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倒数40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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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40秒——
【杨司飞同学，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呢？我总是幻想自己能和你梦中的女生一样，然后牵着你的手走在你的左侧。】
这是一间高档咖啡厅，店外做旧的招牌上写着“Carpe Diem”，装潢走的是最吸引有钱有闲阶级的小资文艺风：让人想要深陷其中的柔软沙发椅有着跳跃的红颜色，衬着洛可可式花样繁复的古铜墙纸显得既现代又复古；乳白的立式书柜上摆满了各种语言的原版书，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读得懂；巨大落地窗搭配及膝飘台，将一窗之隔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及或喧嚣或安静的街景尽然展现在眼前，没有半点遮掩。
这样的咖啡厅搁平时阮萤看见了一定会绕道走，自己兜里有几个铜板自己再清楚不过，既然是连Starbucks都喝不起的穷学生一枚，阮萤何苦折磨自己亲眼见证天朝鸿沟一般的贫富差距？今天若不是杨司飞强拉她来，阮萤才犯不着谋杀自己的钱包冒充什么小资文艺女青年呢。虽然之前杨司飞满面笑容的说他请客，可在阮萤看来纪检君说的话十句中有十一句不能相信，因此她依然把她那点可怜的个人财产随身携带，以防杨司飞混蛋成性故意让她抵债；换一个角度，出于阮萤那点不识时务的穷人的尊严，她也坚定的认为这一顿应该自己付账，否则欠了杨司飞人情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偿还。
杨司飞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推开店门之后就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转过身对还愣在店门口的阮萤催促了一声，阮萤才醒悟过来忙走过去。
阮萤不清楚今天杨司飞为何约她来这种地方，莫非是有事要谈？这环境最适合的事情除了装13，就是闹分手，阮萤暗地里想，不管哪一个都和她不搭，自己和这个情景完全不在同一次元里，那么就算坦率一点也没问题的喽？
“靠窗的位子景色很好。”
已经落座的杨司飞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对阮萤说道，阮萤花了几秒钟来反应，最后不过脱口一个“呃”。
“你喜欢喝什么？”
“我以为杨部长你肯定明白像我这样的草民断不可能对这种高端的东西有所了解，何必再问？”
“以前你好像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玩味的眼神。
“是啊是啊，以前我还想不到我有朝一日成了你女朋友呢，虽然只是挂名女友。”
“哦？‘挂名’二字从何而来？”
“杨司飞，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成绩不如你我承认，但是我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真的相信你会喜欢我。你要是和别人打了什么赌，我呢劝你替自己积点德，我玩不起也不想玩。要不是打赌的话我也想不出你还能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不过我想看一个底层生物被耍的团团转应该很合你的恶趣味吧？”
话语直白，表情挑衅，对面的阮萤此时周身散发出一股罕见的强低压。杨司飞不否认自己有一瞬间竟然觉得错愕，这个女生实在是有本事让自己惊讶，从前对她的那些印象此刻已然排不上用场，今天过后大概会全数报废。然而杨司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右眉微耸的盯着阮萤。
“算了，杨部长从来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别人恐怕连不满的资格也没有。虽说到现在为止我并没什么损失，不过这个闹剧再进行下去也没必要，喝完今天的咖啡就喊停吧。你说呢，杨部长？”
几分钟前笼罩阮萤的低气压如今所剩无几，阮萤甚至换上了淡淡的微笑。但是杨司飞感觉那种气息不是消失了，而只是内敛了而已。杨司飞突然觉得眼下事情好似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彻彻底底的摆脱他杨司飞的控制。
“你后悔了？”
“也谈不上后悔，只是自从答应你之后我的日子就不那么太平了，那些姑娘们的寻衅滋事也好，周围人莫名其妙的关注也好我都不想要，我就想踏踏实实的过我自己的生活，而杨部长你从来都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
“也就是说你要分手？”
“更不是分手了，我们根本没交往过，不是么？说到底撑死了就是和平结束一段无厘头的合作关系。”
“怎么，你从来都没想过或许我是真心的？”
“杨司飞，”阮萤的表情倏地严肃起来，“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真心。”
杨司飞不置可否。
阮萤也不强求，“看在我们合作的还算愉快的份上，这就算友好散伙了。你要是觉得应付数不过来的追求者太麻烦，你可以继续对外声称我是你女朋友，反正我也习惯了，何况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说完阮萤作势要走。
“既然是友好散伙，这杯咖啡我是必须请了，赏个面子如何？”
杨司飞笑得很绅士、很无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静静注视阮萤。阮萤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一派悠然自得的杨司飞，考虑了片刻，还是坐下了。
