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03 两支汤匙一个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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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越前还在纠结，那边缪莯安已经笑开了。龙马竟然会哄女孩子了，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哄竹内阿姨好友的小孩。缪莯安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龙马是存在在自己身边的。
是过去的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吗，缪莯安伸手抚平了越前有些微皱的眉头。手还没来收回来，就看到越前注视着她。她看不懂越前的眼神，她喜欢的是越前的眉毛，所以鲜少关注他的眼睛。
但现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着，缪莯安还是觉得会脸红心跳。越前的眼睛大多数时候是波澜不惊的，没有笑意亦没有冷意。虽说是生得极其漂亮，但却有媚态无艳骨。他如果像忍足侑士滥情花心，那便是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就自动走到他身边吧。
那双眼睛现在却不同往日，像是一种只有在面临重大对手时才会出现的认真，却又不那么严肃。像是彼时卡鲁宾走失的慌张，却又不那么沉重。那双眼睛彷佛刚才承载了千般重量，但现在的重量都卸下了，有丝悠闲轻松。但却好像又不敢放松，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又会丢失什么东西。
‘那么，’缪莯安微微笑着在心底里想‘龙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龙马有什么怕丢掉的东西呢，看样子是比卡鲁宾还重要呢。’缪莯安其实知足，只是她还是一个女生。她不可能对越前对另一件事物或是人的在乎而波澜不惊，卡鲁宾可以排除在外，但她也很纠结地知道，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卡鲁宾。
‘那么，龙马是在担心谁……’缪莯安苍白了脸，胸口那种不久前才经历过的疼痛彷佛猛然转过头来给她用力一击。其实早在之前，缪莯安就有这种状况，但这种状况并不是常常出现的。而自从昨天，越前喝了乾汁，自己因担心导致病发。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越来越频繁了吗，是她越来越爱所以会心疼吗？’缪莯安不想让自己往下想，因为这确实是原因之一。既然找到原因就好了，何必深究呢。她不想去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她不想看到自己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她只想陪在越前身边，能陪多久是多久。
脑海中有了这些释然得近乎残酷的念头，缪莯安感觉心里舒服得多。至少，她不会大脑一片空白处于死机状态；至少，她还可以保持微笑看着龙马；至少，她能控制住自己现在的一切。至少，至多，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不去管压抑会产生些什么后果，缪莯安努力让自己胸口的闷热感缓释过来。但她的心中彷佛有一个正在不断被吹大的皮球，球的表面有许多点燃了的蜡烛，或是木棍。随着球的变大，它们也越来越逼近她的身体内部器官，它们越来越灼热的刺痛并好像马上要满了她的胸腔。
她以为自己会做得很好的，为什么还是这么狼狈这么差。现在她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底里却已是翻涌不停。她的右手早已伸回被窝中，双手紧紧抓住床上的被子。本来她的脸色就苍白，现在看起来，更是苍白得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双唇本就干燥，因病发使得嘴唇越失血色。
恍惚间，看到越前端着一碗粥坐在自己面前。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哦，越前是个感情白痴嘛，怎么会知道呢。’缪莯安这样想。只见越前舀起一勺粥，轻轻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放到她嘴边。
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缪莯安张开了嘴。微微有些烫的稀饭顺着她的唇角留下，还有些则顺着流入胃中。流入空气中的稀饭，自然是变得有些凉，越前拿起纸擦了擦。眼神中没有厌恶和不耐烦的情绪，从没什么时候，越前如此温柔。
越前就这样他喂一口缪莯安吃一半他擦一半地喂了缪莯安几分钟的稀饭，直到她找回自己的意识。‘其实疼痛早就缓解过来的吧，’缪莯安想，‘只是想看看，龙马到底能温柔到什么程度。’坐在她床边喂饭的龙马，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丈夫，照顾一个重病卧床的植物人妻子。
缪莯安想，其实，如果她不是这个病，而是其他病，而是其他需要人照顾的病，然后让龙马来照顾自己，那该多好。那样她就能和龙马永远在一起了，可是，她又不敢奢求那么多。她当然知道，她跟他始终存在着些距离，有一些隐形的鸿沟。
