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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相思几度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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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现神龙发怒的时候,那双眼睛深邃且藏着暗光,不知令多少江湖中人望而生畏。
但是哪怕身处下风,顾惜朝也坦然地回望过去,他看着那双眼睛,心里却想,那种偶尔便会窜上心头的怅惘果然又来了。
他终是道,“原来你竟如此难过。”
戚少商冷声道,“是,我们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你却没有一次站到我身边。”
“在你最恨我的时候,我也有机会吗?”顾惜朝一愣,然后问道。
戚少商冷笑,“怎么,顾公子这是准备求饶了?”
顾惜朝却叹道,“是了,追究这些已无意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就是这样!
又是这样!
戚少商的神情很是平静,但他狠狠捏住对方卷曲的发丝,任它们在指间缠绕纠结。
记忆里那人在耳畔得意洋洋地念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悄然问自己,为何就连最痛时候的恨,也会因为一首诗而无法纯粹?
那甚至已经不是恨了,仇、怨,以及一丝无法言说的情,被一缕一缕浸入回忆的酒碗里。
他可还能举颈再饮?
戚少商恨恨地想,这个明明是来杀自己的人,却与他喝酒,与他弹琴,还要将呕心沥血写就的精妙兵书送予他!
有事没事就说平生郁郁不得志,欢喜与他做朋友,甚至没有他日子不知怎么过……
这字字句句,都落到了他心里去。
而现在,他欺身向前,步步紧逼,这人被他带得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
只听“咚”的一声。
谁叩柴扉惊鹤梦?
又是谁,曾在幽深晦暗的夜晚,且笑且吟且叹,月明千里故人来?
他们就像在一场梦里。
是他的梦,还是他的梦?
又或者,是不甘不愿、堪怜堪惋、想穷尽心头热涌换一份慰藉与坦荡的我们的梦?
带着凉意的风拂来一阵难以言说的秋意。
戚少商却是笑了笑,仿似自言自语:
“我所有的信任和情谊都已付诸东流,现在什么都不剩了,你愿意站到我身边吗?”
顾惜朝叹息道,“我当然愿意站到你身边,但是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们确实已经做不成朋友。”戚少商仍旧笑道,“我们可以做别的。”
顾惜朝呼吸一滞,他仿佛才察觉到那笑容里的危险,他用力后撤,却也只是将头堪堪抵在树上。
他看向戚少商,对方深沉的眼眸里仿佛有一丝炙热。
这是他熟悉的炙热,他心头一恍,仿佛看见了旗亭里,初遇时,那人十二分的热情和诚挚。
“你想知道后来吗?”戚少商问。
“后来?”顾惜朝想,是了,他曾经也想问后来,如今倒可以问出口了。
戚少商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你,甚至我不主动问,谁也不会在我面前说你的消息。”他似乎又笑起来,“我知道的只有,你还活着。”
又是这样的笑。
伴着这样堪称温柔的笑,戚少商伸手一抬,对方白生生的结实修长的腿,从衣摆里剥出来,就这样笔直地驾到了自己肩上。
顾惜朝麻穴未解,单脚几乎站立不住,他的胳膊也紧紧压上戚少商的肩膀。
这般门户大开的姿势当真难耐。
他嘴唇紧抿,眉头轻蹙。
戚少商就看着这样的眉眼,伴着江南书生的朦胧春雨,尚有江湖一骑万里风霜,便提起长剑,就此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