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那一天我们所许下的誓言◎ ...
-
他们终究是去了我所永远不能触及到的地方。没有谁会知道喝下变若水化身罗刹的人死后灵魂会去往何方。
于他们来说，千羽千寻此人不过是个见证死亡的匆匆过客。于千羽千寻而言，他们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沧海一粟。
可就是难以忘怀，和他们在一起的那段闪闪发光的日子。
可就是难以忘怀，为了他们所斩杀的人类血迹粘在手上的触感。
也就无法忘记，那个人在消失前看向自己的，那双清澈又充满哀伤的翠绿之眼。
……
“宫雅，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嗯？你说什么时候的事？那么长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一一记得那么清楚。”
“那个啦那个。就是我还是十三番队五席的时候。我在现世执行任务……”
柔和的阳光穿过林荫的缝隙温柔地照射在湿润的石阶上。
被昨夜的雨所淋湿的樱花树上，露水晶莹剔透；透着生机的新绿随风摇曳着。
被问话的少女一头长发随意散落在背后，随风起舞。在黑色的秀发之下，细长而清秀的双眼之中透着一股子野性的感觉。
“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忘记……真该说你是个恋旧的人啊。千寻。”
名为千寻的青年闻言只是低声笑了笑，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也有了闲心去回忆一下曾经的事情，倒不如说那是他一直以来必做的功课。
他终是要走的，去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我无论如何不希望他去的地方。
我也是要走的，去一个他去不了的地方，他也绝无法把我带回来的地方。
……
得知冲田总司患有肺结核的千羽千寻被其要求保密并一直留在新撰组战斗到最后，作为交换，冲田总司也得知了千羽千寻身为死神的身份。
与此同时，身为千寻未婚妻的云雀宫雅，也因命令来到现世协助千寻。
在宫雅“身为死神不应该与人类有过多接触”的强烈要求下，千寻不得已地减少了与新撰组的接触，将重心放在了搜捕那只虚的行动中。
在此期间，他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新撰组的消息。比如鸟羽伏见之战的爆发，新撰组与新政府军所持有的新型枪械陷入苦战。
在这之后，新撰组转移到了江户。在江户发现目标的千寻也即刻赶到此地，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雪村千鹤。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得知了变若水的存在。
——饮用后会变为银发、红瞳的“罗刹”。增加其自身的各方面身体机能，但只是把自身的能量提前调动起来，能量耗尽，就会沙化死亡。
而根据千鹤的消息，新撰组的人们基本上都服用过这种东西，也包括那个身患重病仍在强撑的人——倒不如说，他才是那个最渴望变若水的人。
“千羽さ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甲府城吗？”
少女换下了那身男式的武士装，此时合身的洋装为她添了一份干练，也更像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
千寻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提出这个建议，也许是基于曾经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所滋生出来的情谊吧。但是——
“很抱歉我不能去，我留在江户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啊啊，既然这样的话……能不能拜托千羽さん照顾一下冲田先生？他……因为受伤的缘故这段时间都要留在江户养伤……”声音越来越低，接近尾声已近乎呜咽。
猛然间，突然意识到什么。
“好，我去。”
即使病情越发严重，躺在床上的棕发青年也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哟，好久不见了啦，千寻。”
“……你还是老样子呢。”千寻随手端起床头的热水杯：“小心身体，趁热喝吧。千鹤ちゃん拜托我来照顾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估计不会抽出很多时间来陪你。”
“我明白啊，因为死神的话一般都会很忙吧……要把死掉的人送走什么的，这段时间死的人很多吧。”
“嗯。确实如此。”
总司凝视着对方眼睛，似笑非笑地开口：“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会被千寻送走呢？”
“你不会死的。”视线飘散到屋外湛蓝的天空，鸟雀成双|飞过。
嘴角轻挑，说是暖笑却更接近嘲讽：“千寻在说什么啊，就凭我这种身体，就算不战死也迟早会病死。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说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留下这句话后的千寻拂尘而去。
在那之后回来的千寻冷静得连宫雅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每天都在寻找目标踪迹，效率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终于在某一天，他们和那只虚再一次相见了。
