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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魇 ...
巨大的雕花石门孤独地伫立在荒芜之中,顶天立地,仿佛将世界就此隔开,门的另一边将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夜色浓重,陷入黑暗的土地上完全静默,寻不到一丝生气,当空血月似昭示着不祥。
纤细修长的指尖触及石门上繁复的花纹,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未知使人不安,黑暗让人恐惧,堕入未知的黑暗令人又惊又惧无所适从。然而苏念薇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觉得再寻常不过。
自懂事以来,夜夜都做着同样的梦。梦境里,无时无刻不是那片荒原,那道石门仿佛亘古存在,永夜、血月是不变的风景。只是这一次,隐隐有密语声声入耳,仿若近在耳畔又仿若远在天边。陌生的语言似乎带着魔力,吸引着苏念薇,而她竟然能够听懂。
“我主归来,归来吧!”
是谁?是谁在说话?她没有开口,心中所想皆化作声音问了出去,在这无垠的时空中消散。
没有人回答,四周一片寂静,依旧寻不到一丝生气。想要呐喊,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那刚才的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苏念薇莫名地惊恐,丝丝凉意沿着毛孔钻入体内,遍体生寒。这些年堆积在内心深处的孤独、无助瞬间爆发,湮没了她瘦弱的身躯。想要离开,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希望可以摆脱这样的处境。然而无论怎样努力奔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向她伸出了魔爪……
“不要……”苏念薇从床上弹起,双手抓着被子喘粗气,冷冷的月光透过未拉上窗帘的窗棂落在她的脸庞,额上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
抬头望了望挂在半空中的皎月,苏念薇地内心渐渐平复,一夜梦醒,却再也无法入睡。借着月光,她可以看清床头闹钟的指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
在这个冷清孤寂的夜晚,同处一轮明月辉光笼罩的城市,密林深处,鬼谷之中,有着俊美容颜的年轻男人倚着窗棂,遥望着像是挂在山巅的那轮明月怔怔出神。
清晨的阳光干净温暖,苏念薇站在窗前,沐浴在晨光里,让她暂时忘记了昨夜的梦魇。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扰了这一室宁静,“念薇小姐,请您洗漱好到餐厅用餐。”
“我知道了,谢谢你莫姨!”隔着门板,莫莲听得出这位念薇小姐的真诚,她却不知道苏念薇说完后自嘲而苦涩的笑意。
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只是一个生长在孤儿院里的卑微的孩子。若不是机缘巧合认识洛宁,没有谁会在意一个会招来厄运的孩子。
“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脑海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神神叨叨地念着。那时她还只有六岁,小区里的疯婆婆每次见到她浑浊的眼神都会变得清明,那一刻她骂她是魔鬼的孩子,明亮犀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她的双眼看到内心深处的自己。所以每一次放学回家,她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疯婆婆,不然自己就会遭殃,不是被泼脏水就是被扔臭鸡蛋。有时候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狼狈地回家。妈妈从来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味地安慰她说:“别怕,有妈妈在。就算别人不喜欢你,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始终是爸爸妈妈的小天使。所以,以后不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要开心地活下去。”
苏念薇明白爸爸妈妈都知道,也在悄悄商量搬家的事,但是再没有比这里租金便宜的地方。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对于像他们这样的贫困家庭,靠着一点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钱就是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
苏念薇到餐厅时,韩洛宁已经坐在位置上吃早餐。见她到来,欣喜地打招呼:“念薇。”
“洛宁今天起得真早。”苏念薇一边打趣一边坐在莫莲替她拉开的椅子上道:“大小姐平常不都是太阳没晒到那啥的就不会起床的吗?”
“好啊,你竟然敢笑话我。”韩洛宁作势要将手里咬了一半的面包扔过去。莫莲见此沉声道:“洛宁小姐。”
韩洛宁悻悻地收回手,道:“连莫姨你都欺负我,我知道你又要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可是这次她真的没打算浪费粮食。看到念薇泰然自若地享受早餐,她不确定念薇是否还记得今天她们的行程。
“念薇,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吧?”韩洛宁试探道。
苏念薇认真吃着早餐,“恩”了一声表示肯定,喝了一口牛奶优雅的放下玻璃杯后才说:“难道不是要去蔷薇庄园?”
