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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老虎发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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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闲到了也没借上安盈的光。
刚一上了安悦楼的二楼楼梯,肃穆的气氛就把安悦楼上下两层隔成了不同的世界。楼梯口四个桩子似的亲兵,走廊上一溜丞相府制服小婢,更是直接说明了这里有贵客莅临。
临窗的雅间里传出阵阵郦声燕语,并孩童天真的笑话,牛闲冲守卫的亲兵皱眉,他原本就是曹操亲兵的统领之一,虽然分出去另行保护安盈,但职称与官位还在,那侍立的小兵马上贴耳过来说,“植公子吵着要看花灯游街,夫人无法,便带着几位如夫人,还有丕公子,彰公子,植公子,熊公子,真公子,奕公子一起过来,因安悦楼已客满,掌柜说丞相定了二楼无逸斋并四楼听涛阁,夫人便直接带着公子们上来了。”
声音刚刚好够安盈一字不落听清内容,牛闲不悦道,“不是说给安夫人定的雅间吗?”
“掌柜是这么说了,但是夫人说,安夫人只带着两个儿子,待在偌大的雅间里赏灯过节实在是冷静,正好几位公子与统公子广公子同龄,少年陪少年,夫人陪夫人,一起赏灯才能热闹些。”言外之意就是夫人要进,我也没有办法不能拦着啊。
小兵无法,牛闲自然同样没辙,看向安盈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愤懑,实在是主人没到,客人就不请自来并且喧宾夺主,多少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安盈一转眼便想通牛闲的意思,不由得道,“其实花灯游行这种事,参与进去比一直旁观更有意思,你说呢,孩儿们?”
后一句却是对着赵广说的,赵广眼神晶亮的道,“娘是说真的吗?我可以举着灯,跟着游行的灯车一起,最后去北汝河放灯吗?”
“娘自然是说真的,就是不知道,牛将军是不是愿意屈尊,陪小儿一起去胡闹一场?”
“是谁要去胡闹,嗯?放着好好的元宵佳节不过,却惦记着胡闹一场,就不怕闹出点事来,来年一整年都不顺当?”
人未到,声先至,安盈掉过头,只见楼梯口走上来一位头戴纶巾,手摇羽扇的中年文士,看见安盈,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撇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只带着蛋的野鸡,可惜野鸡就是野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啊。”
赵统气到发抖,牛闲也攥紧了拳头,楼梯口守着的小兵俱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安盈有生以来,还从没被人当面骂得这么直白过,胸口一团气登时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冷冷朝牛闲道,“不敬安氏者,等同不敬于丞相,按律当诛,牛闲,这话是谁说的?!”
牛闲原以为安盈又要忍气吞声,不意竟听见这样一番话,当即精神抖数的道,“此话,乃丞相亲口所说!”
安盈厉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安盈一嗓子喝出来,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兵全都傻了,这是舅爷啊,曹操正牌大老婆卞夫人的嫡亲大哥啊,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牛闲眼看着没人动手,当即撮唇打了声呼哨,留在楼下专责保护安盈的亲兵立即乒乒乓乓的跑上楼,那文士见情况不好,当即怒叫道,“我乃丞相舅爷,你们谁敢放肆?”就在此时,无逸斋里的郦声燕语骤然一顿,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头颅探出来,朝楼梯处一望,欣然喊道,“夫人,夫人,安夫人来啦!”
门内传出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颇有些急切的说,“是安妹妹来了吗?快扶我去迎接,你们也赶快过来,安妹妹的儿子以后就是你们的兄弟,手足,要相亲相爱,不可怠慢。”
话音落,人也出了门,带着一阵香风,仪态万千的朝安盈走来,口中笑道,“这位一定就是安妹妹,果然是名士风采,不逊须眉,瞧瞧这一身,飒爽的很呢。”
安盈的衣饰是在常山时经曹操之手置办,因她嫌女装太过繁复,便将裁缝招去,额外做了几处修改,将广袖改窄,复裙加裆,风格上向中性靠拢,的确多了几分飒爽之风。然而现在安盈一丝一毫被夸奖的喜悦都挤不出来了,先是定好的包间被人鸠占鹊巢,接着又在走廊里被人当面羞辱,两者之间又是血亲关系,她要再不明白发生何事,她真是要白活了,更有卞夫人那口口声声的“安妹妹”,宅斗小说看到烂的安盈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难怪方才那几个少年的事,牛闲那么放不开,这世界就是这样人善人欺,一步退,步步退,因为有人在步步紧逼,由不得你不退!
