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右翼》盛夏的蔷薇

10、第九章

　　“师兄，让我帮你吧，师兄——”江流觉得自己的脑袋实在是要超负荷了，这个叫月瑶的小师妹，再没有见过比她更能磨人的了。
　　这日，是瀛洲十年一次的新晋弟子比选，她倒好，凭着上仙一句话就占了一个名额，谁知道她一点法力都没有，只靠两条腿跑来跑去，却愣是跟着他从殿的这头，跑到那头，要让那些前来参选的仙人之子或者独自修仙的人情何以堪？
　　更何况，江流一偏身，就看见那抹蓝色的倩影，她还是如初次见到的那般，美丽得像是一朵隔空出世的凌霄花，靠着自身的坚韧一步步攀上云端。
　　“师兄，师兄——”她扯着他的衣袖，像是撒娇的小女孩，江流却下意识地偏头去看殿的那端，她的目光也似流连了过来。
　　“好好。”江流忙不迭地答应，手却迫不及待地挣脱开去。
　　“师兄，你真好。”月瑶蹦跳着跑开去了，只留下一个欢呼而又雀跃的背影。
　　“呼——”江流舒出一口气，大声地对身边的走过的一个师弟诉苦，“现在的小师妹就是这么热情啊。”一双眼睛却恰似不留意地朝某个让他脸红心跳的方向瞅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的眼珠子瞅得斜掉。什么时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跑向她身边去了，说说笑笑，而她貌似还微微上扬了嘴角。
　　江流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却见她真的如含苞待放一般微笑，秋波流转，竟让向来清冷的她添了一分专属于她的柔美。
　　“紫嫣，紫嫣，你好美哦，我都看见江流师兄在偷看你。”
　　紫嫣莞尔，她从来是不屑于这些事的，可是眼前的人粉雕玉琢，笑起来有一股魔力，紫色魅惑，说不清是天真，是无邪，还是单纯的魔力，她不自觉地相信她。
　　“今天会来很多人吗？”
　　“恩。”
　　“是不是都是神仙啊？”
　　“是仙。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神了，不，应该说暂时还没有。”
　　“那是仙女还是仙人啊？”
　　“都有吧，不过一般是仙人居多。毕竟瀛洲掌门和上仙都是男子。”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对吧？紫嫣，为什么这里就只有你和江流师兄是穿蓝色的，其他师兄和师姐穿的都是湖绿色，就我穿的像棵腌过的白菜？”
　　紫嫣这下是真心想笑了，她穿着一身土绿色的衣裳，原本就是接近萎掉的那种菜色，这一下嘟着嘴，有一下每一下地扯着衣裳，更像是霜打了一般。
　　“这个啊，是新入门弟子穿的衣裳，不止你，等下招收新的弟子，他们都得穿这种，恩，绿色，是黄绿色。还有啊，每五年有一次弟子间的切磋，切磋排名前三十名衣裳就会换成湖绿色，前三名就有自由选衣裳的资格，当然除了白色，那是只有掌门和上仙才有资格穿的。”
　　“那就是说，只要我很努力地修炼，就能自由选颜色啦？”
　　“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冷哼了一声，月瑶回转身，却见来人一袭黑色紧身衣，一张脸丰神俊秀，宽阔的额头，刀削般的下巴，整张脸如大理石雕刻般精美，只是那眉宇间似是蕴藏着什么阴霾，白白增添了一重晦涩。
　　“你——”月瑶正要痛斥他的不礼貌，却见他眼一瞥，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什么你，没大没小！”
　　眼前一黑，就被一股劲风扫出去了。
　　紫嫣眉间的厌恶一闪而逝，她轻轻一拂衣袖，便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去。
　　男子更待追上前去，却见一道蓝色截住了他。
　　“江流，你还是那么喜欢挡道。”
　　“你不还是一样不喜欢照镜子，冠楚师兄。”
　　巨大的宽阔的场地早就在瀛洲的【溯源殿】前开辟了出来，光洁平滑的石头，每一块都有一扇殿门那么大，然而却愣是给挤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从殿中飞出一个物什，一团土绿色的球状体直直地冲入人堆中。
　　“这是什么？”都是一群少年心性的孩子，平常总被管教着修炼，今日本想趁着新晋弟子甄选的赛事放松一下，这下比赛还未开始，就飞来这么一个球，倒真是新奇。
　　于是一个个地争着去抢，这下倒好，原本看似井然有序的观看场地，一时间兵荒马乱。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却愣是一个都没抢到手。
　　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运用巧劲往斜上方一拍，正要来个鸿雁展翅，却听一声：“西华上仙来了。”顿时吓得在空中勒住身形，整个人如山岳一般摔倒在地，顾不得揉一下被摔成两半的屁股，立马站得跟杆枪似的。

