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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   醒来的时候爸妈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又睡过头了,但没有被训斥。老爸老妈似乎被掩盖在一层莫名的焦虑中,老妈不停地整理她的裙子——这是她最漂亮的一条,只在这个时候穿——老爸则在屋里踱来踱去。我爬起来很快穿好衣服——也是我最好的一套,揣上一瓶果浆想路上喝,却被老妈挡下来,她没说话,不过我也能理解。如果被抽中了,我可不能穿的破破烂烂然后带着一瓶破果汁去中心区,如果没被抽中,那就是欢庆日,喝什么破果浆。
      于是我耸耸肩放下瓶子,跟爸妈一起往广场走去。每个人都必须去,除非你是具尸体,官员会派人来搜查,不去的人会被投入监狱。
      比起投入监狱被虐待死,我宁愿被抽走,至少死之前还能吃点好东西,大不了一开始比赛就一枪崩了自己,快捷便利。
      广场上人头攒动,大家排着队把今年的便签纸投入大大的透明塑料箱,男女分开。老妈走的时候老爸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差点扭断我的肩胛骨。
      排队的时候能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最常见的是有些发抖的祈祷声和咒骂声,特别的也有一些少不更事或者无依无靠的流浪者在愉快地打赌,哪家的孩子、年龄多少、谁先崩溃——赌什么的都有,这都很平常,在这个区什么人都有。
      过了正午一点,区长从主席台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开幕词。年年如此。内容都一样,讲述这个国家的历史,在风暴、地震、火山喷发、泥石流等等各种灾害之后,中心区的人领导剩下的人建立的这个国家,建立这个十三区的神圣的国度。但没多久这个国家经历了严重的叛乱事件,十二区的人反抗中心区的统治,结果都被打败,第五区差点被全灭。惩处条约中建立了新的法律,为了提醒人们永远不忘记那段黑暗的历史,为了保证和平,根据新法律创造了“饥饿游戏”。
      规则不再赘述,我在台下暗自觉得可笑,这是第一百零七届赛事,当年那些叛乱者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却要我们继续来承担这份苦难,让孩子们离开父母,丈夫和妻子分别,看着他们在大荧幕在自相残杀,承受巨大的悲痛,这就是中心区让我们铭记住的,不论他们再怎么给这件事披上鲜亮的外衣,里子也不过就这样一件事,“看,我们带走你们的孩子,让他们死掉,但你什么都不能做,对我们来说就像打败十二区一样,易如反掌。”
      区长开始宣读获胜名单,这么多年来我们区只有三名获胜者,有一名还活着,现在作为训练本区的专员给我们这些小祭品提供一些意见和帮助。
      接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上台,她是中心区派往第十一区的专员,叫陈文锦。她负责抽签。
      我感觉到身边的老爸很紧张,捏着我肩膀的手心全是汗,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有五十多张纸。我很想对他说,“这有什么,这个箱子里可是有几万张便签纸!”不过没有敢张口,选拔期间居民是不能在下面交头接耳的。于是我只有拍了拍他的手臂。
      “依照惯例。”陈文锦笑起来,很漂亮,甚至带着些清纯的感觉,很难相信是中心区派来的专员的模样,“女士优先。”
      她把手伸进女孩子的箱子里面,不停摸索,最后终于确定了一张纸,然后取出来,打开。
      “嗯……云彩!”
      云彩?是那个猎户家的女儿……她还不满十八岁!
      女生区已经开始有些荒乱,但没有人制止,广场上的摄像头清楚地拍下这一切然后传输到了中心区,他们很乐意看这些东西。一个女孩无助地哭出来的样子。
      陈文锦没有多看,又径直走到男生的箱子前,伸出手,这回很快地取出来了一张,看来她也有些累了。
      她打开纸条,清晰地念了出来。
      我感觉到我爸的手又紧了许多,我疼得眼泪水都冒了出来。
      但陈文锦念出的名字不是他。
      是“吴邪”。