“千羽さん？为什么会在这里——？！”
“……千寻……”
“总司……千鹤ちゃん……还有近藤先生？！”
与千鹤容貌相似的少年南云熏在千寻到来之时微微睁大双眼，随即妖艳地笑开：“这不是死神先生吗？自从那次开始……已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啦？”
——千寻一直所寻找的瓦史托德，同时在现世的身份是雪村千鹤的兄长，身为鬼的南云熏。
被风间千景贯穿的少年并没有死亡，但也削弱了不少力量。宫雅和千寻一同解放斩魄刀，斩杀了这只困扰他们许久的虚。
“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用记忆修改装置修改了在场所有人记忆后，宫雅整理了一下着装，抬眼看向千寻。
“……不，你先走吧。宫雅。”
“你不会……还真的想留下来帮助他们吧？”
“我只是想留下来给他们收尸。这也算是死神的职责吧，宫雅？”
“……还真是个不错的借口啊，千寻。”
“……”
意料之中的反应，宫雅微微一笑，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嘛，反正这次任务结束后就是你的假期，我也没资格对你的私人生活说些什么。自己放手去干吧。”
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少女已开启了回尸魂界的通道，在她的气息彻底消声匿迹之后，千寻叹了口气后喃喃出声：“谢谢你，宫雅。”
江户开城投降，新政府军取得戊辰战争的胜利。土方岁三被步兵奉行大鸟圭介推荐为旧幕府军先锋参谋，新选组被分散在旧幕府军的先锋和中军中，却坚持举起诚字旗。
与风间千景一战后，受了伤的土方留在日光养伤，千鹤在悉心照顾他。
近藤被斩首，冲田赶来质问土方为什么不救近藤，土方无言以对。千鹤试图开导冲田，而棕发青年最终在看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后选择离开。
黎明初现，白发的罗刹伫立在敌军面前。
“我说，这种事情不带上我真的好么？”
阴柔却不清冷的声音轻荡在耳边，满含暖暖的味道。
“千寻是死神吧？死神应该不能杀人才对。”
“什么啊……那种东西早就无所谓了。”千寻风轻云淡地一笑，“反正就算我今天不出手，他们也会死在今天。”
——如果是为了守护你的话，杀人又如何呢。
夜已留恋，怎又念爱人寰，一蓑烟雨偏。
遥相对处吹箫魇，鸾凤染，不胜芳华残。
那堪得盏，红眸凝悌颦颦，蓦然暗。
鲜血浸染了黎明，当地平线升起绛红日轮，有人欢呼希冀有人悲叹绝望。
光芒倾洒的山坡横七竖八遍布断折武器，多套武士服饰已经残破不堪。
“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啊。最后能够在这里……真好。”被砂石割裂的手指轻轻抬起抹掉唇边不断渗流的鲜血，冲田总司笑得温柔而怀念。
“已经够了，总司……不要再说了……”伸手将青年头颅按进胸膛，异色双眸里全然都是哀怜和无可奈何：“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是我能为……土方先生……还有新撰组……最后做的事情了……咳咳！咳咳咳！！”
“总司？总司？！你撑着点啊！！你如果死了的话土方先生会崩溃的！！总司！”
猛地喷出大口鲜血，心脏刹那间痉挛，肠胃绞痛纠结异常，脸面苍白无力，艰难地勉强撑开眼皮，冲田总司缓缓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那无边无际的苍穹：“呐……千寻，要好好守护他们两个哦……土方先生和千鹤ちゃん……还有新撰组……请务必代替我守护好他们……拜托了……”
泪水滑下唇角滴落土层，原本猩红的眸子早已恢复成清澈的翠绿，姣好单薄的唇瓣轻启开来，鬼之子向世人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后的话语：
“……身不动……能否褪去黑暗……花与水。”
然后。
青年的身体从脚开始逐渐幻化成随风逝去的白沙，随着那双翡翠逐渐闭合，名为冲田总司的存在终是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淡去了存在的痕迹，不剩丝缕。
历史的起伏与悲欢，与那人唇边的笑一同消逝。
我应了诺言好好活，你却过早阻断了生命长河。
日出而戏，日落而息。流年不复记，倚楼听风雨。
……
新撰组还是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所幸的是，他们的事迹至今仍在人们口中传唱。
只是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女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兴衰，最后为了爱情倒在了漫天飞舞的薄樱之中。
只是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他们的世界，最后在其那绵延亘古的生命中留下了美好而短暂的温暖回忆。
“宫雅。现在差不多是恭弥他们回来的时候了吧，要去迎接他们吗？”
“废话就少说一点。现在就走吧，千寻。”
栗红发色的青年久久站在院中的长廊里，头上有些破旧的白色发带随风舞动着，仿佛是在倾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曾记得，那些隔过黑暗的繁樱春水，一个此刻还无法到达的美丽梦境。
最终抵达之前，我们必将继续在苦难里跋涉不停。
所以我接受背道而驰的你踽踽离去。
终有一日，将要远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那一天我们所许下的誓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