韩洛宁小声嘀咕:“既然知道还故意开我玩笑?”
“洛宁,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回过神来,韩洛宁连忙摆手说没什么,这次没嘀咕出声,暗自腹诽,好像我才是这个家的正牌大小姐,怎么感觉我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不过腹诽归腹诽,她可是很喜欢念薇,当初还是她求着让父亲韩森焱收养念薇的。她和念薇,虽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苏念薇似乎想到什么,竟甜甜地笑了,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蔷薇,花间仍带着晨间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辉映下美得仿若画卷。
韩洛宁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点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为二零一二年六月十八日九点十八分。登陆微博,发了一条感想:当你忙碌时总觉得时光易逝,当你时无聊却往往相反。不过,我很高兴摆脱了黑色高三,很快就会进入梦想的天堂。
微博一发出,马上就有人评论:谁说大学不会是另一个地狱?她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转向旁边的念薇道:“我们俩谁也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也不知道现实是怎样的。念薇,你就让我憧憬一下不是挺好吗?干嘛非要扫我的兴!”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苏念薇一本正经地说。
“哎,念薇你越来越不可爱了。”韩洛宁感慨,滔滔不绝道:“想当年……”
苏念薇状似无力扶额,却弯了弯嘴角。
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在车窗外急速后退,往前已经可以看见林间隐隐若现的白色洋房。不久,车行到庄园大门处,白色的铁门应声而开。铁质的围栏上密密缠绕着绿色的藤蔓,蔓上绽放着粉红色的蔷薇,仿佛将外面世界与这片仙境隔绝。目之所及处是一幢唯美的欧式别墅,洁白的外壁让人浮想联翩,那里是否应该住着天使。花园里种着白色的蔷薇,在空气中散发出似有若无芬芳。
蔷薇庄园是韩家位于云雾山中的豪华庄园,绵延千里,如今显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韩家在C城那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家主韩森焱黑白两道通吃,听说家财都是混□□赚下的,后来创办天堃国际顺利漂白,至今还养着一大票手下,连市长都不敢怠慢。C城著名的商业中心万达广场就是其名下产业,究竟韩家的影响力有多大,谁也不清楚,唯一清楚的便是他不是好惹的。可惜韩森焱膝下只有独女韩洛宁,这或许是他唯一的遗憾。
世人皆叹蔷薇庄园的豪华美丽,却将它的主人遗忘在岁月里。韩森焱的夫人名字中也有一个‘薇’字,全名宋薇然。他很爱她,不惜花重金在云雾山中为她建起这座庄园,种上她喜爱的白蔷薇。然而这位韩夫人却红颜薄命,在生下洛宁后不久因病逝世。韩森焱算是个痴情种子,夫人逝世后也没再续娶。
苏念薇不是第一次来蔷薇庄园,可是依然被它的美丽折服。车子停在了别墅外面的喷泉旁,立即有人上前为洛宁和念薇打开车门,然后恭敬地立在一旁。一干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佣人,见两位小姐下了车,利索地去取车上的行李送去她们惯常住的房间。
韩洛宁几乎是跳下车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反而不是真正韩家小姐的念薇倒有那么几分味道,优雅娴静,颇有几分当年夫人的风范。
周原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位小姐向他走来,确切的说洛宁像只蝴蝶一般飞了过来,“周叔,好久不见,我快要想死你了!”他看着亲近地抱着他胳膊的洛宁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是亲自看着洛宁长大的,越来越像夫人,可是除了那副容貌,其他却和夫人完全不一样。不过她很高兴洛宁如此亲近他,甚至比她的父亲还亲。眼角岁月的风华皱在一起,他笑着回答:“我也很想你,洛宁。”
眸光瞥道一旁静静站立的苏念薇,投去温暖的一笑:“念薇也是。”
苏念薇规规矩矩地唤道:“周叔。”温柔而有礼,却因此疏远了彼此的距离。其实她很羡慕洛宁,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而她,似乎只有一种表情,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变了……
蔷薇庄园陆续有人造访,李沉嫣、许筱琪、林森、苏岩、张翊坤,他们都是C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子女,也是洛宁与念薇的同学和朋友。高考结束后,他们都想见识一下传言中仿若仙境的蔷薇庄园,洛宁也大方的邀请他们到庄园作客。宁静的庄园因着众人的到来显得有人气得多,别墅的客厅里,他们商量着怎样度过为期七天的山中生活。苏念薇似乎没有太大兴趣,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看向花园中盛开的白蔷薇。
山中岁月,悠远宁静,没有城市之中的嘈杂,仿佛时间也静静流淌,变得缓慢。
“念薇,你有什么意见?”