“转变的这么快？”
“我改变主意了，有人掏钱请我占他便宜，我再客气那就是矫情。”
“说真的，你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从来没这么牙尖嘴利的吧？”
“你知道我和其他人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总要尽到男朋友的职责。”
“随便玩个游戏都能这么下工夫，不愧是精英男啊。”
“至少你从来没用现在的语气和‘纯色堂’的家伙们说话。”
“和你不用太浪费感情，也不用藏着掖着。”
“哦？为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所以犯不上特意照顾你的感情，说话也就直白；我们之间又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自然也就没什么可隐瞒。”
“概括来说，你对我们的定义是‘非敌非友’？”
“嗯，差不多。”
“那么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也算很特别？”
“对，特别看不惯。”
杨司飞瞧了瞧阮萤微皱的眉头，心情忽然好起来，顺手将菜单递给了她。
“点你喜欢的就好，我的推荐是这家店的焦糖玛奇朵，女孩子一般都比较钟爱甜的。”
阮萤从菜单中抬起头瞄了杨司飞一眼，接着埋头研究，明确表示不理会。
“我要一杯蓝山。”
阮萤做了最终决定，杨司飞扬起的眉头则流泻出些许诧异。蓝山？产自牙买加的蓝山咖啡虽以芳香醇厚闻名世界，但是口味酸苦也是公认的。杨司飞以为即使阮萤不理会自己的推荐，至少也该选择摩卡或者拿铁这种相对温和的口味，却不曾料想她一上来就点蓝山。
“你确定？”
“确定，一直都想尝尝纯正的蓝山是什么味道，据说虽然很苦但是很香醇，这次好不容易不用自己花钱当然要一偿夙愿。这家咖啡店看起来可不是普通的咖啡店，它的蓝山应该很正宗吧？”
“我以为你会喜欢摩卡的巧克力味道，或者和其他女生一样选择带有泡沫的卡布奇诺。”
“杨部长其实你是想说‘我以为你只会欣赏外边小摊卖的两块钱一杯的冰豆沙’吧？还是说你舍不得这一杯蓝山的价钱？”
“不得不说你的决定很出乎我的预料。放心，说好了我请客，一杯蓝山我还请得起。”
“那还真是谢谢杨部长愿意进行没有收益的投资了。”
“有没有收益得从长远来看，此时的损失带来的可能是未来的巨大回报。”
“那杨部长请这杯咖啡是指望放债？还是说在杨部长看来感情这种东西也能拿来投资？”
“人情投资很值得。”
“但人情债可是很难还的。”
意识到阮萤话有所指，杨司飞也只是维持嘴角不到15°的上扬。最后他点了一杯黑咖啡，阮萤看着熟练的端起杯子的杨司飞，觉得Black Coffee还真是符合眼前这个人的特质。
“怎么，蓝山不好喝？”
“没，只是对于杨部长点黑咖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
“像你这样自诩精英的人一般都爱标榜自己有喝黑咖啡的好品味。”
“你还真算客气，没直接说我装X。”
“啊啊，这个词从你嘴里冒出来实在是带有一种违和的微妙感觉。”
“今天和你的谈话通篇都充满了这种奇妙的违和感。”
“对此我只能说环境影响行为，在这样一个跟平时大相径庭的环境下我也得表现的和往常不同来配合当下。”
“反差很大，我都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我在熟人面前和在陌生人面前的确是很不一样，虽然我们是另一层意义上的熟人。”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
“我倒是宁愿没发生那件事，如果没发生的话也就不会认识杨部长，你肯定也不会知道年级里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人生可没有‘假如’或者后悔这个选项。”
“我知道，所以大概认识杨部长你是命运使然。”
命运么？杨司飞闻言有点出神，目不转睛盯着正侧头看窗外风景的阮萤。能够认识她应该说纯属偶然：若不是自己那天偏要拉着阿隅走那条以往自己很少经过的路，就不会撞破她砸玻璃的事实；若不是因为当时和吴谢程闹矛盾而牵连了书颖丹，自己也不会对她的事特别追究；若不是书颖丹退出学生会的事，她也就不会对自己耿耿于怀，自己也没理由对她另眼相看。都说人生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假如其中的某个链条断了，无论如何也形成不了今天这个局面。那故事的伊始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那条路呢？
这场游戏又该如何继续？虽然游戏的另一个玩家宣布退出，但是玩家杨司飞不在乎，因为就在刚才他重新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走出咖啡店，杨司飞叫住了准备独自离开的阮萤，后者摆出一副“你还有何贵干？”的不耐模样。
“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从做朋友开始。”
“我是不是该觉得特荣幸？和你做朋友，那还要看我有没有心情。”
“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不过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保持今天这个状态，而不是你用来面对‘纯色堂’的家伙们的那一套。”
“杨部长你想太多了，你和他们没有一点相像。另外——
“‘Carpe Diem’，及时行乐，还真适合你，杨司飞。”
说完阮萤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随意挥了挥左手权当告别。杨司飞站在原地凝视她逐渐淡出视线的背影，抬手缓缓抚上了左边胸口的位置，那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倒数40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