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一章 ...
-
第一章
一道白光在眼前化开,温若虹睁眼醒来。
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她渐渐恢复的感官开始传导着周围的反应,她全身如散架一般疼痛无力,嗓子干涸……
“哦,终于醒了,真是麻烦的孩子呢!”温若虹寻声望去,远远的窗前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袍老人,他正坐在一张精雕细刻的木椅中,手拿一本蓝皮书,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是上帝吗?中国人死了不是应该看到判官吗?怎么会有这种打扮的东西?
温若虹眨着眼,试图伸手去揉眼睛,却被手臂传来的疼痛扯得龇牙咧嘴,——人死了为什么身体还有疼痛的感觉?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无法发声。
“你从仙人洞里漂进来,昏睡了3天哪——”白袍老者仍是笑盈盈的,手中的书也不曾放下,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哎呀,你醒了!”眼前人影一晃,又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不过这次是个女的,穿着银袍很是刺眼。
温若虹的嘴张了张,老婆婆马上变出一碗水来,轻扶起她,喂她喝水,“还好你醒了,要不然可就麻烦了呢!”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眼神中传递着只有他们知道的讯息。
“你的命还真大,从仙人洞里居然可以漂到这里,”她细心的为她号脉,“洞里那些东西没要你的命,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运啊!”
“运气好就不会死不了——”温若虹不知死活的抢白。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既然来了,就说明我们有缘,你会好起来的!”再喂她喝了几口水,银袍婆婆扶她躺下,再摸摸她的头,柔声说:
“乖孩子,再休息一下,听婆婆给你讲讲我们这里的事——”也不管温若虹愿不愿意,她自顾自的讲起了这个世界的故事:
“这里是桃源——”银袍婆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温若虹的耳边传来,“没有战乱,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犯罪,我们自给自足……”
温若虹瞪她——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乌托邦啊?
中国内地都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以你们的打扮恐怕也只是封建残余用来骗老百姓的把戏——她的银袍晃得自己眼晕,温若虹赶紧闭眼,她全身无力,但只得任由那银袍老婆婆絮絮叨叨的讲,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强迫自己左耳进右耳出——做梦,肯定是做梦,赶快醒吧!
迷迷糊糊醒来,温若虹瞪着绣花的帐顶——这,这该死的梦好像太长了点吧?
转头看到床边的雕花木桌、雕花木椅——头痛!
温若虹爬下床,四下张望,没人?抓起床边晾干的衣物迅速换上。
开溜——
顺着蜿蜒的河道走,温若虹慢慢进入城镇。
这里很像电视里常见的江南小镇,人们傍水而居,青砖、灰瓦、白墙、绿柳,城镇里错综复杂的水道,悠闲的街巷,狭长的木船,潺潺的水流,若不是人们仿古的衣着打扮她会以为自己来到了现代的江南。
她自顾自的走着,T恤牛仔裤的现代装扮一路引起许多人的侧目,她也懒得探究原因,她只是漫无目的的逛,看看自己到底是来到了怎样的世界。
陌生的地方,古老的人群,——为什么?为什么一转眼,她的世界就变了,而且还变得如此不可思议!
或许是老天给她机会重生吧!
她心里偷偷的感谢着,姚赫童的世界是痛苦、是折磨、是撕扯、是牵绊。
她太执着,只会徒增伤痕,越来越固执,越来越沉默。
也许,这是老天给她的新机会——
新的世界,新的她。
雨开始下,她走得累了。
靠着一棵巨大的树,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扶摸着地面凹凸不平的石纹,雨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
这梦境越来越真实!——她有点害怕。
雨滴在树叶间汇聚,落下,滴在她的发上,滴在她的心里。
姚赫童在做什么?也许会找她吧?
温若虹想放开,可天空的乌云遮不住记忆里那日眩目的热吻,她还是记得那个艳阳天,记得那刺目的蓝。
她闭上眼,身体放松在树下,感受到雨势的加大,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摸了摸脸,脸上只有雨,没有泪。
还是——哭不出来!
