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口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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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过青色的田地，野间传来夏日的蝉鸣，夏歌啊夏歌，在天空中飘荡起……”
楚钦喜欢音乐，更喜欢乐器。
他极其喜欢那般清悠的声音在耳边，那就好比是风吹过的池塘，一点点泛起涟漪，在心中荡漾。
只是那会儿还没有什么钢琴小提琴萨克斯七里八怪的一堆乐器之说，那时候太过复杂的东西大人是不允许学的，一方面是因为那会儿西洋乐器是很贵的。再者，其实主要是那会儿音乐艺术的培养还没深入到人们心中去，那时候啊，大家还一心踅摸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习技术，争取完成四个现代化的建设”呢！大人都一心想着让孩儿念书报国去呢，哪儿会儿给他们“不务正业”的闲工夫呢？
所以，便唯有街上小杂货铺里十分常见的那二三多块钱粗糙的小口琴，是少年心中最珍美的事物。
口琴吹起来很简单，嘴巴对着琴孔吹气，一只手按着其他的孔，吹气进去。
然后呢，那带着点尖锐的旋律便会奇迹似的轻轻响起。淡淡悠长，又带着弦轻微摩擦仿若木头蹭过一般的细响，透明而纯真的音色就那样缓缓涌出来，长长的，在耳边回荡。
那时候正是夏至，大伙儿都忙于军中的体能训练，热的满脑袋晶莹的汗珠子，皮肤晒得黑乎乎的。
而相较之下楚钦就显得悠闲的不得了。一边吹着口琴一边还能摇摇晃晃地动着身子，再让日光透过树隙就那么打碎下来，照在身上，让这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年身上洒满星光似的璀璨。
兀地——
“小子，幸灾乐祸可不道德。”
“……”
“哟，瞪人啊，不信你瞧，那队是你那班的吧？喏，排头的大个子看你的眼神都是带辣椒水儿的，直冒火儿呢，这大热天儿的看着就让人燥的慌。”白色大褂的军医拿着墨色的茶缸子，咕咚喝了一大口。
“得，您小子继续晒着耍酷吧。不过啊，你要是再站下去一会儿准中暑了的，别小看我们北方的燥！别一会儿和那些小丫头片子似的，没一会儿就脸色发白口吐黄水儿了的。”这军医说话倒是毫不客气，教训起臭皮小子来也很有气势，大概到底是部队里出来的，性子可透着股刚劲着呢！
完后话撂下来就走了，临走时还顺带警告一句：你交那五十块钱可不是为了来这儿光看的！
哦，敢情儿这才是重点，前面那些都是凑热闹的顺口说了的，人家着意不是为了要批评和指责楚钦同志道德品行问题，而是上升到了另一高度的严重问题——得，“荒废光阴”嘛。
不过说楚钦是个“幸灾乐祸”的主儿，这还真的是没冤枉他小子，这人就不想看见别人比他好，赢不过也非要给你使个绊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那会儿还是小毛蛋子的他还没怎么明显的表现出来罢了。
看着那帮裹着军绿色外套的毛猴子们，满脑袋大汗的搁那沙土飞扬的土坑坑上跑了一圈，累得直吐舌头。楚钦这才把口琴往兜里一揣，悠悠地转回到医务处去。
回去就看见俩黄花大闺女脸色惨白的和石灰块儿似的，脑门上还往下滴嗒冷汗，手哆哆嗦嗦地端着杯白开水，在那儿一副怪可怜凄惨的样子。
“哟，你水喝完了啊，还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倒一杯不？”一看到这情景，这小子立马热情的就扑上去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水送药的，简直比对待什么大人物还殷勤。
没办法，女孩儿到哪个年代都是小心肝啊，都是人们无限关照的对象，是吧。
不过那个年代，男孩儿女孩儿的，之间还是很生涩的，一般情况下是连话都不说几句的。就算楚钦这德行算是个帅小伙子了。但是这行为啊……都不能用不矜持来说了，对于那会儿人们的认知，这都快赶上流氓了，可不，这把那俩闺女吓的。
见人家姑娘懒得搭理自个儿，楚钦也就讪讪的到一边儿去了。
到了半中午，教官让休息半小时，一群孩儿们就像泥锅里滚出来的丸子似的，浑身脏兮兮泥呼呼一身汗的。
楚钦这会儿也得回队伍里，一会儿还要随大家一起到食堂吃饭的。
“叮铃——”
凤凰牌的，墨绿色儿的自行车就这么骑过来了，在沙土地上印下了一道长痕。所到之处也像是被卷起一簇小小的风团似的，混着泥土的干涩味儿。
楚钦抬头看了眼。
哟，这不是昨个儿那聋小孩儿嘛，今儿又过来啦？挺不错的，整个人也足够阳光的，这才对嘛，这才有青年人的样子！年轻人嘛，有再多的缺陷，到底还是年轻嘛，那颗向上奔腾的心是不会被轻易冷却的。
那会儿大概连楚钦自个儿也没意识到，他对这个老特别的孩儿格外的在乎，连人家身上的气质都惦记着琢磨几分，一听见自行车的铃儿马上就转脑袋——得，都快赶上对待小姑娘那热乎劲儿了。
还没等他有啥动作，骑着自行车优哉优哉的男孩便一手握把伸出一手，向他打了个招呼，整个行为简直就像熟知了的老友一般。
“哟，中午好。”
知道那人听不见他的声音，楚钦还是大声的叫了出来，结果惹得周围一群人惊讶地看他。尤其是班队里的教官，好像是生怕这愣头小子又嘴巴说出些啥不积德的话惹恼人家了的。
【你—也—是。】
只是轻轻咧了咧嘴而已，那人摆出这样的嘴型。然后呲了呲牙，露出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
而后便一溜烟儿的，瞪着脚蹬子，掉了车头，骑远了。
楚钦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的无边无际。
吹起口琴，午间的风绕着弯儿，温热热的打在脸上。
“许多的风，许多的人，但还只是你，是我最惦念的人……青草的空，白云的水，还有你在那边，笑着，走着，奔了个圈儿又跳走了……”
诗一般的歌词在口中呢喃起来，混着夹杂着泥土的风，一起飞向天空了。
心中划出淡淡的痕迹。
白云在天际懒懒的飘动着，风在年轻的琴声中散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口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