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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倒V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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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职业,履行着自己的本分。他们可以是豪爵,游侠,名医,也可以是小贩,方士,歌女。

      他们表面上看着与他人无异,实际却拥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本领。
      比如可以用绣花针刺穿人心的无名裁缝。
      比如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茶博士。
      比如小丁的剑。
      再比如,傅时牧的头脑。

      傅时牧的头脑经常被运用在很多方面:他可以很快的学会制香,并且成为一名数一数二的制香师;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制作机关的技巧,然后发明出各种精巧的机关暗器;再或者,他可以专门替人出谋划策,专干一些害死仇家整倒对手的事,他的计谋一出,无一失败过。

      不过通常在花晏的眼里,傅时牧阴损的嘴巴明显要比他的脑子要厉害的多。
      花晏说:“你的脑子或许比别人聪明一点,但绝少有人能像你一样,长着一张很少说人话的嘴。”

      对于花晏刻薄的评论,傅时牧往往一笑付之。
      因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像上面说到的那些人,都要听命于同样一个人,这个人叫“老大”。

      “果然和书上所说一样,最厉害的人往往是没有名字的,像什么黄衫女,扫地僧啊。”花晏突然插了一句。
      傅时牧垂首按着额头。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就是老大?”花晏问。
      傅时牧点头。
      没有人知道老大的手下到底有多少人,也没人知道老大是谁。

      “哟,这么烂俗,跟街头那些说书的口中的武侠演义有着一致的老套路。”花晏一摊手,“江湖有个大组织,大组织有个大首领,大首领神出鬼没无所不能,然后整日刀光剑影杀的稀里哗啦。”

      傅时牧揉了揉鼻子,淡淡道:“哪有什么江湖,你说书的听多了。”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什么恩恩怨怨,搞那么一个组织做什么?”花晏反驳。

      “为了利益。”傅时牧道:“所有能获取的利益的事,我们都要去做,不论黑白,不分是非,不计良心。”
      花晏没有回话,她似乎明白了傅时牧为什么豁出性命都要逃离老大的控制。

      按照傅时牧的描述,老大的手下千千万,所以能被他记住的人,通常都是他最器重的下属。
      傅时牧很不幸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傅时牧没有忘记很适时机的做一个小总结。
      “是啊,你好厉害。”花晏摆出一脸崇拜,还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一点女孩子的扭捏。

      显然花晏的做作表示她丝毫没被傅时牧的个人光辉事迹所触动。
      不过傅时牧一点也没在意,他淡笑着伸出手,替花晏挽了挽乱发,继续道:“我知道偷偷跑走是肯定行不通的,多少高手想脱离老大的控制,最后都死于非命,何况我这个连架都不会打的人,所以我决定反其道而行。”

      “什么?”
      “我直接写信告诉老大,说老子不想干了。”
      “然后他便开出了条件,你若逃过他三天的追杀,他就放过你?”花晏接口道。
      傅时牧点头,然后又摇头:“也是,也不是。”

      “怎么说?”
      “我若三天后侥幸未死,的确可以脱离他的控制,不过这不代表他真的放过我了。”

      “什么意思?”
      “想活命的话,就一辈子别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噢,所以你就跑到一个镇子上买桃酥去了。”花晏恍然大悟。

      “其实我做的桃酥,味道还不错呢,是不是?”傅时牧淡泊的笑仿佛已和身后的秋色融为一体,花晏看得出神,竟然呆呆的点了点头。
      回过神后,花晏紧追不舍:“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呢?”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在傅时牧凭空消失的地方产生了多个不同的版本。

      傅时牧是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客栈消失的。
      根据当时在场的店老板和一个店伙计的描述,傅时牧来到那间客栈后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要了三碗面,第二件是吃光了三碗面。吃完后傅时牧进了自己的客房,再也没出来过。

      因为他消失了。
      店老板自始至终咬定傅时牧是消失的,因为他绝对不允许一个连房费都没付的人就离开客栈的。

      有人猜测是跳窗,店老板嗤笑道,那屋子连窗户都没有,跳到哪里?
      有人说傅时牧是易容,趁乱逃跑。有人说他是和店老板串通,编造了一个“消失”的谎言,最离奇的是流传出一种“隐形人”的说法。

      但无论哪种猜测都站不住脚,因为无论他是易容,还是串通了店老板编造谎言,最终的结果都是逃不出无数顶尖杀手的追杀。

      傅时牧说,逃跑是没有用的,躲更是不可能,所以只能人间蒸发了。
      所以他整整消失了三天。

      听到这里,花晏几番变幻着的表情显然表明了她已经把自己带入了这个故事。
      傅时牧适时的收了话尾,瞥了眼花晏。

      果然她一脸对真相的迫切渴望,颤抖着声音追问:“那,那你是怎么消失的?”
      “你也真信?哪里有什么消失啊。”傅时牧叹气:“我把自己砌进了墙里,活活憋了三天。”

      花晏不可思议的瞪着傅时牧老半天,一个字也没嘣出来。
      “不,不可能啊……”良久,花晏才挠了挠头,“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砌进墙里?”