眼睑的感光性让她感到似乎有人站在她面前,她睁开眼,一个黑影笼罩着她。
一道闪电划过。
她只在强光中看到他深潭一般的双眸和神祗一般的身形,然后她昏睡过去,只隐约觉得有人用温热的臂膀托起她,而后她知觉渐失。
雨不再冷。
响雷。
她惊醒,坐起。
还是那个她养伤的房间,还是那张她躺过的床。
她努力回忆雨中她昏倒前的场景,身影模糊,她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哎呀,你这孩子,”银晔推门进来,“老是趁我们不注意就溜出去玩,淋得一身湿透才回来……”
温若虹接过银晔递来的古衣,认命的穿起,本想开口问送她回来的人是谁,张开口却又说出与主题相违背的语言:
“婆婆,我饿了。”
“唉——你这孩子呀!”银晔怜惜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摸摸她的头才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白粥进来,后面跟着白渊,白渊若有所思的眼盯着温若虹,看得她后背发麻。
她低头喝粥,避开那二人的探究目光,房间里出现了好一阵的静默。
“虹儿,”白渊开口,“留下吧!”
温若虹抬头,看着两位老人,眼里是不解。
“留在桃源。”白渊加重了语气。
“这里虽比不得你外面的世界,可留下来你会快乐。”白渊再次强调。
“……”温若虹瞪着碗里残留的白米,无语。
“忘了以前所有的不愉快,在这里你会获得新生。”
温若虹瞪着这个老人,他的提议是一种诱惑,他的笃定让她心动,她想忘了那个人——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人,但她又不想忘,不想忘那让她刻骨铭心的单恋。
她记起她对自己的承诺:
这辈子,她不会再爱上别人。
为什么,她没有失忆?——女主角一旦痛苦不堪不是都会失忆吗?
不必承受太多的心理斗争就可以迅速开始新的生活——爱上新的男人。
她犹豫。
房里又出现了静默。
“你太执着。”白渊开口,“只会徒增烦恼。”
“还有十天,让你考虑,到时给我答案。”白渊转身离去,只留下银晔爱怜的看着她。
“孩子,留下吧,留下给婆婆做伴。”银晔哄着她,轻抚她的头。
“为什么是十天?”
“十天后是满月,从外面来的女子经过净身洗礼之后就可以永远留在桃源。”
银晔看着温若虹不解的眼神,轻叹,再次为她不厌其烦的解释——
“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密境,我们的祖先早年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里,建立了秘密的家园。由于长年的近亲通婚,我们这里的人口越来越稀少,最后,我们的女子就变得不能再生育了。”
“为了繁衍后代,保持这里的人口,我们开始从外面引渡女子回来,她们多半与这里的年轻男子两情相悦之后自愿留下,为了断绝她们与外界的联系,每逢月圆我们族里法力高强的九位宗师都会在望月湖作法,以切断这些女子对外界的眷恋。”其实就是让她们失忆吧——温若虹偷偷的猜想。
“可你是个例外,”银晔双眼有奇光一闪而过,“从来没有人从仙人洞中活着进入桃源,你是六百年来的第一个。”就连黄屹都没算出她的到来,若不是她和白渊把守在通往仙人洞的灵石之上,巡视之时恰好看到她躺在河边,恐怕她还要在水里多泡几天。
“为什么?”温若虹抓头,“仙人洞里怎么啦?”
“这里唯一的通路并不是仙人洞,”银晔笑,“仙人洞只是桃源四周山屏外的一处溶洞,那里并无通路可以通向桃源,而且仙人洞的暗河里有一种吃人的怪鱼,洞内还有吸血的蝙蝠,真不知你是如何漂进这里的。”她再摸摸温若虹的头,这孩子她真是越看越爱。
“那如果我要回去,要怎么办?”
“这里的城主那里有一面铜镜,玉言可以透过铜镜将你送回去,”她想到她奇怪的装束,摇摇头,“可你的年代与我们似乎不符,不知玉言是否有那个能力将你送至未来……”银晔陷入沉思。
“原来是这样。”他们也看出她来自未来,也不知自己是走什么狗屎运,才会来到这个叫什么‘桃源’的怪地方。
“那——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她很奇怪,“难道她们大多都是在外面苦不堪言,想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然后被桃源的男人们骗回来当生产工具,这部分不敢说出来,温若虹吐舌,“呃——和我一样。”
“有一部分是你说的那样,另外一些是……机缘巧合。”银晔欲言又止。
温若虹看出她的迟疑,自己也不追究,反正她也不是通过“官方途径”进入这个地方的,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你留下来吧!”银晔柔声说。
“……”她不知道,她没法下决心。开玩笑,她的高考分数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志愿填没填对,要是早点知道自己的考分就容易决定得多,若是她这次考得好说不定还可以和姚赫童一个学校……
闪电,随即响雷。
温若虹吓了一跳,美丽的憧憬成为泡影——就算进了同一个学校又如何?