　　西华上仙领着近百名少男少女正乘着一朵祥云翩翩而来，白衣飘袅，衬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和黝黑的肤色，说不出的别扭。然而，整个溯源殿中出来的弟子却站得恭恭敬敬，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就连玩世不恭，总是笑眯眯的江流也收敛心神，眉眼低垂。
　　西华上仙还不待从云中降落，就见一个土黄色的球朝他飞来，直直地打了个照面。
　　荒唐！他怒喝一声，绣袍鼓鼓，就将那个球撇向一边。以他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土黄色的球竟是一个人！
　　月瑶想着不知怎么的，天突然黑了，然后天和地又突然转了身，然后天旋了地转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她只是眼冒金星，一个劲地捂着肚子吐了个天昏地暗，耳边嗡嗡地像是不小心跌进了蜂箱。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朦胧中却看见一张黑色的帷幕面无表情地站在前方，一动不动。就是这个男人！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呢，就打断了自己，然后醒来便是这样了。
　　她赌气地瞪了他一眼，努力寻找着方向，在一堆形形色色的颜色中徜徉了很久，终于锁定了一抹明黄色，月瑶跌跌撞撞地朝那抹艳丽的色彩走去，然而一走近，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那笑容甜美，眉梢微挑的女孩不正是那个追杀自己，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差点一命呜呼的云霄宫小宫主！
　　神啊，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堪堪在她跌倒的瞬间扶住了自己。
　　“没事吧？”他的声音恍若天籁，柔和得不可思议。
　　月瑶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笑容，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
　　她慢慢抬起头，正想说句“没事，没事。”却见他的脸，丰神俊秀，温润如玉，不是那个黑衣男又是谁？
　　“啊——”她一声尖叫，兔子一般飞也似的转身就跑，终于跑到了那土绿色的阵地，这时候土绿色于她，真是说不出地亲切。
　　“好了？完了？”西华上仙洪钟一般的声音响彻云霄，“你们真是有心啊，这欢迎仪式真是搞得有声有色，我真是忍不住要击掌！”
　　说完，啪啪啪三声掌声，拍的人气血翻涌。月瑶站立不稳，只觉得血一个劲地往脑子上冲，突然从肩头传来一股暖流，才感觉整个人颤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一转头，却是个素未谋面的大汉，和她一样穿着土绿色的衣裳，一脸说不清是憨厚还是歉意的笑，正将手按在她的肩头，一股暖流透过他的手掌传过来。
　　“谢谢师兄。”她做着口型，在这个静得连飞鸟振翅的声音都能听清的地方，她可不敢再次成为万人瞩目。
　　“闹完了吧，那我们开始！”
　　之后的一切月瑶都不怎么关注，她脑海中的画面还停留在西华上仙铜铃一般巨大的眼珠子上，还有自己突突跳跃的太阳穴，和骤雨一般密集的心跳声。
　　瀛洲是四大圣地之首，每十年面向整个仙界和人界招收百名弟子，这其中大部分的名额又被众多的仙人之子占走，数十年来，就只有两个凡人凭借自己的能力跻身了这百强之列，一个就是现今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紫嫣，另一个是百年前被西化上仙破格收为入室弟子的月如风。
　　此次甄选赛采取的是群战方式，最后屹立的百名将作为优胜者，成为瀛洲的新鲜血液。
　　这一次，却是那云霄宫的小公主步微然拔得头筹，她像最优雅的天鹅，黄裳翩飞，一条丝带舞得密不透风，没有一个人能靠近她周围三尺。
　　她如蝶一般穿梭在花间，却没有一朵花值得她为之停留，很快她就从这场群战中脱颖而出，施施然站在一旁观战了。
　　打拼很快就结束了，月瑶感觉自己刚从混沌中脱身，比赛就接近尾声了。
　　就这样结束了？她犹自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这算什么，哪有这么快的！
　　她却不知自己究竟是过了多久才恢复清明，只当是一刻钟，又或者是一盏茶的时光。
　　“我不服！”一个输了比赛正要被遣送出瀛洲的男子冲了出来，他头发凌乱，原本翩飞若仙的衣裳也被割划得破碎不堪，不过三十几岁的眼里却透着一股绝望般的狠厉。
　　“你说什么？”说话间一个黑影就晃到了眼前，瞬间像丢块破布一般把他丢了出去。
　　这一下恰似落花随风，只是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金石一般的铿锵声。
　　“我—不—服”他的嘴角淌着血，却不管不顾，只是双手支撑着踉跄着站了起来。
　　“哼！”一声冷哼，黑影再次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他眼前，劲风伴随着他抡起的手臂如狂风般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