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荣光归真》君子烈

2、Part.02 非他本心【重修】

　　“纲君——，快点下来哟——”
　　“好——”
　　关上哗哗作响的水龙头，泽田纲吉应了一声。
　　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后扬头与镜中映像对视，一对焰色双瞳灼灼似火，却又凛冽若冰。
　　泽田纲吉轻叹口气，抬手覆上眼眶。
　　从那个混乱不堪的时代回归已经两月有余。
　　记忆褪色大半，而亲手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却尤为深刻。无人之时，他不经意便会想起褐发青年哀伤的神色与允诺保护的誓言，心下平添几分沉重。真像梦一样啊，那个时空所经历的一切……
　　——梦？！等等！
　　脑海中有什么骤然闪过，泽田纲吉的瞳孔猛然缩紧。
　　——如果将那个平行时空当作一个梦来看，那么昨晚……
　　“纲君？还没好吗？”
　　询问的声音将思考打断。
　　他深吸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转身离开。

　　“纲。”
　　下楼的脚步一顿，泽田纲吉看向身旁，发现双黑的杀手婴儿正站在楼梯扶手上，黑豆似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进泽田纲吉眼中。
　　“早上好，里包恩。”
　　他轻勾唇角，焰色双眸里冰雪消融。
　　里包恩不悦地压下帽檐，嘴角轻撇：“别用那种表情敷衍我，蠢纲。”
　　泽田纲吉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但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好啊，里包恩。”
　　里包恩心中重新升起对可以肆意欺压学生那段美好时光的惋惜。即刻他回过神来，平静地说出自己的问题。
　　“你变了，纲。”
　　“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么，老师。”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唉，好歹尊重一下学生的隐私权吧。”
　　“……”
　　回答得滴水不漏，笑容亦无懈可击。
　　最强的杀手在心中轻叹。他是杀手，并不适合耍心机。——现在的泽田纲吉，他已经看不透了。
　　他的学生是在经过彭格列的继承认定后才有这么大的变化。血脉中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强大？里包恩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那我先下去了。”泽田纲吉转身欲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睛被刘海遮挡，看不清表情。
　　“你明明可以信任我的，纲。”
　　——？！
　　他定住身形，瞳孔由于惊讶而微张，随即被心中蓦然升起的好笑感代替。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里包恩。真是……荒谬。”他嗤笑一声，话语中逐渐带上几分颤抖，“你是认真的么，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多开！你知道吗，我会当真的！如果你违背了这句话，我一定会——”
　　“你到底是怎么了，纲！”
　　——！！
　　我到底是怎么了？
　　泽田纲吉猛然回过神来，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抱歉。”
　　略微稳了稳神，泽田纲吉呐呐地道歉，僵硬地转身下楼。
　　“是昨天晚上……嘛，算了。”里包恩拽了拽帽沿，决定还是不去刺激自家学生那根脆弱敏感的神经。但是……
　　“你到底在试炼时看到了什么？”
　　泽田纲吉顿住脚步，神情晦暗不明。
　　“看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语，旋即轻笑一声，迈步下楼。

　　『十年前的我……』
　　『这里发生的一切，连同‘我们’的意愿，不要说出去』
　　褐发青年的笑容苍白，棕色眼眸中的雾气凝结成冰。他的怀抱冰凉，唇瓣开合说出如同利刃一般的诅咒。
　　“不能说啊，里包恩……”
　　『不然的话，你就会失去你所珍视的一切……』
　　『一败涂地。』
　　“不能说。”

　　“……”
　　里包恩将帽檐压得更低，眼中掠过些许恍惚。
　　如同现在的泽田纲吉，那种光明与黑暗交错的、矛盾的美，远比纯粹的光明抑或是黑暗更令人心折。他见证着往日叫着“我不行我不干”的废柴少年飞速蜕变，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血脉中代代相传的暗色融入灵魂，却偏偏心思柔软、笑容干净。
　　他知道泽田纲吉再没有表面上那么不谙世事，他也知道从十年后归来的少年正在求证着什么。
　　冷静，聪慧，强大，明了本心。少年已经羽翼渐丰，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他很满意，也有些失落。
　　毋庸置疑，泽田纲吉会是他最为优秀的学生，黑暗帝国将要迎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暗夜君王。这不是直觉，而是杀手判断未来的本能。
　　但是——
　　里包恩压了压帽沿。
　　他在逼迫自己，强硬地、固执地、乃至愚蠢地。
　　这不是出于泽田纲吉本心。
　　“那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蠢纲。”
　　从楼梯扶手肩上跳下，里包恩不知第几次开始计划新的教育方案——青春期的小孩子真不好管。
　　并且他很好奇，为什么泽田纲吉要逼迫他自己。
　　“嗯。去吃饭吧。”
　　扬起大大的笑容，少年一把捞起里包恩，向楼下飞奔而去：“晚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另外……”子弹上膛，“我没教过你要尊师重道吗？把你的手给我松开，蠢纲！”
　　“里包恩你就是没教过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把枪收起来，真的会死人的！”
　　“切，你还差得远呢，蠢纲。”
　　“拜托不要在‘切’的时候开枪啊！”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泽田奈奈愉悦地微笑，切菜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大家还是那么活泼，纲君也恢复精神了呢，真是太好了。”
　　泽田家的早晨，美好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