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独此

4、鬼见：鬼街

　　孟婆正色地开腔：“好了，让我们来隆重地讨论——如何欢迎鬼街的新居民倒霉鬼。”
　　“喂喂喂，那个小鬼可还没有承认他是倒霉鬼哦。”
　　画皮鬼道。她抿了抿她涂地血红的双唇，吐气如兰，可就是坚持不懈地和孟婆抬杠。
　　孟婆很不爽地扫了她一眼：“不是说过了吗？那小鬼刚刚来我不就给了他名号吗？他又没有反对。”
　　画皮鬼噎了一下，便又嘲笑：“哈，那你还被掌灯使赶出来。”
　　“我好歹还进过门。”孟婆皮笑肉不笑，“滚边去。我们在讨论问题呢。没时间跟你吵。”
　　说完她就收回放在画皮鬼身上的目光，对着一群围坐在地上的东倒西歪的阿飘说：“都坐好了，然后给我想想，怎么个拉那个倒霉鬼入伙。让他感受到我们森森的热情，自动自觉自发地向无忧居靠拢。”
　　来到这里的，除了几个看热闹的，都是来到鬼街不久的新新小鬼，修为不够，一旦习惯了身为阿飘的飘来飘去，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坐下反而难受，于是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一不小心就甲被乙压倒，乙把甲攻下……
　　于是，看热闹的热闹都还没开场就先看了一场群魔乱舞当作开胃菜了。
　　画皮鬼：“哈哈哈，蠢死了这群傻鬼。”
　　傻鬼们：“……”QAQ，前辈，我们才到鬼街还不到三个月，你见过出世三个月的就会坐吗？求放过。
　　孟婆：“……算了，你们先躺下吧。”
　　躺总是比坐下容易的，于是很快，地上躺了一地尸体。
　　画皮鬼：“哈哈哈，孟婆你要对一地尸体说话吗？”
　　傻鬼们：“……”QAQ，我们不是尸体。
　　孟婆：“……画皮鬼，你是皮痒了是吗？”
　　并没有。画皮鬼退了一步，笑嘻嘻地说：“您继续。”
　　“好了，你们对征服小鬼有什么建议吗？”
　　躺着的各色尸体们面色各异，有的苦苦思索，有的跃跃欲试。但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被枪打，所以还没有出声的。
　　孟婆看着，觉得自己要加把火，于是清声咳了咳，道：“能提出合理建议的，我可以破格提拔他成为无忧居的伙计。”正巧她还缺个伙计。
　　“……”
　　底下一片静寂。原来苦苦思索的眉头舒展了，原先跃跃欲试的瞬间躺倒。
　　QAQ，我们还不想得失忆。
　　“……”孟婆收起那副慈蔼神情，面无表情地说：“谁想不出来我就让他来无忧居干活。”
　　“！！！！！！”一地尸体瞬间都弹起来，争相开口。
　　“闭嘴！”孟婆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鬼，“一个个来，从你开始。”
　　真是的，非要她用这种手段，自觉自动自发地开口不好吗？

　　闲的无聊的孟婆正在玩着一群傻鬼，而柳下殊却也没有忘记小鬼。他不知道是不是冥君太忙所以把小鬼这件事情搁下了，但是这家伙也不是能让人忽略的。
　　柳下殊不太喜欢让别的人就这么走进他的领域，虽然小鬼是他亲自带回来的。所以他打算出门找冥君处理这件事。不管是那个冥君，有个愿意收留这小鬼真是太好了。
　　然而他还没有出门就被小鬼拦住了。
　　小鬼刚刚伸出脑袋看过门外是个什么光景，便怯生生地拽住了柳下殊的衣摆。大眼睛流露出了惊慌。柳下殊拍拍他的手。道：“莫怕，这些都是浮云。伤不了你的。”没错，都死了，都是鬼了嘛，有啥好怕的？对的，外面就是一群鬼魂在飘。
　　“皇兄，你要去哪里？”
　　这小鬼别的本事没有，抱大腿的本事倒是一流的。这不，柳下殊才出来就被这小鬼抱住了大腿。
　　柳下殊默然。心略塞。为什么就是不会把这小鬼踢出去呢？
　　要他拖着这大型腿部挂件走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柳下殊想了想，果断想到了孟婆。毕竟孟婆是女性，八卦的天性使然，孟婆是唯一一个和柳下殊保有足够联系的鬼街人员。
　　说起来，孟婆与其说是鬼街黑涩会，不如说是鬼街居委会。
　　于是他就给开会的孟婆发了个传音。
　　大意就是，我家有个孩子，给你照看下。
　　也不问可以不可以，反正扔给孟婆就行。

