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飞红》倚剑梦情

4、辗转难安,再逢赤金

　　夜凉如水，最为凄凉的，是边城的夜。夏玉倩呆呆站在窗前，心潮起伏。她生的美貌，意图对她轻薄的登徒子不少，都已做了赤金刀下之鬼。但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偏偏会救这个占了自己便宜的司空博。何况，他还是雪月派的人。
　　雪月派盘踞天山，赤金宫藏于大漠，两个门派为仇之事，武林中无人不知。夏玉倩生长与赤金宫，自幼姑母便教导她说，雪月派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其下门徒个个都是负心薄幸之徒，最善始乱终弃之事。要她行走江湖时，见到雪月派的人必诛杀之，以为天下女子报仇雪恨。所以，她今日见到司空博，立刻拔剑相向。没料到，自己究竟还是救了他……
　　心中思潮起伏，只觉心乱如麻，无论如何想理清，都无计可施。她转身看了看在床上昏睡的司空博。赤金刀毒性极烈，刀下绝无活口。若非夏玉倩以体内鲜血为司空博解毒，司空博早已到阴曹地府报道去了。不过，纵使解了毒性，司空博也需将养三五日才能复原。
　　烛火跳跃映照下，司空博的脸愈发凝静无邪。夏玉倩看了两眼，便觉得脸红心跳，只觉有这男人在面前，自己便会慌了手脚。转念一想：这可不正说明姑母对自己说的都是真话？说不定，自己便是已中了这男人的妖法还未醒觉。
　　念及此处，夏玉倩“唰”一声拔出赤金刀，抵住了司空博的哽嗓咽喉。但望着司空博孩子般无邪的睡脸，这一刀又怎能刺得下去？僵持半晌，夏玉倩只有跺了跺脚，还刀入鞘。心道：人说，眼不见，心不烦。唉！既杀不了他，此生再不见他也便是了。于是，转身便待跃窗而去，却觉衣袖被人拉住了。
　　夏玉倩一转头，见拉住自己的正是司空博，不禁惊道：“你……你早就醒了？”
　　司空博并未否认，只是笑了笑道：“有人在屋里时，在下便是想昏睡过去，也不容易。”
　　夏玉倩立刻意识到，方才自己用刀抵住司空博的咽喉时，他必定也是醒着的。她咬了咬嘴唇道：“你知道我方才要杀你，只是装睡，是不是？”
　　司空博笑了笑，勉强撑起身子，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夏姑娘的赤金刀下，总好过眼睁睁见你弃在下而去。”
　　“啪”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拍在了司空博脸上，夏玉倩叱道，“不要脸！”
　　司空博竟一点儿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在下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夏姑娘喜欢打，再多打几下也无妨。”
　　夏玉倩实在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男人。想自己一向对轻薄女子之人深恶痛绝，绝不留半分情面。可不知为何，偏生便拿这个司空博没办法。惹不起，总躲得起。夏玉倩把心一横，衣袖一抖，震开了司空博拉住她衣袖的手。回身便走，再不容自己回头。身后却传来司空博的声音：“夏姑娘要走，在下不拦。日后，在下定会到赤金宫登门道谢！”
　　司空博说要到赤金宫登门拜访时，夏玉倩以为他只是在说笑而已。天下没有人会支身前往敌营去拜访。若真的有，这人不是呆子，便是傻瓜。没想到司空博竟然真的是呆子中的状元，傻瓜中的魁首。
　　一个月后，看着大大方方站在赤金宫大门外的司空博，夏玉倩一时目瞪口呆。亏得她回到赤金宫后，对碰到月虚子门下的事情只字不提，这呆子竟自己送上门来，还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跟守门的女子攀谈。夏玉倩实在恨不得过去赏他十几个耳光，再踹上两脚。
　　见到夏玉倩，司空博满脸的笑容顿时变得如春日和煦的阳光：“夏姑娘，在下依约定来拜访了。不知……”
　　“收声！跟我来！”夏玉倩冷冷打断了司空博的话，迈步出门，施展轻功急略而去。司空博一笑，跟着腾身而起，追了过去。
　　守门的女子一向以为宫主的轻功天下无双，见这男子追赶而去的身法竟不弱于宫主，还别有一番灵动飘逸。心中均是暗暗叹息。
　　“那少年是什么人？”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门内穿来。接着，一名服侍华丽的妇人从门内走出。她的年纪已不年轻，却仍是风姿绰约，想必年轻时也是一绝色丽人。
　　两名守门的宫女立刻回身施礼道：“属下参见夫人。禀夫人，那人是来拜见咱们宫主的。”
　　妇人一摆手道，目光冷冷望着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道：“看那人的轻功身法，怎么像是雪月派的门徒？”
　　两名宫女一愣，其中一名胆子大些的宫女道：“不会吧……我们赤金宫与雪月派势不两立，天下皆知。雪月派的门徒怎敢到我们赤金宫来放肆？”
　　妇人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异常深邃，自言自语道：“也是……月清道人的两个得意高徒，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天山。月虚道人的那个大弟子又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其他雪月派的门徒，更是不值一提。我想倩儿也不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是我多心了，你们各司其职吧。”说着转身而去。
　　这旁夏玉倩领着司空博来到无人之处，才停下身形，回身叱道：“你是疯了，还是不知死活？身为雪月门下，为何一个人跑到赤金宫来？”
　　司空博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在下的名声虽不如何响亮，说话却想来向数。一个月前，在下许诺到赤金宫登门拜访，自然不能失约。唉！姑娘有所不知，一别之后，在下为夏姑娘饱受相思之苦。白日里想的，夜晚里梦的，都是姑娘的倩影。若不见上姑娘一面，是死也不瞑目的。”
　　夏玉倩愣愣看着司空博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让人脸红的话。她实在找不出用什么词来相容眼前的这厚颜无耻之徒。最后，她认定，这司空博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跟他在一起一定也会染上疯病。姑母恐怕是说错了，雪月派的人不是穷凶极恶，而是压根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