      “那家客栈我提前踩点了,”傅时牧慢慢道:“不过最重要的是,一个朋友肯帮我。这事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花晏咬着下唇,锁着眉头。这个真相对她来说还真够得上刺激辛辣,让她一时半会不能从匪夷所思的惊诧中拔出来。

      想着想着,花晏眼睛突然一亮,叫道:“原来如此!我说你那天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可怕!”
      傅时牧困惑:“你在说什么?”
      “我第一次把琉璃罐拿出来给你看的那天,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进了屋后就消失掉,然后你整个人就突然杀气腾腾了!哈哈,原来是你对我起了戒心。”

      傅时牧这才想起来:“还好知道你几斤几两,不然说不定那天你就惨遭我毒手了。”
      花晏古怪的看了眼傅时牧:“我是该庆幸我走运呢,还是该恼怒你狗眼看人低呢?”

      “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隐形人的问题。”
      花晏沉默了一下,然后把郑善德凭空消失的事回忆着叙述了个大概。

      傅时牧听得很认真,他微薄的双唇抿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凝神思索了一阵,道:“你确定屋内真的没有机关?”
      “绝对没有,我查得很细。”花晏拍着胸脯道。

      “喔……”傅时牧拖着调子,缓缓道:“其实他根本没有进屋,也难怪你找不到。”
      “怎么可能,我明明听见他推门关门的声音啊。”花晏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自己也说是‘听见’吧。”

      花晏怔住。
      “你说你远远的追着他,看见他转了个弯,然后拐进自己的小园。也就是说,他转了弯后,你就看不见他了。”

      “原来如此……”花晏喃喃道:“难道他果然是真凶?可是没理由啊,太多疑问都无法解释啊……一定不是……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什么真凶?”傅时牧不解。
      “陷害我的真凶啊。”

      傅时牧突然勒马,不再前行。
      “怎么了?”花晏不得不拽了拽缰绳,调转过身。

      “说清楚再走吧。”傅时牧淡淡道:“我原以为你三刀六洞的誓言只是为了查出杀害云川的真凶,看来远比我所想的要复杂的多。”

      花晏盯着傅时牧的脸,突然发现她自始至终没有向傅时牧说过自己被接二连三陷害的事。“好吧,我长话短说。”花晏摊摊手,寥寥几句就把事情讲了个大概,语气呆板的像捧了本账簿在报账。

      傅时牧审视着花晏毫无波澜的神情,“你好像描述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花晏低下头,“如果我说,被人冤枉久了其实有点……习惯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是。”傅时牧毫不留情。

      花晏歪着脑袋看向远处,“我记得很久以前云川告诉我,我这人不适合做土匪。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从前爹很疼我,他要我做大家闺秀,我便努力学习诗书学习女红,但是这些我没有一样能做出色,因为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好吧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承认那是不思进取。可至少也有好处吧,就像当初我被赶下山,我原也是愤怒伤心的,后来又觉得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

      傅时牧双唇紧抿,沉默不语。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有种感觉,好像总有什么人什么事在我身后追着赶着要我复仇复仇复仇。我也曾热血喷发的想要将杀手置之死地而后快过,但在无数个独处的夜里,我更多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力感。我不是不想报仇,我只是更希望我爹和靳伯他们来世能有平安温暖的一生。”花晏斜眼看了看傅时牧,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我相信轮回,有因必有果,就像遇见你一定也是因为上辈子我们是朋友一场呢。”

      花晏说完了,然后就那么眼神直直的看着傅时牧,脸上带着无以言说的平静。
      傅时牧沉静得像一尊石雕,可他的内心却如惊涛拍岸。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更何况眼前那个姑娘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理解。

      他轻甩马鞭,骏马缓步前行至花晏身侧,然后拽住缰绳。
      傅时牧侧过身,深深看了一眼花晏,淡淡道:“你是很没出息。”说完他忽然一张臂,将花晏轻轻抱在怀里,他不敢太用力,怕她被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

      “你,你是想给我点精神上的力量吗?”花晏忧伤的发现自己在紧张的时候会大大增加讲白烂话的可能性。
      傅时牧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眉头紧蹙。

      “咳,我跟你讲那么多废话,就当礼尚往来了,谁让你今天这么大发慈悲的跟我讲你的过去呢,所以……”花晏叽咕叽咕的说个不停,因为沉默会让她不知所措。

      没待她说完,傅时牧突然松开胳膊直起身,挑眉一笑:“礼尚往来?听上去不错。”
      花晏长出一口气,脸上潮红渐渐褪去,“是啊,难得你愿意说点你自己的事呢。不过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好心了呢?”花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嘛。”傅时牧答。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花晏又问。

      傅时牧抬起头,头顶是肆卷的墨云,大雨却迟迟没有降下,“天气好,心情好。走吧,不早了呢。”

      花晏看着傅时牧扬鞭催马,风一般从自己身边疾驰而去,那身影明明很洒然,看在她眼里却像逃似的。
      “逃什么呢?”花晏蹙眉,迎头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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