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邻人》苏阿牧

3、拥抱

　　相处的时间长了，观月发现，不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自他搬进这件公寓，就没有见不二出过门。不二的皮肤呈现的是久不见阳光的病态一般的苍白，乍一看会觉得这个男人白皙得漂亮，看久了，却有股死气沉沉的闷劲儿。不过还好不二这人本身有着充足的柔和感，不会让人不想接触。

　　观月也知道，当下很多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做着SOHO，不用与这个社会打过多的交道，也可以活得很好。可观月也从未见不二与任何人联系，家中连个固定电话也没有。每每下班回来，都是刚好碰上不二从他那间最里面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笑着对他说——啊啊，忙了一整天，肚子快要饿死了，观月君，今晚吃什么？

　　或许工作联系都是E-MAIL吧？

　　观月皱着眉头打着蛋液，将蛋白和蛋黄充分地融合在一起，打得翻起了细细的白泡，观月的手还执着筷子飞快地翻搅着。

　　……观月？

　　观月感觉到了不二的靠近，已经熟悉了的气息让观月回过神来。

　　啊，不二，怎么了？

　　……蛋不用打这么久。不二迟疑地指了指已经翻起了厚厚一层泡沫的那碗蛋液，疑惑地看着观月，观月君，身体不舒服吗？

　　……啊……观月张了张嘴，却丢脸地发现者自己说不出什么来，没、没什么，在想今天的工作。

　　不二那双眯眯眼盯着观月，观月莫名地觉得有些难堪，就好像自己在想些什么龌蹉的事儿却被不二这家伙洞悉了一般，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半响，不二撇了撇嘴，故作不满地说，观月现在收入是稳定了，却变成了一个工作狂了。

　　说罢便转身慢悠悠地晃荡出厨房，削瘦的背有些佝偻，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观月看着那单薄的背影，下意识就顶了一句话回去——不二才是呢，每天猫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门都不出，不二才是工作狂吧。

　　不二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幽幽的看着观月，观月君真讨厌，我很娇弱的呀。

　　那双眯眯眼睁了开来，冰蓝色的眸子里的哀怨凉飕飕地刺过来，激得观月一阵鸡皮疙瘩，恶心死了，快给我滚去收拾餐桌，我再摊个煎蛋就可以吃晚饭了。

　　好——拖着长长的尾音，不二一脸稚气地眯着眼笑嘻嘻地去收拾起了桌子。观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有些发凉的脑门冷静下来，往平底锅里倒上了油，等待油烧熟了，将碗中的蛋液轻轻倒入锅中，嘶啦——一声，香气四溢，观月满足地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股子不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是一个家，即使他和不二只是在过去近三十年里素昧平生的同居人，但他有一个到了饭点就会充斥着饭香味的家。这就足够了——

　　观月倒了杯冰镇在冰箱里的柠檬水在餐桌旁坐下，耐心地等着不二将最后一口煎蛋送进嘴里咀嚼吞下，又耐心地看着不二连打了几个满足的饱嗝，然后斟酌了一番，故作心不在焉地用手指轻叩餐桌桌面，呐，不二，你这个周末忙吗？

　　不二还没从满足地饱撑感中缓过劲儿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重新耷拉了回去，从鼻子里轻飘飘地哼出了个疑问的气音。

　　周末不忙工作的话，我们出去购物吧。害怕不二拒绝，又连忙补加了句解释，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估计我一个人拎不了。

　　那就去找泽田太太借车嘛。不二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肚皮，然后擅自起身离开了餐桌，挪到了客厅，扑在了沙发上。

　　那怎么好意思嘛，观月立马起身端着水杯追了过去，泽田太太一家人周末就不用用车吗？再说了，用了人家的车还要帮别人加油，油钱可比挤地铁要贵得多了。絮絮叨叨了一堆，等观月又带着征询看向不二时，却发现不二已经把脸埋在抱枕里睡着了。

　　一时间有些气急，观月忍不住伸手去扯了扯不二，却被不二过于偏低的体温冻得吓了一跳，不、不二……？

　　自夏末自己搬进来的那天与不二有了算亲密的肢体接触后，观月几乎再没触碰过不二的身体，虽说已经入了深秋，可屋子里不至于冷成这样让不二的身体冷得像……

　　心跳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忍不住又探出手去推了推不二。声音里带上了莫名的颤意。喂……不二……别在这儿睡啊……

　　面朝下摊在沙发上的人不满的动了动手臂，低吟了一声后翻过身来。那张即使是睡着了也带着温吞的柔和感的脸让观月的心安稳了下来，被吵醒的家伙费力地睁开了眼，看到了观月蹲在自己的面前。

　　……观月君……有没有人告诉你……人在饭后的睡眠……是不可以打扰的……否则……要遭天谴哟……

　　话音刚落，不二就侧了个身子伸出手臂将观月拉扯了过来，观月一个踉跄，本来就半蹲的身子彻底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了不二的怀中。冰凉的触感刺得观月浑身一抖，始作俑者却满意地圈紧了观月，将下巴抵在了观月的头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又迅速的进入了深度睡眠。

　　一时间观月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舒服不到哪儿去，观月试着动了动身子，不二却下意识地又搂紧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观月只好轻轻转过身子，干脆也翻身躺倒了并不宽大的沙发椅上。不二和观月都称不上是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男子，但小小的沙发床要容纳下两个近一米八的男人也实在是有些费力。观月刚挤上沙发上，不二的一条腿便搭了过来，缠在了观月的腰间，这下好了，观月算是被不二来了个彻彻底底的熊抱了。

　　这冰冷的身体让观月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可是潜意识里，观月又觉得，靠近不二是没问题的。

　　观月的鼻尖压在不二的胸膛上，似乎微微地感觉到了心脏跳动的震动感，头顶也被不二轻轻喷出的气息扰得有些发痒。

　　一时间观月有些失笑，真是，果然是因为最近杂志开了一档午夜小说栏目，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灵异故事，自己也变得有些神神鬼鬼的了。

　　观月迟疑着伸出手，然后圈住了不二瘦得可怜的腰，然后慢慢收紧。

　　这么一个温和的男人……怎么可能是……

　　观月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不二飘忽的呼吸中，慢慢睡了过去。

　　两人外出购物的事，就这样被抛在了脑后，最终，还是观月一个人分了两批将快要不及供求的日用品都买了回来。

　　观月因为这件事再次抱怨了不二好几次，每次都被不二笑嘻嘻地糊弄了过去。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的家嘛……

　　至于那天晚上他们俩这么靠着睡了多久，观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了，连睡衣都被换好。

　　观月有些窘迫，他不觉得不二这么一个跟自己差不多体形的男人能把自己扛回卧室去。再说了，这么大的动静，自己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也许最近自己真的是累过头了……

　　观月从浴室里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望向不二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踱着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