安盈皮笑肉不笑道,“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您是丞相之妻,大汉朝有品级的命妇,安盈一介草民,如何敢同您称姐道妹?夫人厚爱,安盈心领,只是安盈突然想到还有些丞相交付的使命未完,容安盈先行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径自带着牛闲,领着儿子,下楼走人!
卞明和待到楼梯上一串亲兵全都走光了,方拍着胸脯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
这一句登时把卞明倩惹翻炸毛,雍容华贵的端庄一去,追着卞明和大骂道,“成事不足的东西,我教你的那些话呢?你为什么不说,改什么叫野鸡,啊,你今天给本夫人说清楚,什么叫野鸡?当年要不是你把我卖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我至于二十年都低那贱人一头吗?今儿你威风了啊,拿野鸡骂人,你骂的是谁,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安盈下了楼,深吸了好大一口气,节日的空气,充满火药热烈的清香,吸一口,洗髓易经,安盈平静下来,看向两个儿子,赵统赵广不知道听懂了多少,此刻紧紧的依偎着她,一声不吭,看起来乖巧不已。
美人灯下楼时走得急,刮了栏杆,烂了,赵广手中只剩了一根孤零零的提竿,安盈若无其事的惊讶道,“呀,被娘碰坏了广儿的灯,这可怎么办,娘再赔广儿一盏吧,好吗?”
自有那心明眼快的亲兵一溜烟跑去找灯,赵广却摇了摇头,说,“娘,我不放灯了,也不去游街,我要陪着娘。”
安盈道,“傻小子,你陪着娘干什么,娘又不会丢,你去玩你的,一年就一次元宵节,过了,可就没灯给你拎着玩啦。”
赵广还是摇头,“游街,放花灯,广儿要许的愿就是一生一世跟着娘,孝顺娘,不离开娘,广儿想好了,就是广儿不去放花灯许愿,只要时时刻刻跟着娘,这愿也是会应验的,那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安盈的心,被他说得瞬间飞上天际,落也落不下来,蹲身不管不顾的在赵广脸上一通浑亲,口中道,“我滴亲亲宝贝啊,娘上辈子得烧了多少高香,你怎么能这么懂事呢啊?”
时人守礼,严肃点的父母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抱儿子,即所谓的抱孙不抱子,如安盈这般当街“猥亵”自个的亲儿子,亲得满脸都是口水的,上天入地独一份,半条街的人都看傻了眼,生生把安悦楼堵得水泄不通。饶是牛闲这般见惯鲜血的沙场悍将,也不由得再次闹个大花脸,拍着赵统的肩膀示意:太有伤风化了,咱快跑路吧……不提防安盈的脑袋瞬间掰过来,“吧唧”一口响亮的亲在赵统腮帮上。
牛闲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微微一痒,一股邪火顺着手背臂膀传入心房。
安盈站起身,神色漠然,被她扫到的百姓居然有不自觉吓退一步的,随即意识到这热闹看得有点久,人潮再度熙熙攘攘的流动起来。
安盈默然道,“牛将军,丞相给你多少人手,来保护我?听我调遣?”
“一佐,一百二十八人,分作八个班,每班三个时辰,时刻保护夫人。令末将自身官职仍在,裨下辖四佐,五百一十二人,也随时愿为夫人差遣!”
“好!”安盈点头,豪气万丈得道,“让人回去,把五个佐的人马都拉出来,夫人带你们去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