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之时空旅行（戚顾）》xiaer27

6、江湖徒然计

　　铁手拿到了那个手帕，半响不语。
　　他曾经也有一个同样的手帕，出自同一个人，绣着同样的比翼双飞。
　　他是六扇门的名捕，是当朝神侯诸葛小花的弟子。
　　他是江湖人，一双铁手也曾打遍天下。
　　但官场向来不是江湖，江湖也从来不是官场。他最终狠狠地用这一双铁手劈碎了属于江湖人的恣意。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将自己定位于六扇门，尽管他有时候痛恨着由此而带来的无奈。
　　六扇门、傅宗书、蔡京……朝堂之上的势力角逐从来都没有停止。
　　他痛恨身处的位置，但是他不后悔，就算因此而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他也不后悔。毕竟只有这样的位置才可以帮助他救民于水火。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在通透的人眼中，也许不过是那鼻涕虫一样的政治里，你来我往的对抗和平衡。
　　可就是这种对抗和平衡，保住了现在大宋风雨飘摇的安宁。
　　这是他的梦想，哪怕只是短暂的安宁。
　　大概就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从古至今，他们已经为梦想放弃了多少东西呢？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们似乎还是愿意那样去做。
　　比如，放弃自由；比如，放弃生命；比如，放弃爱情。

　　是的，对于晚晴，对于放弃那段专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他虽然难过却从不后悔。
　　就像这次任务中，他见到晚晴的夫君——顾惜朝，心中虽颇多感慨，但没有敌意——他知道他和晚晴终究是有缘无份，只希望顾惜朝能善待她、爱惜她。
　　可是他摩挲着手帕，看着上面熟悉的绣花和陌生的字样——“夫君惜朝”，耳里听着碎云渊仙子的喊话……心中却不由升起一股愤懑。
　　他有些茫然地盯着半空之上的双飞翼，有那么一刹那，他宁愿自己是个江湖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
　　可他终究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转而思索着当下的局势。
　　无论顾惜朝与晚晴有没有关系，单凭他是傅宗书一派的人，他便不能不顾他的性命。
　　可不知为何，正因为那人是顾惜朝，他反倒多出了一些介意。
　　双飞翼行进的时候，他只是象征性的发了几枚火箭炮，自然拦不住已经孤注一掷的戚少商。
　　他看了看乘风而起渐行渐远的双飞翼，想到戚少商和他的江湖朋友，不由又叹了口气，有些思念起江湖的旷远来……

　　古往今来，其实有许多灵魂徘徊在江湖与庙堂之间。
　　在屈原因政治抱负终不得施展，反被谗放逐、沉江而死之时，大概不会想到后世竟有许多人在庙堂与江湖之间踽踽独行。
　　顾惜朝生于江湖，想也曾探求前人的步伐。
　　可毕竟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不同，留下的东西又少之又少。
　　如今大宋风雨飘摇，不似魏晋也不似大唐。茫茫天地间，想要在这截然不同的境遇之间寻找一条出路，便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现在，顾惜朝所要做的，是要抓紧了双飞翼的缘杆才是。
　　双飞翼不过是因为有两个“翅膀”才叫了这个名字，若是一男一女还好，如今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上去，顾惜朝不得不紧紧地与驾驶者挨在一起。
　　身侧戚少商的双手和双腿都在动作着，周围风声呼啸，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能够平静下来。
　　但他还是尽力地平静，暗自运转凝滞的内力，慢慢地将毒素从血液中逼出来。
　　他嘴角轻撇，无声的嘲弄。
　　尤知味说什么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蝎毒厉害无比不能妄动内力，可他刚开始虽然四肢麻痹不能动弹，却并不难受。
　　他一时惊慌事后却不由冷笑，且不说蝎毒是神经毒，沾染一点儿就会令人窒息痛苦，单就这毒物本身便是不容易得到，就算得到了，也要有使用的胆量和手法。
　　自己所中的毒，不过是一般的血液毒罢了。
　　双飞翼轻松躲过下面的箭矢，眼看就要驶离这山阙一带，顾惜朝突然发难，跟还在驾驶的戚少商动起手来。
　　“顾惜朝，你做什么？！”
　　戚少商一边竭力控制着双飞翼，一边腾出一只手来与他过招。
　　见戚少商喝问，顾惜朝冷笑道：“你说我做什么？”难道乖乖跟着你到神威镖局吗？！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你来我往，一个寒毒在体，一个内力未缓，片刻间双飞翼便被殃及，不时擦到嶙峋的山峰。
　　戚少商双脚仍旧不停，与顾惜朝纠缠之余也不忘控制方向。
　　但双飞翼却是盘旋着向下坠去了。
　　双飞翼一路擦撞，终究是在一处还算平整的山上，撞上了凸起的乱石。
　　两人翻滚着跳下来,只静了一瞬，又战在一处。

　　顾惜朝一路运功，内力却未能悉数凝聚，此时在戚少商拼命的打法下，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都来不及拔剑，只这样赤手空拳地打起来。山上的雪被扑腾地四处翻飞，到了最后，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可是战斗还在继续，他们都没能再站起来。
　　纵然是在战斗力最低甚至一生中最低迷的时刻，他们也渴望这样一场势均力敌并且酣畅淋漓的战斗。
　　“我输了，”顾惜朝躺在地上喘息，有之前飞扬的雪花借着最后的余力落到他的脸上、身上，他忽然笑了笑，“我认输。戚少商，我以前输了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可自从遇见了你，我发现输了也没什么。”
　　其实他大可不必认输，旁边的戚少商同样力竭地躺在雪地上，看上去就算是天上突然下起冰雹，对方也是无力躲开。
　　不过就像他的语气中那种有些调笑又有些认真的味道，他好像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说完他似乎就放心了，放任自己放松地躺着不肯再动弹了。
　　旁边的戚少商却在这时动了动，他连续动了三次，才终于侧过身来，伸手抓住了顾惜朝的胳膊。
　　“顾惜朝。不是输赢那么简单。”
　　戚少商一侧的脸就压在皑皑白雪之上，却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也更加深沉。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但他执拗地维持着抓着对方胳膊的动作。
　　“顾惜朝，从来不是输赢那么简单。我不仅要打败你，还要要你认识到，是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