他心里没有她,他心里没有她,他心里没有她,他心里没有她……
“算了,孩子,”银晔拉她入怀,“不急,不急,你慢慢考虑,我们不逼你!”
她的轻抚让温若虹安静下来,温若虹睡去了,进入梦乡——
刺眼的蓝天,朦胧的绿,晃动的树影,奔跑的视线。
银铃的笑声,交叠的人影,缠绵悱恻的吻。
眼前模糊的面孔,是他么?
是那个心里念想的人吗?
他吻的是谁?
是自己么?
还是那个叫梁菲菲的女孩?
这是梦?
为什么,就算在梦里他也不愿吻我?
为什么,就算是梦也如此残酷!
哪怕是做梦也好,就算是梦中能得到那一点点的青睐——她死而无憾!
响雷。
她惊醒,坐起。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床。
还是那个叫桃源的地方。
她爬下床。
推开窗,眼前星星点点的光亮——是烛光,还是泪光?
她推门出去,坐在回廊边,双腿穿过栏杆悬空在回廊之外,头抵着扶手栏杆。
她瞪着河水倒影着的灯火,耳边有雨声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她发着呆。
响雷。
她回过神,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记忆里对桃源的认识开始详细起来,银晔的介绍开始拼凑起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可以让你忘记烦恼。
她不否认自己有点动心,这是逃避痛苦的方法之一。
若留下,自己就可以忘记他,还有他带给她的痛苦折磨。
若离开,还要面对得不到的煎熬。
是去,还是留?
该死!
为什么,要有选择?
她讨厌选择题,从来都讨厌!
咦?
远处的河面上漂着一只船,她眯眼,有时真讨厌自己的近视,特别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
船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有一种感觉,那人盯着自己,可她隔太远,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
然后她站起身,那船居然逃了。
她暗笑——胆小鬼!
“喂,老头子,”银晔看着那个老神在在的白渊,“你看那孩子该怎么办?”
“麻烦得很,她的执念很重,不容易开解。”
“那要怎么办?”
“看着办,”白渊合上书,看了看外面,“她不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但却又十分固执,对自己认定的事不太容易轻易放手。”
“可我想留下她,我喜欢她。”银晔也固执。
“那可由不得你,得要她自愿。”
“要不,让城主小子见见她。”以焰尘的魅力,不信迷不住她。
“你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是啊,”银晔醒悟,“她的气太旺了!”恐怕这桃源里有点功力的人都没办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焰尘怎么还没行动?”怪了,以往那些女孩进到桃源,精品都被焰尘那小子先勾了去,可这次他这么慢!
“你舍得把她让给那小子?”
“是啊,我才不想便宜他!”人家好不容易才把小姑娘救活,又费了许多唇舌来留住她,凭什么让那小子捡现成的,她才不干。
“她执着的无非是‘情’之一字,不过,要留下她恐怕还是得靠这个‘情’字……”只是不知焰尘有没有这本事。
那小子对付一般女子还行,可温若虹却不是一般的女子,仅看她来到这里的形式就特别,更别说是她还有如此深的执念。
看白渊沉吟,银晔也皱眉了。
她知道他的顾虑,她也明白要留下温若虹非一般的难事,那姑娘虽可爱却也固执,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眷恋,但一看就是重情之人,若是要留下她,确实也只有靠“情”字,可纵观桃源,能留下她的恐怕也只有焰尘,而他们之所以选焰尘也是因为她想藏私,她们是母子——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二人对坐无语。
响雷一阵,灵光一闪而过。
“月圆之前不是还有斟选之日?”银晔已有一计。
“难道你是想——”这老太婆毕竟与自己相处多年,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要搞什么?
“不错,”银晔拢了一下头上的银发,笑嘻嘻,“我就是要搞事,而且就是要搞那件事。”
“随你。”白渊微笑。
温若虹爬到了山腰,她俯视着山下的‘桃源’——所谓的仙境。
原来,这‘桃源’建得像个迷宫,水道和街巷错综复杂,将民居房舍分隔成奇怪的单元,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奇怪的阵法——莫不是黄药师的桃花岛?她轻笑。
古人真费事!
