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善一生》金渔花火

39、第三十九章 永安侯府 （四）

　　等我从喜鹊嘴里套出这番话，已经快接近午时了，喜鹊跪在地上将近一个时辰没有起身，只拼命的求我不要赶她走，我想着赶走一个喜鹊还会有别的丫鬟来服侍我，不如现在卖她个人情，也好让她以后对我死心塌地的，况且，她哭的也实在可怜，我也于心不忍。
　　我起身把喜鹊从地上扶起来，擦干她满脸的泪水，对她温和一笑道：“好喜鹊，以前的事情无论我对你好还是坏就算是吹过的风，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但是现在和以后，你该知道要如何好好的服侍我，”我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更重要的是，你该知道谁是你的主子。”我想老太太把喜鹊送来给李燕，名义上是服侍，实际上也是监视的意思，我可不想身边养个奸细，如果这个人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也不会滥好心。
　　果然，喜鹊听完话，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我心想，老太太派来的人，心思果然细腻通透，想来喜鹊已经从我刚才的话里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喜鹊站在一旁，咬牙并不出声，有些事是要好好想想，所以我也并不心急，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决绝的神色，她又跪在我面前：“老太太把我给了小姐，那我从此就是小姐的人，以后我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小姐，不敢有二心。”
　　喜鹊果然是个明白人，她明白如果现在就拒绝我，那么她的下场是完全可以预见的，所以我也料到了她会对我投诚，但是我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她，毕竟她能为利益向我示忠，也许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背叛我。不过，至少表面上她会对我服帖，我也就暂时安了心。
　　和喜鹊说完话，已经时至中午，由于我早饭吃的太饱，因此根本没了吃午饭的欲望。我本来想出去走走，了解了解府里的情况，但是喜鹊却告诉我，因为李燕过去的行为不良，所以府里对她下了禁足令，不准李燕出房门，因此，我又只能在房里消磨时间了。
　　本来以为这个下午会很无聊，却没想到刚过午时，大太太身边的赵妈妈就来传话说，让我准备准备，等会儿有个郎中要来看我，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李燕的娘说的话，看来我是要好好准备演场好戏了。
　　纱帐下垂，我从里伸出了一只包着纱巾的手，那个年迈的郎中搁着片纱巾就给我把起了脉。我坐在纱帐里，看不清那个郎中的表情，就只觉得他不停的在摸着自己的胡子。过来一会儿，那个郎中收起了把脉的手，走到了老太太、大太太面前，我也顺势把手移开。
　　“回老太太、大太太，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气虚血弱，这个只需好好调养就好，”郎中顿了顿，老太太、大太太对视一眼，都点点头，“但。。。”郎中说道这里突然拉长了调，不再往下说了。
　　“但是什么？”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大太太到底紧张点。
　　“回大太太，可能是小姐身子弱，又在冷水中浸泡多时，老夫发现，小姐的心率，隐隐的不正常，可能。。可能是患上了心疾。”那个郎中越说声音越低，到了后来就隐隐只能听到个大概了。
　　房间里一时静的可怕，那个郎中低着头，袖子里的手在微微的发着抖，而我心里是第一个大石头却终于落地了。我的心疾的这个毛病，患上已久，只要郎中一把脉，就会知道的清清楚楚，况且我也不想隐瞒，因为我总是要吃药的，既然是瞒不住的事情，还不如一开始就闹得天下皆知，省的以后麻烦。所以从一开始就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用一个很好的方式说出来，并且给个合理的理由，但是显然现在我不用担心了，因为这个理由，这位郎中已经替我找到了。
　　“很严重吗？治不治得好？”老太太威严的发话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极具威严的家长，可惜纱帐挡着，我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气势却能感受到的一清二楚。
　　“回老太太的话，小姐的心疾并不严重，只要养的好，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老郎中恭敬的说。
　　我看这个郎中也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说的这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要是能痊愈，也不会到今天还好不了。不过我也不会去揭穿他，毕竟像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还要这样战战兢兢的讨生活，也不容易。
　　“恩，那就好生的养着吧，”老太太略一沉吟的说道：“反正侯府里什么都不缺，定能把燕儿的身体养好。先生，你就下去开药方吧。”
　　“是。”那郎中听得老太太这么说，如蒙大赦般，动作迅速的收拾了东西就想走。
　　“先生，等一下。”想走，没这么容易！我的戏还没演完呢，你要是走了，我和谁唱去。
　　“小姐，您还有何吩咐？”那郎中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恭敬的说。
　　“是啊，燕儿，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跟娘说。”大夫人也附和一声。
　　好吧，重头戏终于上场。我装作柔弱无知的说：“先生，我最近老是觉得头隐隐作痛，有些事刚刚有点念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但如此，头还会越想越痛，不知先生是否知道是何故？可有药可解？”
　　房间里又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老郎中略一沉吟就问道：“小姐是何时觉得身体有异的？”
　　“我也不知具体是何时，只是这次转醒之后，就觉得以前很多事不记得了。”搞笑，我要是记得什么时候身体不好，那还叫什么失忆啊。
　　“那，小姐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严重的刺激？”老郎中又问。
　　“刺激？”我装作回想事情，却突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娘，我头好疼，好痛！”
　　大太太看我叫的这么痛苦，连忙跑进来，抱住我的头，心疼的叫：“我的儿，你别想了，忘了就忘了吧，我苦命的儿啊。。。你别想了。”
　　我的惊呼声加上大太太的哭喊声使得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我们，我就顺势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眼里也努力挤出一点眼泪：“娘，我好痛苦，我好像丢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不要这样，我要想起来！”
　　大太太看我满脸凄楚，心疼的眼泪流的更快了，“我的儿，我苦命的儿。。。”
　　“忘了就忘了吧！”大家长老太太终于发话了，我等的就是她表态：“燕儿，你只要记得你是我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就够了，其他的事，也没有记住的必要！”老太太说这话时，闪过一丝狠绝，我听得心里一颤，这个老人家真不可小觑，比这个大太太厉害多了。
　　终于在老太太的表态和大太太的安慰下，我顺利的达到了我的两个目的。突然患上心疾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没花太多心思，因为本来我就刚刚大病一场，这件事还是很容易忽得过的。而让我揪心的就是失忆这件事，这件事要找个合理理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想来想去只有从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心结下手这个办法才可行。
　　像永安侯府这样的人家，家里嫡出的小姐于人私定终身是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不仅会败坏小姐的清誉，也会让家族蒙羞，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也正因为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才会下毒手，断了小姐的念想。只可惜的是，小姐对那人情根深种，竟要生死相随，这就是老太太没料到的意外了。
　　如今，我自己说出我自己不记得这个人，不记得这件事，真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老太太定是不希望李燕再想起这件事的。因此，她定不会让人治好我的失忆，也不会让人追究我的失忆，说不定等到明天，全侯府对我这个小姐奇怪的言行都会视而不见，且视为正常，那么最让我担心的事情，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但我也知道，仅凭我的一面之词，老太太定是不会完全放心我的，她肯定会担心，是不是因为我还有轻生的念头，才故意这么说来迷惑她们。她肯定会让喜鹊多方试探，看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只可惜老太太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我这个李燕是假的，所以只要接下来的试探我能顺利通过，让老太太彻底消除了疑心，我就能真正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