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绯》风堇觅夏

2、红袖罗衫嫁帝王

　　第二日，一早，未向太后姑姑请安，仅仅和卉宁姑姑打了招呼就急匆匆的回了段府，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在宫里留久了不妥。
　　回到坞水阁，让萸凝取出我平时在府里穿的衣服，卸下昨日一身沉重的装束，又将发髻散下，重新给我梳了一个。
　　倚在贵妃榻上，手上捧着前日未看完的书，闲适得很，我心里也清楚得很，这时候就只能安安静静等待，有些东西已然成了定局。果然，不一会母亲身边的姑姑就跑来传话说是宫里的主管公公来传旨了。
　　我合上书，抿嘴笑了笑，果然早些回府是明智的。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主屋。语凝看我精神有些恍惚便在一旁提醒：“小姐，注意脚下。”
　　抬头向屋内望了望，果然父亲母亲都等待得有些焦急，生怕惹了这个年轻气盛的皇帝。
　　跨进屋内，微微福身，“洛儿向父亲母亲请安，不知是所为何事。”装傻充楞有时也是需要的啊。
　　母亲急急走过来，“洛儿，宫里的李公公来了，是来……是来宣旨的。”
　　李楠李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如今不再伴在皇帝身侧，而是掌管宫中要事。
　　李公公在一旁喝着茶，放下茶杯朝我笑了笑，很是和蔼可亲：“段丫头长大不少啊，马上……算了算了，接旨吧。”李公公在先皇在时，每当我进宫他总是很宠爱我
　　父亲母亲和我立刻整理仪容后跪下接旨：“臣段榭恺携内人露佑，小女沐洛接旨。”
　　“段家长女出身世家，少有淑名，端良贤淑，温婉恭良，属有才行，性懿礼教，又有幽兰之姿，深得朕心，以册封尔为端妃，又赐以字愫，以昭朕喜。”李公公又道，“接旨吧，丞相大人，长公主，段愫妃娘娘。”
　　行完礼后，爹面露喜色，双手接过圣旨：“臣等谢皇上恩典。”
　　李公公笑眼眯眯：“段丞相，咱家恭喜段丞相和露佑长公主了。”又转身向我，“愫妃娘娘，恭喜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段府。
　　父亲虽说女儿能入圣上眼的确是十分开心的，然而毕竟都懂得宫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眉间又是一抹忧色。
　　“洛儿，爹……爹自是舍不得你的，可你身为段家的女儿，定然是要入宫的。”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有什么想说而不可说，顿了会又道，“你入了宫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娘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父亲从小宠爱我，对哥哥或许还是很严厉的，毕竟是段家独子，然而对待我这个小女儿，却是好的没话说，我与父亲感情也很是深厚，父亲不舍也是自然的。
　　我听到父亲如此说，眼角也有些湿润，却不想父母亲担心，“洛儿知道了，洛儿先回坞水阁了。”
　　坞水阁。
　　“其他人都出去吧，萸凝留下。”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不甚明显的关门声。
　　萸凝见门关上，又轻移步子去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方才又来的我面前。而我，喜欢的正是她这股机灵劲。
　　“萸凝，到时，你随我进宫吧。几年后，我定会找个老实踏实的侍卫做你的夫婿，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宫里水深，注意自己言行，还有机灵着点，不要让别人抓住什么话柄，你可是懂得？”我拉过她，让她坐到我的身旁。
　　“萸凝懂得，萸凝从小在小姐身边，能体会得到小姐是把萸凝当姐妹看待，萸凝已是万分感激，只求能呆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一生。”萸凝抹抹眼角的眼泪。
　　我握着她的手：“好了好了，怎得还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是我苛待你了。”
　　萸凝破涕为笑：“小姐又笑话我了。我去给小姐煮碗参鸡汤。”说完连忙跑了出去。
　　萸凝自小和我呆在一起，我能知晓她的忠心与真诚实意，但入了宫，宫里是是非非多，能像萸凝这般的又能得到几个呢。摇头笑了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拿起前几日未读完便藏起来的话本小说，趁这个空当又翻起来。
　　正看得兴起，李家小姐马上可以见到孙家少爷时，母亲来到我的坞水阁，我连忙又把话本藏了起来，这些入不了台面的东西，千千万万不可让母亲看到。
　　“洛儿，宫里的教养嬷嬷来了。”母亲带着许许多多奴仆进了坞水阁，紧跟着她的二人我从未见过，想必就是宫里来的教养嬷嬷了。
