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二话：新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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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新途
安政四年秋
“阿曙我就先送你到这里了，”近藤勇在一座宅邸前停了下来，“结束后就到石井医馆去，我在那儿等你。”
曙见强自按捺住此刻心里的紧张和激动，冲兄长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大门。
递过手令之后，在侍女的带领下，终于进到了中庭。此时已经有数十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站立其中，曙见也低垂下眉眼跟在最后的少女身后，等待着管事的面见。
“下一个，近藤曙见。”
听见叫到自己的名字，曙见深呼吸了口气，拿出最好的礼仪缓缓走了进去。管事的当面考核其实并不难，仅仅是询问些名姓出身以及擅长事情之类的问题。曙见心下松了口气，一一答过。短短几句交谈之后，管事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一旁的侍女又叫起下个人名来。
院子中已经面见过，只等待结果的少女们四散站着。曙见从分发午餐的侍女那儿领过两个梅干饭团，走到树后的僻静处一边休息一边小口吃着饭团。
“请问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曙见抬头一看，一个甜美少女正冲自己盈盈笑着。她连忙摇头回答道：“不介意，请坐。”
两人开始都只默默地吃着手里的午饭。曙见吃完饭团，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和手，便有些百无聊赖的发呆起来。很快旁边的少女也吃完饭，两人都有些无聊，于是水到渠成的便开始攀谈起来。
“我叫铃木春江，你呢？”少女首先自我介绍起来，脸上的笑容温柔甜美，正如春天的江水柔波，让人新生亲近之意。曙见也微笑着答道：“我叫近藤曙见。请多多指教了！”
“嘻……”，铃木忍不住掩袖一笑，半开玩笑道，“我们还没被选上呢，要谈指教还早着呐！你可真有意思，我叫你曙见可好？”
“叫我阿曙就好了。”曙见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客套话说得不太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我也叫你阿江好咯……”
两人这下算是打开了话匣子，都是活泼的性子，话题也投机，你来我往，一言一语中，仿佛等待结果出来前难熬的漫长时光也变短了。
“合格者：市村里子，远藤菊，铃木春江……
……近藤曙见……”
听到了自己名字的曙见心里不可抑制的腾起了巨大的喜悦，她明白自己的这个赌赢了。
是的，那日取消了和平田的婚约后，近藤周助本欲再为曙见的婚事寻找合适的人选，然而却引起了曙见的激烈反对，她在近藤周助的书房里跪了一日，近藤勇也帮着恳求养父母的同意，并保证一定会好好经营试卫馆下去。被这两人的决心所打动的近藤周助的向曙见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她能在这次长州藩的侍女选拔中入选，那么就可以晚两年再讨论婚事，但如果没有成功的话，就必须立刻回到家中，接受父母选定的婚事。
虽然对之后的路尚还有些懵懂茫然，但曙见也清晰的知道，从此自己要踏上的是另一段新的征途。
初冬时节。
曙见在麻布的宅邸里工作也快工作了两个多月了。对这座小小宅院的要做的各项事务都基本上手了，面见时认识的铃木春江，经过两个多月的日夜相处，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因为宅院里平时并没有人居住，因此侍女们的工作都很清闲。曙见就平日里跟着负责料理的大婶，替她打打下手，闲暇时就去找负责庭院里清扫的春江说话。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昨日管事通知众人，不日后长州藩请来的贵客会到麻布的宅邸里来小住一阵子。务必要在贵客来之前，将宅邸收拾出来。因此这几日阿江等人都忙着做大清扫，好在厨房里倒还是一如既往，因此曙见也抽了空到院子里来帮春江干活。
就在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擦着地板的时候，庭院里传来一阵骚动，两人放下手中的活，凑到转角处偷偷向大门的方向打量，看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穿着洋服的外国人在人群中格外显得扎眼。
“那是谁？”春江戳戳曙见，好奇的问道。
“可能就是管家说的贵客吧，长州不是可以和外国人通商么？”曙见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快看，他旁边走的那个年轻的男子……”春江注意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武士服的男子，又忍不住戳了戳曙见的胳膊。
“哎呦，阿江你轻点好嘛？”曙见捂了捂胳膊，努力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看到了啦，个子倒是蛮高的，长得也不错，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铃木春江白了她一眼：“谁让你看这个了，你看，旁边的人都对那个洋鬼子很尊敬的样子，那个人倒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动作也很随意，关键是他和那个洋鬼子说的话一样。”
“哦，说不定这是上面的大人们专门请来的假洋鬼子啊，要不然我们可不会和那个外国人说话呀。”曙见耸耸肩，开了个玩笑。两个人忍不住发出了细细的笑声。待曙见继续向那边望去时，却发现那个正被她们谈论着的男子似乎若有所觉的往她们俩在的这边看了下。