尽管，她跟他是青梅竹马。她跟他从小到大读同一个班，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他比赛她加油，她学烹饪做菜做饭只给他一个人吃。她偶尔想想，他们俩这样真的很好。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龙马，我自己来好了。”缪莯安笑着接过越前手中的碗和勺子，一直在用勺子搅拌着稀饭，以使稀饭更快冷却的越前抬起头望了她一眼，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此刻才体会到越前的眼睛，有一种混杂不清的情感，好像很沉重好像很浓。
龙马没有说话，只是把稀饭交到她手中。转身下楼，去拿冰箱里的水果拼盘。缪莯安想在他的背影中，寻找一丝一毫的能解开自己疑惑的答案讯息。却失望地发现自己除了他的背影有些匆匆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缪莯安心不在焉地嚼着口中的稀饭，忽然觉得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嚼有些太不干脆太不利落。于是她放下勺子，端起饭碗开始喝稀饭。当时正值一天中不冷不热不烦闷不呱噪的时刻，缪莯安心情也不由得变好。
所以，越前端着一份坑坑巴巴的水果拼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少女的睡衣有些松垮地穿在身上，隐约能看见些锁骨。（不是看这个啊喂少年……）她纤弱的十指端着有些大的碗喝着稀饭，仔细听，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出来已经好一阵却还不炽热的太阳光照在她没被大碗遮住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气息。
少女碎发凌乱，被阳光照耀成金黄色，顿时灿烂了少年的眼。少女端着饭碗的手总有些微微颤抖的样子，下巴一动一动的吞着稀饭。‘看来饿很久了吧，白痴。’越前在心中对少女的行为下了个名为“白痴”的定义，却在走过去时，目光变得温柔。
“哟，你上辈子饿死的？”越前其实真地是想关心一下她为什么上午没有吃饭，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症状。但是真正看到她没事以后，越前觉得这些好像都不那么重要。就像小说里常有的那句话：只要她好，那么什么都好。
“你才是饿死的你全家都是饿死的。”缪莯安刚吃了个饱，心情很好。也就撇了撇嘴回了越前一句，顺便用睡衣松松垮垮的袖子擦了擦嘴上的稀饭水渍。还是阳光，本是打在她脸上的。却因为她撇嘴的可爱动作而照耀在唇上，唇瓣因为有水，变得有些晶亮，就像越前现在的眼睛一般亮。
“反正你迟早都是我家的，那你还不是被饿死的。”很多年后，当他们再讨论起“谁是被饿死的”这个话题的时候，越前是这样回答的。然后，越前就像缪莯安求婚了。缪莯安很自然地答应了，最后Happy Ending。
但现在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很多年后他们会成为夫妻。所以越前只是皱了皱眉，发现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她，于是就此作罢，做到缪莯安床边，收拾好了碗和勺子，放下了水果拼盘。
拿东西和放东西时动作未免有些不协调，准确说，是让缪莯安看了感觉很搞笑。但她同时也被感动了，于是，心底的暖意渐渐漫过笑意，看着越前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于是，在越前收拾完抬起头时，看到的便是缪莯安用一种彷佛沉淀了一个世纪的浓厚情感的温柔目光看着他。
双目对视时，自然是两人都愣着了，没人移开。缪莯安看到越前脸上这种茫然的表情，就感觉很萌很萌，很想蹂躏一番。虽然对她来说，这样的表情还是很常见的，但她就是喜欢，无理由喜欢。越前看着缪莯安的眼神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不二学长喜欢摄影了，因为美好的，总是想多看。
“龙马，这个水果拼盘是你做的吗？啊……哈哈，真好吃，嗷不是，真好看。”缪莯安第一个回神，发觉这一些些出格的举动后，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越前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第一次做的水果拼盘，瞬间对缪莯安的审美观产生极大的怀疑。
实际上，缪莯安从没认认真真看过越前的水果拼盘。以至于，在她看到水果拼盘的时候，也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抬头，默默地看着越前，心底怨念：‘这水果拼盘果然很“好看”吶很“好看”“好看”一百遍TUT。’
“吶，既然这水果拼盘这么好看的话，那你食欲也该不错咯？”越前挑眉，猫瞳有些微微眯起，使得眼角的线条更加修长分明。薄唇弧度虽有些浅，但也难掩他语气中的笑意。
缪莯安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心想‘这么难看的东西你真的要我吃么吃了会死的啊！’
越前在心底风轻云淡地回了她一句；‘不是你说好看的嘛现在你又说难看你始乱终弃嘛怎么可以这样……’
缪莯安炸毛了，她还是个病人。待遇竟这般差，而且这个护士的服务态度也太不尊重她了。缪莯安鼓了鼓腮帮子，她迟早要去跟南次郎叔叔和伦子阿姨还有菜菜子姐姐投诉！
不过现在是龙马在照顾他，她也不能跟别人有什么分歧。万一他一生气了在她食物里投毒怎么办，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越前的屋檐下，她认栽。
缪莯安轻轻咬了一口，发现苹果确实很甜，加上又是被冰过的。而且，闻起来和吃起来水果都没什么异味。‘看来，龙马是专门选的什么放肉的柜子来放水果拼盘的吧。’思及此，缪莯安刚才还一脸别扭的表情瞬间变得乖巧温顺。