　　我朝母亲施了礼：“见过母亲。”又微微颔首，“洛儿晓得了，请二位嬷嬷到坞水阁后厅里吧。”
　　两位嬷嬷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要不怎能在如虎狼之穴的宫里生存下来呢。
　　几日麻烦又枯燥的宫廷礼仪真是折磨死我了，当时我果真没有看错人，说不定这两位嬷嬷便是沈家“姐姐”特意派来折磨我的，不过，我学的还算比较快，这些宫里的礼节学完两位嬷嬷自然要早早回宫了，这种所谓折磨只是自个心里不满的抱怨罢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萸凝这几日接连煮的参鸡汤倒是派上了用场。
　　临入宫的前两天，两位嬷嬷已经回了宫。而宫里的婚嫁的衣饰也是今日送了来。
　　好不容易落了闲，又偷偷拿出未看完的话本翻了翻。萸凝匆匆走了进来，说着：“小姐，小姐，宫里送来的衣饰到了，小姐赶紧试一试，尚衣坊的姑姑说这衣服不合适倒是还可以改的，小姐快来试一试。”
　　我不紧不慢地说：“萸凝，着什么急，我跟你说过，发生什么事情莫慌。这试一件衣服你便慌成这般，我怎么敢把事情放心的交给你。”
　　萸凝愣了一下：“是萸凝错了，只不过，萸凝真正慌得另有其事。”
　　“嗯？何事？”我歪头看着她。
　　“小姐，陛下下旨要派少爷去荒北驻守，为期五年。”萸凝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什么？……莫急，圣上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只好委屈一下哥哥了。”我静下心来想了会，段家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定然会招惹是非的，皇上只有把左丞的独子派至蛮荒地区驻守，才能让朝中的人安一些心的。哥哥纵然是位武将，也是左丞府里独子，也只好谨遵皇命了。
　　“萸凝，随我去见哥哥。”
　　来到哥哥的院落。见哥哥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品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便放了心，想必哥哥也能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哥哥。”我唤了哥哥一声。
　　“洛儿，你来了。”哥哥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我看过来，微微笑了。
　　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扭捏且不甘心的说到：“恩，我后日就要进宫了，哥哥你……你又要驻守边关，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呢。”说完，眼里都将要泛出泪来。
　　父亲母亲只得了我们两个孩子，我和哥哥一起长大，哥哥一直都是保护我的角色，而这次，哥哥又为了保护段家，不得不离开父亲母亲去遥远且荒芜的荒北地区。我心里自是不好受的。
　　哥哥微微一笑，摸摸我的头发：“傻洛儿，会回来的，会相见的。相信哥哥。”说完，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
　　哥哥拉着我坐到石凳上，说道：“洛儿长大了，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似的，哥哥不在身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与哥哥促膝长谈了一夜。
　　第二日，也就是纳妃礼的前一天了，我便不能再四处走动，就在坞水阁睡了会，养养神。但院子里人来人往，却是睡不踏实，梦里光怪陆离。
　　终于还是到了步入宫闱的那一日。
　　母亲早早来到我的坞水阁，眼眶红通通的，想必适才刚刚哭过了。
　　沐浴，焚香，换婚服，描眉，贴花钿，涂唇脂，一切有序井然。段府到处都是红色，哪怕这只是我要入宫。幸得皇恩浩荡，准许我像一般人家嫁女儿的礼俗入宫，盖上盖头，扶着萸凝的胳膊慢慢走出坞水阁，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就要离开了，一花一草都让我舍不得，也要离开父母亲了，心里很是酸涩。
　　我上了绣着龙凤图案的马车，纵然十里红妆，仍然觉得内心凄凉，就这样成了宫里等待被宠幸的一员。
　　到了宫中，便直接去了将要居住的永宁宫。
　　坐在永宁宫的主殿里，等待皇帝的到来。屋子里铺天盖地的红绸缎，我坐在里屋间的床上，手冰冰凉的，没有什么暖意。
　　掀起红色的盖头，想悄悄打量殿内摆设。殿外本是熙熙攘攘，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下去吧。”是那天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完便是窸窸窣窣太监宫女退下的声音。
　　接着便见殿屋的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