　　正在开会的孟婆知道了，连忙起身，招呼着她的黑涩会成员，呼啦啦就往柳宅去。阿飘们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而且柳宅和无忧居也差不太远，于是，小鬼才抱了了那么一会，就听到令他牙酸和痛哭流涕的女声出现了：“掌灯使哦，开开门！老孟到了。”
　　“！！！”小鬼顿时抱得更紧了，一下子把头扎进柳下殊腿间。
　　柳下殊：“……”他俯下身把小鬼拎起来。
　　小鬼居然很识趣地放开了他。
　　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柳下殊还是没有说话，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一些心虚，因为他能从那个孩子的脸上看到他分明写着三个字：“我害怕。”
　　想到就是他把孟婆叫来，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点心虚。
　　想了想，他说：“好好学习。”
　　他说出了这四个字。因为他很多时候都看见凡间的男女经常对着要离开的小孩子说这四个字。好像这能让那些孩子安静许多。
　　学？
　　小鬼皱起了脸，母妃也说让他好好学习，可是又没有夫子教他，他学什么。现在皇兄也说。
　　紧接着，小鬼就知道皇兄是在说什么了。
　　柳下殊打开门，指着孟婆，说：“跟着她，好好学。”
　　小鬼看见孟婆就扁起嘴巴。他还记得这个喊他倒霉鬼的家伙。柳下殊又说：“不许哭。”
　　于是小鬼便不哭了。
　　然后柳下殊就放下他，走回去，关门了。
　　关门了。
　　关门了。

　　小鬼要哭不哭地皱着脸。
　　孟婆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让小鬼自动自觉自发地投靠她，小鬼就已经上门来。不对，她就已经上门把小鬼捞到了，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于是她满怀豪情，大手一挥，慷慨道：“傻鬼们，上来了，给这新来的倒霉鬼，见见你们。”
　　你才是倒霉鬼呢！小鬼瞪她。她全然不理会，就开始拉着小鬼来长姿势了。

　　鬼街很长很长，也很有鬼街的风味。此时正是晚上，赤月当空，弯弯的红色月牙乖巧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几乎没有什么光亮流下，但是这里却满街都是白色的灯笼，里面没有火，也并不亮，只是连街挂着。这里的墙很高，也很厚，没有鬼能穿墙而过。
　　“东门就是忘川，可以望见奈何桥。”
　　“西门还是忘川，但对岸就是彼岸。那里被一片雾气遮挡。”
　　“北门是黄泉，逢节便开阴门。”
　　“南门是炼狱入口。但那里是茫茫的黑色，没有鬼会去那里。”
　　“你来得正好，很快就是十五了，那时候北门开，与人间链接。那时候你就可以去逛鬼市了。鬼市上，人鬼妖魔都有，还有很多的即兴节目。”
　　孟婆慢慢地说，她牵着小鬼，一步步走过鬼街青砖，逐渐走出了柳宅所在的小巷。
　　“鬼街只有两条大道。但是到达鬼街的路很多。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到这些知识。你要记住，鬼街，如果行走，只有两条道。”
　　“一道自北向南，由生至死。一道自西向东，由虚至实。”
　　“不要弄错，不要走错，不然，就是掌灯使，唔，就是你的皇兄都救不了你。”
　　“现在，我们走得是南路，由生至死。我想，你还不想死的透透的吧。”
　　小鬼这才发现他身周已经没有任何鬼，只有牵着他的孟婆，孟婆转过来看着他，但是根本没有看见小鬼神色慌乱，一点都不像那些刚进来的新鬼，听她一说就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绝望不安，他只是看着她。
　　安静的沉默的。
　　就和他被孟婆牵起来一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收起了对孟婆的满腹敌意，而是这样安安静静的。

　　孟婆：“……”
　　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当初几个惨死的鬼都能把他吓成这样，他自己要惨死了怎么就不吱声了呢。
　　小鬼就这样抬头看着她。
　　孟婆：“咳。好吧，我们还是不要走路了。记住啊，鬼街不要走大道。”
　　“假如你不小心走了，就会这样子。谁都看不见。哦，你也只能在这里走路。不能用飘的。”
　　“郢都的道路也是这样子的。一条由生至死，一条由虚至实。你不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就在郢都里面兜圈子。不想死不想消失就只能想办法走上另一条道。然后，就在里面一直转圈圈了。”
　　“不过这里终究还是鬼街，不是郢都。”
　　“所以我们还是能出去的。”
　　孟婆抬手，取下一只白灯笼，回头看着小鬼，说：“看好了啊，大道怎么脱离。”
　　她一手拿着白灯笼，转了一个圈，因为她就站在墙边，转身之后就直接转进墙里了。然后……人就进去了，只有白灯笼摔在墙边。
　　小鬼：“……”
　　就剩下他一个人哦不，鬼了。
　　他抬手摸上孟婆消失的墙，硬的，实心的。他脑袋应该没有它硬。小鬼发现，他是能真实地碰到这里的墙的。
　　他刚刚低头，准备拿起孟婆扔下的白灯笼模仿她离开，毕竟白灯笼很显然是必须的。
　　空空如也。
　　小鬼：“……”
　　这灯笼还会长腿跑？

　　他抬头，看向那些挂在墙边的灯笼……
　　好多……
　　都沿着街往外。
　　月亮很红，很明亮，照得青砖森森发光。
　　所以小鬼清楚地看到这些灯笼全都统一地挂在有他三个高的墙边……

　　小鬼：“……”
　　皇兄，够不到灯笼肿么办？！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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