曙见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拉着春江跑开了，更重要的是要是被管事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那个外国人好像安顿了下来，因此平日里一向冷清的宅邸，渐渐出入的人多了起来，其中那个给曙见和春江都留下深刻印象的随意男子则是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只是他并不到庭院或是其他地方闲逛，而是一来就去了那个外国客人的房间，关起门来，像是要商量什么大事。
一到了晚上，宅邸里各处就亮起灯火，办起热闹的宴会来。时不时的还会邀请艺伎们前来助兴。作为最低等的侍女，曙见本来是没有资格直接参加这样的宴会里的，她也乐得轻松晚上可以在远离喧嚣的地方好好休息。然而或许是冬日天寒地冻，宅邸里的侍女们因感染风寒而病倒的也越发多了起来。作为顶替的人员，曙见和春江都不得不投入到晚上宴会的准备中去。
这日的宴会似乎比以往的规模都要大，今日还专门准备了高档的会席料理来招待客人，因此厨房里也显得有些忙乱，好容易忙完这厢的事情，侍女长派人来通知，原本进入宴会席招待的远藤菊也病倒了，让厨房这边找个人过去。曙见因为手中的活计暂时干完了就被派了过去。
要进入宴会服饰自然不能穿着平时工作时的粗布衣服，于是曙见便领到了原本属于远藤的那套细布常服，虽然众人是同样的素色，不过这几年面容渐渐长开的曙见穿上，加之淡妆轻抹，倒让她平日被掩盖住的容色显露出了几分。
今日宴会上除了在此小住的那位外国客人彼塔桑，又多了几位和他一样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起这位彼塔桑。这名字最先是由服侍这位先生的侍女传出来的，据说他自我介绍叫作彼塔，因此后来大家见到他都叫他彼塔桑。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据说是长州藩藩主在江户的重要家臣的大人们和陪在末座的那个年轻男子。席上今日请来的几位艺伎仅仅从穿着的华丽振袖上也能看出仿佛是等级很高的样子。
曙见身份最低，因此就坐在门边替里边的侍女们传递酒水和食物。冬日的寒风在从廊外吹来，虽然穿得很厚，不过曙见还是红了鼻尖，心里暗想：难怪不少侍女们都染上了风寒，这样冷的天气在这里受冻实在是太难熬了。
真想报个炉子在怀里呀，正这样幻想着，突然门从里边拉开一条缝，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点懒散意味从里边传出来：“外面的小姐也进来暖和一下吧。”
曙见有些讶异的看过去，微微拉开的门缝只露出男子利落的侧脸，他垂着眼，手里拿着酒杯，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般。
“谢谢这位大人，不过……”
“无妨。”
曙见实在是冻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便从善如流，轻轻拉开纸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好在室内觥筹交错，笑语不断，没人注意这边偏僻的角落。
“替我倒点酒……”突然一只空酒杯递到了她眼前，本来正脑子放空，感受着久违的暖意的曙见不免愣了下。不过转念她明白过来，这是男子替她擅离职守找的借口，于是带着感激的心情，她执起了酒壶，小心的将琼浆倒入酒杯中。
“真是聪明的小姑娘，”男子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略略赞叹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阿曙便好。”曙见并不愿意将名字告诉陌生男子，因此用了小名。
“嗯，是明亮的明那个字么？”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趣的询问着。
曙见摇摇头：“是曙光的曙。”
“真少见，用这个字作为名字。”他笑了笑，“像个男孩子的名字。”然后就不再开口。
“那该怎么称呼大人呢？”知道现下不宜冷场，曙见没办法只得自己圆场。
“我姓坂本。”
曙见听到他的姓氏，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几眼，虽然这举动很是失礼，不过她倒是依稀看出来一点儿东西。
“莫非大人曾在千叶道场修行？”曙见忍不住追问了句。
“咦，你怎么知道？”男子被勾起了兴味，仔细的看了她几眼，脑海中并没什么熟悉的回忆。
曙见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难道是千叶道场的坂本龙马大人？”
“正是在下。不过你是……”
曙见听他肯定，放下一口气，露出个松快的笑容：“家兄名叫近藤勇。几年前曾到千叶道场讨教过。”
“近藤…勇…？啊，是那个叫什么天然心理流？”坂本略略有些记了起来
“是天然理心流。”曙见耐心的纠正道。
“你哥哥的剑法不错……啊，你是那个跟在后面的小姑娘是吧？”终于记了起来，想起记忆中的事情，坂本龙马忍不住笑了起来。
曙见知道他为何发笑，忍不住有些红了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好几年前，曾有人跑到试卫馆踢馆，骂天然理心流是乡下剑法，试卫馆是芋头道场，最后还留下名号说是千叶道场，北辰一刀流的弟子。忍不下这口气的兄长决心带着馆里的几个弟子跑到千叶道场去挑战，找回颜面来。走之前抱着必死之心的近藤勇和妹妹告别，因为说得很严重，那时候还是懵懂少女什么也不懂的曙见也偷偷尾随着去了，不过因为进不去道场里边，又担心兄长的曙见在千叶道场门口哭得很是伤心，最后正是碰上外出归来的坂本龙马才得以进去。
哭得很伤心的小姑娘，这也是如今唯一能勾起坂本龙马回想起的地方。
“不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转过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这可不是你这种小姑娘来的地方哟。”
“诶？”曙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看着你兄长还算看得过去的剑术的份上，给你个忠告，没事就不要道后院去，老老实实呆在你的地方，”男子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薄凉笑意，“否则出了什么事哭也来不及哟～”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二话：新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