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莫忆》顾清黎

11、第十章

　　“你果然还是来了。”男子一身桃红，挑眉看着莫忆说道。
　　莫忆点点头，道：“你要我随你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总得问清楚吧。
　　男子墨黑的瞳仁转了转，妩媚一笑，“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然后瞅着她脖子，嗤笑一声，“你那师父对你倒好，竟舍得将百年修为抽去化为这石头，只为了时刻护着你。”说完还“啧啧”了两声。
　　莫忆闻言，抖着手，将脖子上的泪滴石取下，紧紧握在手心里。
　　师父……师父……　　泪又顺着眼角滑落，莫忆抬头看着竹屋的方向，想起师父当时将这泪滴石赠予她时的情景。师父。
　　泪水滑进在莫忆嘴角，涩涩的。
　　她却笑了笑，将泪滴石挂在身旁的古树之上。师父，忆儿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吧。
　　男子静静站在月光之中，沉默的看着莫忆这些举动。
　　眼角突然瞥到树下已经枯萎的紫意花，莫忆嘴角的笑带了些苦涩，果然，再美的花，也不会永远不败。
　　将脸上的眼泪抹掉，莫忆吸吸鼻子，对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狸笙。”
　　“我们现在去哪儿？”
　　“山下。”
　　“那好，走吧。”

　　再次来到山下，竟已是七年之后。望着眼前依旧一派热闹的熟悉景象，莫忆苦笑，果真是物是人非。
　　狸笙挑着眼扬着笑，走在莫忆身旁，引得经过的不少黄花姑娘回头张望，有的甚至还羞红了脸。他似更加享受一般，时不时还抛抛媚眼。
　　一身白裙，飘然出尘的莫忆，也引来不少俊俏公子的眼光，但她却没有看到，眼神甚至有些涣散。
　　“你说都已经过去两天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啊？”狸笙戳戳莫忆的头，尖尖的指甲立马让莫忆疼得回过神来，“怎么？”
　　“我说，你不会心里还想着你那师父吧？”语气里带着些微嘲讽。
　　莫忆怔了一下，沉声说道：“想与不想，不干你的事。”
　　“那好吧，”狸笙不以为意的说道：“反正以后传出去，被嘲笑鄙夷的也是你。”
　　对啊，她是妖，师父是仙，日思夜想又有何用？莫忆眸光渐渐黯淡，手不禁捂住了胸口。只是，还是会感到窒息般的心痛。
　　正想着，莫忆被狸笙一手扯进了路旁的一家酒楼。
　　刚一落座，还没等莫忆反应过来，狸笙漂亮的手指就已经在小二拿来的菜谱上，七七八八点了好几道。点完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大有叫小二快滚之意。
　　“点那么多，你吃的完吗？”莫忆倒了杯茶，问道。
　　狸笙邪邪一笑，“吃不完，不还有你吗？”
　　莫忆满头黑线，当她是饭桶啊。便闭了嘴，不再与他说话。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狸笙脸上挂着让莫忆背脊发凉的怪笑。
　　小二上菜的速度绝对与这酒楼的豪华程度成正比，不一会儿，十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被摆上了桌。
　　狸笙执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几口。莫忆只见那白玉般的手轻夹起盘中的菜，再微微张开红艳艳的唇，缓慢的将菜送进嘴里。简直慢条斯理到了极致。莫忆看着都替他着急，然后见他尝完每一道菜后，便放下了筷子，“你不吃了？”　　 狸笙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那你还点那么多？”莫忆瞪大眼睛。只见对面的男子缓缓笑了笑，“你难道不吃么？还不是怕你饿着。”　
　　还真把她当饭桶了。莫忆撇了撇嘴角，心下却有些感动。
　　不过，这种感动在结账时，便眨眼间灰飞烟灭，转为了怒不可遏。
　　莫忆吃了两碗便放下了筷子，擦擦嘴角。这些菜虽好吃，却怎么也比不上师父做的。想到这里，莫忆眼睛黯了下来，心里随之浮起些许酸涩。
　　“喂，发什么愣，结账了。”狸笙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
　　莫忆回过神，道：“我身上没银子。”她自小在山上生活，压根儿不需要什么银子。
　　闻言，狸笙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我也没有银子了。”
　　“那怎么办！”莫忆拍案而起，不仅惊动了周围吃饭的人，还召来了天杀的小二。
　　“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么？”小二点头哈腰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在知道面前看起来是富家子弟的人没钱付账后，会变成什么样。
　　莫忆看了一眼桌上有些还未动过的菜，吞了吞口水，看着面前的一脸赔笑的小二，突然觉得对不起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可不可以退菜啊？”
　　闻言，小二突然明白过来，立马变了脸，“这位客官……”还未说完，便被狸笙出言打断：“这位小哥，每道菜都被动过，你算算价钱，看着给她点事儿做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莫忆，连同一旁的小二的愣在了原地。居然还有自家拆自家桥的事儿，看来他见的世面还是太少。
　　莫忆看着狸笙，突然觉得他唇边的笑，有些冷。
　　狸笙挂着笑，绕过小二，缓步走到莫忆面前，附过耳边悄声道：“那我就先走了哦，你乖乖的做完事，我便来接你。”说完，还在莫忆腰上摸了一把。
　　“你……”莫忆红了脸，只恨不得冲上去扯烂他的嘴。
　　狸笙没理会她的气急败坏，转身对小二说道：“这位小哥，如此我便走了，你定要带我好生照顾她。”说罢，便扬长而去，毫不留情。
　　小二见状，摇摇头，对着莫忆道：“他是你的情郎吧，这么对一个姑娘家，亏他做得出来。唉，你也算是命苦哦。”
　　“他不是我的情郎。”莫忆否认道。
　　“哦？”小二惊疑出声，顿了顿，道：“那你便跟我来吧。”说完，率先走出一步。客人的事，他无权过问，这么多年，他可是学会了明哲保身。
　　小二将莫忆带到楼下大堂，对着正在柜台算账的酒楼老板说了几句，便又来到莫忆身前，说道：“我已经跟掌柜的说了，你暂且去后院帮工吧。对了，你们一共点了二十两银子的菜，恐怕有好一阵忙的了。”说完，还摇摇头，似是在可怜莫忆的命苦。
　　小二一路将莫忆带到后院，指着地上用好几个大盆装着的碗筷说道：“你就先把这些碗洗了吧，洗完便来外面找我。”许是见她一个姑娘，长得柔弱乖巧，小二的语气比先前好了些。
　　莫忆点头，蹲下来，卷起袖子就开始洗碗。幸好下山之前她还洗过几天碗，要不再把这里的盘子砸了，就真的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