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莫忆》顾清黎

31、第三十章

　　莫忆要离开这事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同时，她决定将林清影留在这里好好修习仙法。
　　知晓自己法术不行，便认真练习御风之术。忘了说，妖虽修不得仙法，但腾云御风之术却是修炼者必备，所以莫忆得以修习。
　　于是就这么一晃一个月过去了，由于每日的苦练，莫忆终于有所小成。林清影也开始修习御剑之术了。
　　于是又是半个月过去，这意味着莫忆的生辰到了，也意味着，莫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这日莫忆生辰，林清影起了个大早，去谷里到处摧残正盛开的野花，然后趁莫忆才起床迷迷糊糊的时候，将自己做的花环套到了莫忆的脖子上。
　　莫忆不明所以之时，边听见林清影软软的声音道：“生日快乐……”这可是她苦练了好几日的呢。
　　莫忆顿时惊喜得睁大眼，稍后，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生日。
　　于是脖子上挂着花环，傻笑着洗漱完后，莫忆坐在了桌前，敲着碗直喊饿。
　　随后，温蔚然端着托盘进来了。“长寿面。”将其放在莫忆面前，笑了笑，“趁热吃吧。”
　　莫忆拿着筷子吃了一口，直呼好吃。埋头吃了几口，莫忆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抬头，见到温蔚然、林清影都看着她，不由有些不自在，道：“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啊？难道不吃早饭么？”
　　林清影闻言笑了出来，伸手指指外面。
　　莫忆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转过头道：“今天天气很好，怎么了？”
　　林清影顿时无言以对，摇了摇头。
　　倒是温蔚然答道：“小忆，现在已是正午。”
　　“哈？”莫忆惊讶道：“不会吧，我怎么起得这么迟！”随后看着林清影。后者只能抬头望天，她说不了话，只能心里默默诉苦，这可不关她的事啊，她本来高高兴兴起个大早为她弄生辰礼物，没想到她却起这么迟，让她等了好大一阵呢。
　　见没有任何人回答她，莫忆撇撇嘴，悻悻然开始吃面。
　　终于，一碗见底，莫忆摸摸肚子，然后对温蔚然伸出手道：“蔚然啊，你看清影都已经……”说着有意无意地晃晃脖子上的花环，“作为我的好朋友，你是不是……恩？”莫忆脸上充斥着奸诈的笑容。
　　这个……，温蔚然愣了愣，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是条手链。上面缀着一颗玉白的珠子。
　　待莫忆接过来，仔细查看时，便发现那珠子内其实是一缕盘旋变化的白雾状粘稠物体，不由觉得奇特。虽说那手链样式较为朴素，但莫忆见到那珠子后，便大为喜爱，不由问到这是何物。
　　“此乃千年蚌精神魂所化，虽无什么具体功用，但也算是一件价值连城的饰品。”温蔚然道。
　　“原来如此。”莫忆点头。不禁想到，若是自己离开之后实在走投无路说不定可以将这珠子买了，好缓缓燃眉之急。但旋即又否定，这可是蔚然送她的东西，怎么能这样轻率处理，况且，她一路上也是跟着狸笙走的，相信应该不会燃眉到哪去。摇摇头，莫忆叫林清影将手链替自己戴上。
　　在原地举起手腕反复观赏了好几遍，莫忆才起身，说要去练习了。于是快步走出门。想到再过十几日自己便要离开了，心中便一阵惆怅，不由叹气。
　　定了定心，莫忆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此事。然后凝神默念心诀，很快，身子便缓缓而起。
　　绕谷转了一圈，莫忆不禁想到药圃中的血萸，便在飞到药圃上方时，落了下来。
　　由于上次来过这里一次，所以莫忆较为容易的走进了中心地带。
　　此时的血萸周身红光更盛，让人一走近便想起了血。浑身被红光笼罩，莫忆不禁想，若是有人生活在此处，会不会觉得自己周身沐浴在血池中，长久下来，会不会一离开这，便会有嗜血的冲动。可后面，莫忆又觉得不对，毕竟血萸这东西百年才长成，先不说有没有人遇上，就说这东西只有开花期才会泛红光，况且刚开始颜色也不会这么浓郁，所以真正所要经历的时间也不长。想完，莫忆又想起方才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推到自己先前设立的理论的，不由觉得好笑。
　　在这红光里站久了，莫忆甚至闻到了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于是赶紧走出去。刚站稳脚跟，莫忆不禁想起自己在山洞中生活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自己居然会有种嗜血的冲动，甚至因此而差点丧命。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变成那样，但是，对于这段往事，她不敢再面对，于是又想了这些天来无聊而又轻松的事情，匆匆回了屋。
　　林清影练习御剑飞行——一贯的老样子，但是，这次温蔚然却不在一旁辅导。莫忆不由疑惑。走进屋，发现温蔚然正坐在桌前，老神在在地喝茶。这神态，像极了一个人。
　　莫忆缓缓走近，不禁呆住了，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人影相重合，她不禁屏息，那句“师父”差点叫出口。
　　这时，温蔚然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道：“傻站在那儿作甚，过来坐罢。”
　　闻言，莫忆回过神来，起步坐在椅子上。她怎么又犯傻了，面前的人可是蔚然，脾气温和、时时对她笑、对她好的蔚然，怎么可能是师父呢。莫忆心中苦涩，却看着面前的温蔚然，尽量轻快道：“蔚然啊，怎么不在外面看清影练习，却在这里喝茶呢？怎么难道你放弃清影了？那可不行，我告诉你，清影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而且……”却被温蔚然笑着打断，“这我知道，只是，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练习。她若有什么不会的，自然会来问我。”
　　莫忆点头，感觉这样也不错，便宽了心，收敛自己心中的想法，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过生辰其实也就是过日子，不过比平常多了些特别之处罢了，其余照样是十二个时辰。所以莫忆很快便过完了这一天。