然后她也发现了一个现实,她迷路了。
本来她是想找出去的山路,可是越往上爬她就觉得越难受,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迫着心脏似的。
——难道是高原反应?她嗤笑!
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结界?这些人到底在躲什么?
她累了,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
怎么办?下山的路在哪里?——她盯着毫无人迹的山坡,不知道可不可以骂脏话?
红闪,闷雷——
“讨厌!”又下雨了。
衣服又淋湿了,她太累了,站不起来。
“唉,倒霉!”怎么这么衰,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为什么她老是被雨淋湿。
雨很大,她的视线模糊了,她索性顺势躺下,让雨水落在她的全身上下,——湿吧,湿吧!全湿透吧!
然后她就睡着了——她也奇怪自己居然睡得着。
响雷。
温若虹迷迷糊糊醒过来。
终于看到了一间不同的地方,湛青的帐幔,简单的陈设,不是银晔那里自己休息的房间,但肯定还是桃源。
这个梦怎么还不醒!——温若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她为了清醒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可是老天就是不帮她!——×○×○!(不得不删除的不雅文字)
咕噜!——梦中居然还有饥饿感,真是×○×○!(同上)
她瞪着自己身上奇怪的宽大衣服,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是哪个不要命的白痴——居然替她换了这种衣服!
竟然被看光了——×○×○!真是划不来!
咕噜!——肚子也不争气的抗议。
鼻子闻到一股米饭的香味,她凭嗅觉搜寻着,光脚下了床,来到了外间,看到桌上冒着白气的青花瓷碗。
看你还为我准备了食物的份上,暂时先原谅你!
可是,光有碗,没有筷子怎么吃?
温若虹东张西望,眼睛四处搜寻——无力,放弃!
于是她低下头直接就把头伸到碗里,吃饭皇帝大!一秒钟都不能等。
楫安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女孩在进食——就像一只狗!
他长久以来没有改变的面部肌肉开始变形,嘴角开始上翘,嘴唇打开,露出牙齿,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已经收不住脸上出现的笑容,他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放纵,可是长时间的肌肉僵硬使他不能收放自如,于是他的脸部出现了短暂的怪异——这就是温若虹抬起头看到的表情,一张界于愉快和痛苦之间的变形的脸。
“啊——筷子!”她非常自然的抢过楫安手中的筷子,和另一碗疑似下饭菜的东西,自顾自的吃起来——唔,还不错。
然后,她一边吃一边看着旁边呆站着的男人,“你的脸抽筋了?”
楫安迅速抬手揉了揉脸,好像恢复了以往亘古不变的严肃才走进温若虹身边,盯着她鼻尖粘着的米粒,犹豫着是提醒她还是自己为她拿掉。
“又怎么啦?”这男人还真是怪异耶,盯得她发毛。
然后,她瞪着他缓缓的伸出手,拿掉了她鼻尖的饭粒。
她的脸迅速升起一抹薄薄的红晕,咕哝了一声连自己都没听懂的话,继续低头吃饭。
楫安盯着她的光脚,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果然是大了,露出她一小截小腿,目光再移到她光洁的颈部,再往下看到她的锁骨,然后,他忽然感到鼻孔里的腥味——他居然流鼻血了!
他迅速起身离开——还好那姑娘只顾着自己吃饭,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万幸,万幸!
他在水边清洗着自己的狼狈,暗叹自己百年的修炼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深吸几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绪,——昨日救她回来为她号脉,发现她的脉象有些弱,仿佛她的身体还未复员,她的身体状况和她的气息还真是一点都不匹配呢!——他摇头,回转。
然后瞪着她就那样坐在廊下,双腿悬空在廊外,——就像那日夜里他远远见到的一般。
这是她喜欢的姿势吧?——他在心里偷偷的猜测。
瞪着她单薄的身形,他轻叹,用自己都没听过的声音劝她:“进去吧,这里凉——”
温若虹抬头,这男人的身高还真是惹人厌啊!——不想搭理他,回复发呆状态。
楫安无奈的就地坐下,这女孩,可真是麻烦哩!
