞到她手里，自己则别过脸坐到一边的石凳子上。莫愁仍旧笑着默默地走到他身旁，她屈膝跪下来将头埋在他腿上，她的手紧紧地揽着杜少康的腰。杜少康见她的发丝有些凌乱，他鬼使神差的就想将那些发丝理平，但是他终究还是在触及的那一刻停止了。
　　有些话早晚都要说，既然这样，那么俩人何不早些说清，也省了俩人一起痛苦？
　　“你来做什么？”他口气不善的说道。
　　“莫离，我想你。”
　　“咳~~咳~我恨你，是你把我害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这下满意了吧！”他恶狠狠的道，说完这些话之后又是一阵猛咳。
　　莫愁沉默着不抬头看他，他看见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她每颤一下，他的心就跟着疼一下，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不是你的莫离，就算是，被你这样惨无人道的爱着，我感受的不是幸福，是痛苦你明不明白？在我看来，被你恨和被你爱一样痛苦！但是只要可以选择的话，我就宁愿你恨我！因为你只有恨我了，才会不再纠缠我！莫愁，我求你了好不好，放过我吧，我累了，我真的好累，难道你不累吗？”
　　“莫离，你不要和我说这些话吧，你知道我会有多伤心吗？”莫愁仍旧没有看他，只是抱他腰的手已经收的更加紧了。
　　杜少康残忍的想要将她推到一边，但是他嘀咕了莫愁的力气，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只好放弃了。
　　“你的伤心与我无关，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不会走的！这辈子等不到，我下辈子继续等。下辈子等不到，还有下下辈子！反正我都等了那么久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她嘶哑着声音对他说，声音却仍旧是平静无波的。
　　杜少康的眼睛也不禁红了，眼泪在他眼里滚动，但是他却不能让它们落下来，尤其是在她面前。
　　“你以为你是谁？还下辈子！就算真有下辈子，如果遇见你这种疯子，我还不如死掉的好！”
　　莫愁听到这儿，终于抬起脸来。杜少康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她想不开，想也不敢多想的就低下头来看她。
　　莫愁就那样双目赤红的看着他，然后，两行眼泪就这样悄然无声的从眼角滚落。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就静止了，莫愁的眼里只有杜少康，杜少康也只看得见莫愁。他的眼泪终于也忍不住落下来。当他看着莫愁那般绝望的眼神时，心中竟然也与她同鸣起来，他仿佛理解了她的愁苦，仿佛理解了她的悲望，她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爱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把他最后一丝理智磨尽了。
　　“莫愁！”杜少康也不知道是莫离这样叫道。
　　杜少康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他温柔的说道：“你真傻！”
　　“莫离！”
　　“是我！”
　　“你爱我？说你爱我？”
　　“你是我妹妹！”
　　“说你爱我！”莫愁不依不饶的道。
　　“你只能是我妹妹！”莫离不再去看莫愁的眼睛，他不能看莫愁的眼睛，他不敢看莫愁的眼睛。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莫愁没有像四百年前那样对着他大喊，那次的歇斯底里才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境遇，他们谁都害怕了！
　　“答案你都知道的。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不能爱你！”
　　“可你现在是杜少康！你早就不是完整的莫离了！”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不行！”我不是完整的莫离，可是我要死了，所以就算我爱你，也不会让你知道。
　　“我爱你，我和四百年前一样爱你！你知道吗？对，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你是不是还想骂我疯子？哈哈哈~~~~我就是疯子，好，这辈子你不是我的，下辈子你会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偏执到疯狂的说。
　　杜少康见过她这样笑，她几个月前要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笑的，他就是当时迷恋上了她的笑，于是从此万劫不复。
　　“莫愁，我不可能爱你的。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连老天爷都不想让我们在一起，所以他不是叫我们做情侣，他把我们生做了兄妹。一百年两百年四百年了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莫离，我记得曾经的那些事，我就没法爱你！”
　　“我就是不懂！我都可以不在乎，为什么你偏偏要在乎那些东西？兄妹有什么打紧，难道老天规定的兄妹就不可以爱吗？莫离，你知道吗？你其实才是一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假君子，真小人呢！四百年前你是，四百年后你还是！你究竟还要欺骗我欺骗你自己多久！莫离，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吧。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只属于我们的南国去，去那个谁也不会打搅的无忧无虑的地方，过着只有我们的快乐日子好不好？”
　　“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真不跟我走？”
　　“不会，永远不会！”
　　莫愁的心越来越疼，腹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丑婆婆告诉她，若想不惊动成熟的蛊虫，她就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否则很容易反噬本身。莫愁见到莫离便顾不得这些了，莫离还是不爱她，他不爱她，那么她要这长生做什么？哈哈~~~什么长生不老，就是现在死了她都不在乎。
　　“你如果觉得骂我很畅快，你便骂吧！骂完了请你离开，因为我一刻也不想再看见你！”莫离干脆闭上眼睛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慢，所以他宁可最后看见的是莫愁恼恨他的脸，也不要看见她因为他的死而痛心疾首的模样。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听见莫愁凄怆的笑声，他还知道莫愁吻了他，凉凉的泪水滴在他面颊上，就像刀子一样插进他的心里。但是后来他的脑子越来越迷糊，他只想着一句，对不起，又叫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