　　剩余的十几日，莫忆开始偷偷摸摸地清理东西。衣服什么的还好，最多的就是那些装药用的瓶瓶罐罐，多亏了锦袋，要不还真不是一个包袱能弄好的事。
　　她不准备将林清影带走。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个能让她平安生活的地方，莫忆就不愿意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况且，有温蔚然照顾着，莫忆也较为放心。
　　想了又想，莫忆觉得还是临走之时留封书信就好，自己就无需多言了，否则，到时候只怕是自己会控制不住先哭出来。

　　血萸在临走前一天被莫忆用剑从土里挑出放在一个玉盒里。这东西虽会腐蚀人体，但却有一个缺点，便是除了皮肤□□外，其余材质的东西遇到它都会相安无事。于是莫忆轻松的将其拿到了手。原谅她临走还要坑一笔，相信蔚然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怪罪的。

　　是夜。
　　莫忆趁林清影熟睡之时，给她喂了昏睡散后，便开始动笔写信。这可是她有史以来第二次写告别信，想了想，上一次还是在这样的夜晚，同样的，床上躺了个生物，接着，她又是一样的翻窗而出，然后，跟着同样的人跑路。
　　才两年不到，她已经离开了几个地方——云曦、山洞、千寻。唉，这种离别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哟。莫忆笑着摇头，站在夜色中，擦了擦眼角的泪，便御风而起。

　　同样的，莫忆走后，便已经有人察觉。推门而入，拿起那封书信——

　　蔚然、清影：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们。我要离开，是已经决定了好几个月的事。我自有主张，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蔚然，我真的为有你这个朋友而庆幸，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和迁就。虽然你说过，好朋友之间不需要感谢。
　　我想我是个糟糕的人，什么事都干不好，所以，清影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想，她跟着你，比跟着我受苦要好很多。
　　对了，谷里药圃中的药草我昨天采了一些，希望你见谅，况且，我相信蔚然你不会那么小气的。
　　至于清影，你一定要听蔚然的话，好好修习仙法，知道吗？
　　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便不多说了。
　　若能再见，只希望一切安好。

　　莫忆

　　一声叹息之后，一切沉默。
　　许久，温和的声音响起，道：“小忆走了，你不担心么？”
　　“何须担心。”清冷的声音越过窗帷，她已经离开过一次了，担心又有何用。
　　闻言，温蔚然摇头叹息。恐怕小忆离开时都还不知道，在她生辰之后的最后十几日里，陪伴她的，便是她想进了骨子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