他陪着她坐在廊下,看着雨,听着雨。
渐渐落下的夜幕里,她的侧面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眼睛半睁着,睫毛上有雨的雾气,眉头紧锁,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溅起廊下的水花,四周只有雨声,而她脸上的那种落寞之情让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她看着雨,他看着她。
他觉得他的心情有一种莫名的宁静,熟悉的景色在他眼里似乎鲜活起来,那一如既往的绿今天衬着她伤感的面容却有别有一番韵味——他脸上冷硬的线条似乎有一点软化。
“抱歉,肩膀借一下……”
毫无预警,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她径自倚上他的肩,泪从脸上滑下。
她静静的靠在他肩上,开始只是流泪,然后抽泣,接着哭喊:
“不能哭,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能哭,就连他拒绝我的时候我都没哭,我滑下悬崖没哭,沉入水中没哭——不能哭,不能哭……”
她的声音很大,使劲揪着他的衣襟,勒得他很痛,但他相信她心里比他痛得多,她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发麻,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法他也不是没见过,可唯有她的喊叫声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哭泣,空气中充斥着她的泪水、她的痛苦、她的心碎。
他只是僵硬的坐着,任由她死死的揪扯着自己的前襟,比起他的衣服,他更愿意她能尽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拿出来让她撕个够。
渐渐的哭声小了,他低头,发现她紧攥的拳泌出血丝,他惊讶,赶忙掰开她的手指,看着手心的伤口,他轻叹,使劲拉她起来,进屋擦药。
他平静的脸上有了一种新的表情——担忧。
他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红肿的双眼,呆滞的焦距,几次张嘴都不知该怎样劝慰她。
然后他听到了她沙哑的声音:“我还没饱!”
他无奈——这女孩,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他摇头,为她的手缠上纱布后,转身出去为她张罗另一半晚餐。
——心湖的涟漪变成波澜。
然后,他陪着她继续吃,他的脸上出现了新的表情——不可思议。
刚刚还哭得惊天动地,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的吃饭,如果不看她红肿的双眼,谁会相信面前的女孩情绪起伏的巨大变化。
“你如果敢把刚才的事说出去,我就让你——死得很难看!”温若虹咬咬牙,没什么说服力的威胁着。
“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然后她放下碗,盯着外面渐渐小的雨势。
他看着她走进里间穿起她潮湿的鞋,然后拉住她:“呃——我替你找双鞋。”
温若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他:“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瞪着那男人脸上可疑的绯红,她不甘心,然后她又瞪着他捂着鼻子迅速消失!
——便宜了你这小子!
温若虹瞪着他尴尬的表情,再看他捧着自己衣服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很想笑。
最后,他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鞋,她只有光着脚,穿着他的衣服,提着自己湿透的鞋,抱着自己半干的衣服,坐着他的船顺着河道回银晔那里。
她坐在船头,一路上都在发呆,他也不敢和她说话。
“你,上了石阶,从前面转角那里左转,一直走到底,就是了。”快到的时候,楫安终于开口。
温若虹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情似乎好起来,她轻拍他的肩,安慰他:
“放心,你不用负责。”然后转身离去。
她的话让楫安心中非常不悦,他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严正声明自己的立场,抬头她已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他轻叹,闭眼运功,感到她身体周围强烈的红色气体外围还包裹着蓝色的气团,似乎比刚到这里时更强了,——这次淋雨似乎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影响。
他可不想每次见她都湿漉漉的!
摇摇头,他调转船头回去。
“哎呀,虹儿你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往外跑,害我好担心啊,你上哪儿去啦?”
“爬山。”
“下那么大的雨,你淋湿了吧!”
“啊——”惊声尖叫,温若虹赶紧捂住耳朵,“你穿着谁的衣服?”居然是男人的衣服呢!
“借的,”温若虹摸摸鼻子,“我的衣服淋湿了。”
“他是谁啊?”
“不知道,没问名字。”
“是——男的?”小心翼翼探究。
“啊?——好像是吧!”她管那么多干嘛。
“长什么样?”不死心。
“唔——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回忆中,“具体相貌没注意。”她的心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那以后要怎么还给人家?”
“什么?”心不在焉。
“你借的衣服啊!”
“管他的。”她还没收他观赏费,拿他件破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在敷衍我啊?”
“……”能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