越前很疑惑她的转变，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坐在她的床边，拿起牙签，和她一起吃自己的水果拼盘。‘唔，果然没什么其他味道。’
晚饭自然是由竹内伦子煮好了，越前端上来，然后缪莯安才可以吃。今天的晚餐竟是西式，而且还有一种食物被盖子盖着。越前揭开了盖子，发现盖子下是一碗汤。只有还未连得及冷却的汤上布满了层层雾气，好像重重叠叠的梦幻山峦。缪莯安透过这层氤氲的云烟看越前的脸，在低下头看汤的时候装作不经意轻瞥，在看完后坐直身子切着事物的时候抬眸装作坦荡正大光明地看。直到越前把盖子搁了回去。
越前在床上放了一个类似于小饭桌的有四个脚的小木板，把晚餐摆到上面倒是刚好。当缪莯安告诉他小木板就放在她衣柜的最左边立着时，越前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当时缪莯安就沉默了，越前见她不想说，也便不再问了。
“龙马，汤匙虽然有两个，但汤只有一碗喏，而且不能把汤舀到盘子里的哟，只有这么吃嘛。所以……”当时他母亲和他父亲都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外加有些，猥琐。那时越前比较担心缪莯安很久没有吃东西会不会胃不舒服，于是也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端了菜“嗨。”了一声便有些匆匆地走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入了他们的圈套了。越前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他的父母亲会这么无聊。不过，看着对面的人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越前突然觉得很好玩儿，很好笑，很有趣。
“吶，龙马，现在怎么办？”缪莯安起先只是皱了皱眉头，从小在西方长大，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她自然是纠结的。想到西方的那些礼仪，缪莯安的脸就皱成了包子脸。越前内心几番争斗，忍住自己想去捏她脸的冲动。
“那就只有一起吃了哦，反正我们也在日本生活了好几年了，没什么关系的。”说罢，越前少年就舀起了一勺汤还喝得很津津有味。喝完了之后顺便夸赞了一句：“果然母亲的手艺好。”
缪莯安默默地别过头，忍了忍口水，看了看自己手中蠢蠢欲动的勺子。然后，再默默地转过身，舀了勺热汤。一口温暖的汤下肚，缪莯安感觉身体好像整个都暖和起来了。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母亲怀抱里一样。
越前和缪莯安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感受着这一刻两个人都有的感动。静夜，是一首闻一多的诗。闻一多选择了不要这方和平，去追求世界的解放。但越前和缪莯安，显然不是这么伟大的人。
越前是平时累了，现在想在这里休息一下。难得今天请假没训练，难得今天晚上没跟父亲打球。他看了眼缪莯安，感觉看着缪莯安的心情不一样了。具体是何不一样，他尚不清楚。不过，他会弄清的，弄清她扰乱了他的心，却又抚平他的烦躁的原因。
缪莯安是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去，所以她在意活着的每一天。她的母亲，那个温婉却又理智的女子（王亦旧！！）曾问她：‘既然你珍惜每一天，那你为什么还要花十几年的时间，去追寻一个越前。’缪莯安记得自己当时还不大，约莫是初一的样子吧，当时缪莯安说：“因为我珍惜龙马吶。”
一碗汤很快见底，缪莯安睁着眼睛看着越前。因为思维暂且还停顿在那个温暖的时空，所以有些呆愣得扑闪着睫毛。眼睛没有焦距却又好象有焦距，她在看越前。没有焦距，是因为她看向越前那个方向却没有看清周围的一切，有焦距是因为她看清楚了越前，眼里只有越前。
就像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她的眼睛是假性近视还是真近视还是可能到最后会瞎掉，她都能一眼看到越前。或许再不保护眼睛，让它们瞎掉之后，能看到越前的就是心了。但当有一天连心也停止了跳动，她的魂魄在黄泉路上死亡殿前，是否在未喝孟婆汤的时候也要跑回去，再看一眼越前。
‘所以越前，爱你不只在心，更渗透于灵魂。’缪莯安即使在心里这么想，脸上也有些红晕。但缪莯安只有在心里这么想，因为他不清楚越前的想法。缪莯安经常想，越前对她不同于其他女生的温柔是因为她是他的朋友。况且，他们在一起十几年，要是越前也喜欢她，他们早就是学校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了吧。
越前也是看着缪莯安，她看到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越前忽然想起，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缪莯安跟他就是没分离过了。他们无论何时都在一起，从没分开过超过一个星期。基本上，他在哪里，缪莯安都在哪里。
所以越前可以放心地往前冲，向着这个世界的顶峰前进。因为他唯一担心的缪莯安不会走丢，因为缪莯安总是跟他在一起的。只需要一转身，便会看到缪莯安，她或许在看着他的作业，或许在为他比赛加油，或许在为他做些料理……
‘总之，缪莯安。在越前龙马登上顶峰之前，你会永远站在越前龙马身后的吧。那么在越前龙马登上顶峰之后，你站到越前龙马身边来吧。’越前直视着缪莯安的眼睛，在心底对她说了这句话，继而有些红了脸。
两个人迅速把头转到另一边，以避免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03 两支汤匙一个碗（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