      我很想用一些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可能是我词汇量不够,找了半天也找不出来。我只能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一样,脑子完全被放空掉了。
      老爸捏着我肩膀的手终于松了,并且很快地垂落下去,我看着他,也捏了把他的肩膀。
      “我走了。”
      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上主席台的时候我听见老妈在台下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声,我都可以想象摄像机瞬间对准了她——然后另一台对准了我。他们希望我做点什么,最好是能和她抱在一起,掉下几滴眼泪,说着生离死别的话语。这样做能提高收视率。
      不过我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我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看见他跑过去,人群自动给他留出一条道,他抱起我妈,直接就离开了广场。
      这倒没人拦住他们,反正祭品已经选出来了。
      “请两位年轻人站上来。”陈文锦说,“站在我身边。”
      我和小女孩云彩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旁,任由她牵起我们的手,举高,我听见她说,“让我们为这两名伟大的贡品鼓掌!”
      一星半点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多数人都低着头沉默,有些人已经开始双手合十。
      这是个仪式,我想,谁知道他们祈祷什么,可能是感谢老天没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陈文锦并不怎么在意台下的反应。她拉着我们鞠了一躬,然后退到后面,区长再次走上前,开始宣读《叛逆者条约》。
      那玩意儿冗长无比,我站在区长背后,听的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有谁捏了我的手一把,睁开眼发现是云彩。
      她头发很长,扎成麻花辫甩在身后,一身水色的棉布裙下面是一双白色的袜子和棕色小皮鞋——大家都在选拔的时候穿上最好的衣服,免得被抽中后穿着破衣服到中心区去丢脸。
      平心而论,云彩长的很好看,有种水灵灵的美,尤其是眼睛很漂亮。
      现在,她用这双有些发红的漂亮的眼睛带着没擦拭赶紧的泪痕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那瞬间的表情一定非常傻,就有些想扇自己的冲动。
      不过云彩似乎并不在意,她还沉浸在被选中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她哑着声音问我,“我们会活下来吗?”
      我们会活下来吗?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况且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个人。
      我皱起眉,强忍着烦躁摸了摸她的头。
      “如果足够好运的话。”

      区长的宣读结束,他侧过身,退后,陈文锦立刻拉起我们又站到台前,示意我和云彩握手,云彩的手心全是汗,我的也一样。
      接着陈文锦微微一笑,说道,“饥饿游戏快乐!祝我们永远——永远好运。”

      这场祭典结束后我们就被囚禁了起来。说囚禁不是很准确,只是被关在了政府大楼,我和云彩一人有一间单独的屋子,里面的陈设十分华丽,是我过去二十多年来不曾见过的。地上都铺了地毯,整个房间都通电,天花板上的吊灯特别美,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折射出很绮丽的光。椅子都是软乎乎的,桌子也是上了蜡的蔷薇木桌,白色的,很好看。
      我坐下来,就坐在地毯上,抚摸着柔软的毛。很快我们就要和所爱的人说再见了。
      不消一会儿,我爸妈就到了,他们被外面穿白色防护服的卫兵推进来,老妈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些,但肩膀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眼眶红的吓人。她看着我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我只能抱了抱她,结果她趴在我身上,再次哭起来。
      我有些无措,老爸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他只说,“加油。”
      “我会的。”我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是哭并不是个好选择,我不想带着一脸丧气相进中心区。
      相聚的时间很短,卫兵很快打开门冲进来,拉走老爸和趴在我身上抽泣的老妈,没有给他们再次说话的机会,我跌落在地上,看着他们被拉走,关上门的那刹那我听见老妈哭的沙哑的哀求卫兵的声音和老爸有些颤抖的大喝,“小邪!活着回来!”
      我腾地跳起来,尽力地大吼道,“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
      然后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我索性仰躺在地上,用手臂捂住眼睛。

      接着我们被带走,前往火车站。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云彩还在掉眼泪,本来想过去安慰她,结果这妮子看到我,立刻抹干净泪水,对我说,“别担心。”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也早就眼眶红红。
      我有些尴尬,只能对她说,“好了,我们都淡定些,呆会火车站有的是摄像机,别带着这么一副怂样去见他们。”
      我想我也是在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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