“……”苏念薇转向声音来源处,一时无言。
韩洛宁就知道她根本就没在听,戏谑道:“我早叫你不用问念薇的意见,你还不听,看吧!”
林森看了眼一脸迷茫的苏念薇,听见洛宁的戏谑,别开了眼。韩洛宁知道林森那小子喜欢念薇,念薇很聪明,可是聪明放在感情上却成了白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她看了一眼林森,觉得他很可怜。
“我们去山中探险怎样?”张翊坤提议,他是一个喜爱冒险的家伙,什么时候都精力十足,“庄园位于云雾山中,不正是野外生存探险的最佳去处,你们觉得怎样?”
在场的女生中,李沉嫣皱了皱眉,许筱琪则指着他的鼻梁:“喂,你找死?深山野林的也不怕被狮子老虎吃掉,我坚决反对。”
“你个死女人,总是和我作对。像你说的那样,这庄园不是也在山中,很危险的,那你赶快离开!”
两人那架势想要大打一场才肯罢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韩洛宁有些无力,她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够了,你们俩给我闭嘴!我们明天去登山,不准有异议。”洛宁爆发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眼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还好她的内心很好很强大,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从容地丢下一群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念薇见此,也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扔下一干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韩家的待客之道?
进入夏季,夜来得愈发迟。晚上八点过,太阳才依依不舍告别地平线,而那一轮月却早早的挂在半空中,等到阳光散尽,才渐渐明亮起来。
晚风拂过蔷薇花朵,送来阵阵清香,同时也带来丝丝凉意。山中不比城市,虽是六月,却明显要凉爽得多。洛宁还在楼下和朋友聊天玩游戏,而她借故离开。昨夜做梦,没有好好休息,困意上涌,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身旁又是那种熟悉的冰冷触感,苏念薇一个激灵,睡意尽散。清灵的嗓音在耳畔流连,是那时的那个声音。
“我主,请您耐心等待,十月十三日您生日之际,梦墟之门就会打开,恭迎主上归来。”
“你是谁?我不明白,我不是你们的主上,请你放过我!”
“您只需耐心等待,别的不需要知道。”
声音消失了,黑暗中又恢复了寂静。多么真实的感觉,多么荒谬的梦境。苏念薇睁开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幽幽月光真实地洒在她的身上。不然她会以为刚才的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去了那片黑暗之地,和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对话,甚至根本就没有见到她的形体,只有一个空灵的声音。
十月十三日会发生什么,难道仅仅只是那道门打开而不会发生任何事?她不相信,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苏念薇很害怕,怕她真的如多年以前那个疯婆婆所言,是魔鬼的孩子。她害怕她会害了洛宁,害了韩家,以及身边所有人。
现在离十月十三日还有不到五个月,她应该怎么办?
暗夜,属于魔鬼。他们又开始行动了,没有人可以预知到自己的结局,曾经鲜活的生命更不会知道自己将会一梦不醒。只见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嘴角上扬,而后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月光照在躺在床上的人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然而他再也不会醒来。
天空中那一轮月,就像落在山巅一般,触手可及。男人对月负手而立,月之光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整个人被辉光笼罩。低沉的声音似在低叹,“他们的行动正在加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首先叶子要跟大家道歉,因为《星沉》已经沉入遥远的星空中暂时坑了。虽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但是我依然要说一声抱歉。第二叶子要说的是新文《梦墟》今天开始发表,希望大家支持。我保证此文绝对不会坑掉,最近几天有时间,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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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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