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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撞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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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城市中最繁华的街道,怀中鲜艳的玫瑰在绚丽的光影中黯然失色,流露出些似乎灰心的味道。多种声音在耳畔交替又重复,并最终归于平静。
喧嚣,然后死寂。
到底也算得上是新的一天了。
偶尔走过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季江就会迎上去,然后笑着问:“买花么?这是最好的玫瑰。”接着被骂一声“神经病”,被人一把推开。那人走了,他不追,头也不回,只呆呆的,抱着花继续走,直到遇见下一个人。
“买花么?这是最好的玫瑰。”
不灭的霓虹繁华如新,光影将他的影子缓缓拉长,投射出一块比黑夜更浅的阴影。
神经质的青年,抱着他卖不出去的玫瑰,从步行街一路走到马路,慢慢吞吞。
无论哪里都空荡荡的。
走过马路的正中央,一辆车从远处驶过来,开得飞快,一路响着喇叭,那声音尖锐刺耳,几乎搅得整个城市都不安宁。但是季江只作没听见,慢慢吞吞,不多不闪。
甚至脚步更慢了一些也说不定。
于是被果断地撞飞,他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玫瑰,可花瓣到处乱飞。
多可惜,季江心疼地想。
那辆车在撞飞他之后停下,驾驶室里走出的人高大又英俊,是那种言情剧中常见的男主形象。可晋江侧躺在血泊中,只能看见他的鞋。
黑色的地面上流淌着浓稠血液,玫瑰花瓣四处散开,躺在上面的青年看上去瘦弱而苍白,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肇事者走到季江面前,站着,甚至没有蹲下,他审视了地上的家伙一会儿,然后以一种极其冷漠的音调说:“死了么。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季江很努力地想要说话,但是被一口血给呛住:“咳咳……”声音嘶哑难听,但到底是他活着的证明。
白色的病房里,正在输液的青年安静地睡着。他被像物件一样清洗干净,放在这张同样是白色的病床,陷在枕头上的脸在这一片白色的环境下没有一丝血色,比吸血鬼更苍白。站在一旁的医生打趣道:“‘像雪一样白的皮肤’,我说祁大公子,你是撞到了白雪公主么?”
自然被嗤之以鼻。
平心而论,青年长得也算清秀,条件放宽些,也算个美人,可对于祁靛这种通常意义上的种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甚至没有把他抱上自己的车。
不过是一个电话,让人来接这家伙进医院,然后独自回家去罢了。如果不是某个多事的乔姓医生连环十八CALL,他连站在这里也懒得。
“我以为你很少碰男人,或者说,你眼光可以再高一点。”青梅竹马的医生乔慎言一贯的口无遮拦,白白辜负了他的老爹给的好名字。
“既然你知道我和他没关系,叫我来做什么?”祁靛不耐烦地挑起眉毛,他今天喝了些酒,虽然很清醒,可莫名头疼得厉害。
“可是你撞伤了他,难道你打算甩手不管?”乔慎言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送他来医院了么,”祁大公子被头疼耗尽了可怜的耐心,“够了,就这样吧,我回了。”说罢转身就走。
“喂……”
“我会付医药费的!”声音中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乔慎言无奈地耸了耸肩,目送好友离去后,转过身又看了病床上的青年一眼。
青年睡地很安稳,受了算得上重的伤,睡梦中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像有些奇怪……乔医生想,明天再看看他的情况吧。
之后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重回黑暗的房间里,本该熟睡的青年睁开眼,他伸出手,在从窗帘缝隙中透过的光影中,用指尖勾画出一朵玫瑰的模样。
“晚安。”青年极其细微地笑了一下。
他们各自安睡。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的祁靛精神气爽,到没有宿醉感觉,连夜里的头疼也没有。他开车到公司,走过大厅时引起女职员的关注与议论,之后他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处理日常事务。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这个世上有人生不逢时,自然有人得天独厚。不是说祁靛有多么好的家室,多么强硬的背景,但他总能够得到太多人倾尽一生都不可得到的东西。似乎与生俱来的气场与能力,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愿意为他竭尽全力——那是种使人甘心追随他的气度。
身处高位,脾气绝对算不上好,但没有人会计较。大把大把的女人主动靠上来,就算口味刁钻,交往过的对象也足够建立后宫了。至于一脚两船什么的,,已经称得上是祁靛很有节操的时候了。
老土又叫人乐此不疲的情节,典型种马绝对渣。
新来的助理为他端上咖啡,眼波流转,皆是风情。祁靛挑了她一眼,上床还行,工作就用不得了。
工作与私生活,他一向分得很开。
这一点勉强也算得上优点,避免了对方因为吃醋吃瘪使性子而影响工作甚至在工作上为祁靛使绊子这种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真是个非常无情的人。
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中,祁大公子接到了竹马的电话。
“昨天你带来的人醒了,你不过来一下吗?”
祁靛皱眉,“如果只是这种事我就挂了。”
“等等……”乔慎言收起了打趣的语气,“他的情况不一样,你最好过来看看。”
祁靛愈发不耐烦,“能有什么不一样,和往常一样处理就行了。”
“不,老祁,”乔医生用了种非常严肃语气,“你最好要来一次,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
通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坐在躺在床上的青年睁着眼,似乎望着天花板发呆。他不哭不闹,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眨下眼,倒像是木偶一般。
祁靛满是不快地赶过来,被乔慎言拉到病房门口。乔慎言示意他看向病房里,他扫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乔医生略为无奈地耸耸肩,“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如果无法交流,那么他不能得到任何关于这个青年的信息,自然也不能轻易处置。
“慎言,你总是优柔寡断。”不说话又如何,他们无需为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大费周章。祁靛盯着乔慎言的双眼,示意他不必心软。
“我不能就这样把人丢出去。”
而后者并不移开双眼,他直视着祁靛,没有让步的打算。
医者父母心。就算他算不得这么高尚,到底还是有做不出来的事。
哪怕他们是挚友,也有无法彼此认同的地方。
片刻后,祁靛让了步。
“进去吧。”他推开了门。
乔医生来到病床边,用一副和蔼温柔的样子打招呼:“你好,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微微低下身,状似关切地问:“现在,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青年看着他,黑色眼睛空洞无神。
一言不发。
乔医生直起身来,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祁大公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祁少抿紧嘴唇,颇为无奈地走上前。
青年的视线投落在他身上。
然后,露出一个恬淡而温和的微笑。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