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14》琉雾

33、Chapter32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金莱特三天两头就往我家跑，几乎踩蹋我家大门前的石阶。能被法国特使唯一的小少爷青睐，这下可笑抽了我爹地妈咪那张狗腿子一样的脸。金莱特自己倒笑得纯良，美其名曰：斐尔利很有趣，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我耸肩，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就长了张讨喜的脸来着。
　　这天周末，无课，据说是舞蹈教师回家怀孕去了，舞蹈课临时取消。大中午，太阳高高挂，我家别墅外的玫瑰花园里花开正浓，芳香馥郁。我正在餐桌上，睡眼惺忪地吃早餐，嘴里吧唧吧唧。
　　吉安雅在餐桌对面啃水果，她说她要减肥，水果就成了她的午餐。温蒂坐在吉安雅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嚼肉扒，那也是她的午餐。
　　吉安雅放下手里的苹果，叹口气，问我：“斐尔利弟弟，你说金莱特少爷他今天会来吗？”
　　我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对她露出嘴里嚼得稀烂的食物，满意地看见她被我的动作恶心到。我扁扁嘴，继续睡眼惺忪：“我怎么知道。”
　　温蒂在一旁不满地对吉安雅说：“他昨天才来过了吧？管他来不来，没有他，我们也很开心啊。”
　　吉安雅双手托住下巴，无限少女：“可是，他很符合我心目中王子的形象啊。”
　　温蒂放下手里的餐具，更不满了：“王子有什么好，公主才好呢，又漂亮又温柔，斐尔利，你说是吧？”说着，还对我使个眼色。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我也是公主啊，公主应该喜欢王子。”
　　“……”
　　“噗！”我一口水果汤险些喷出来，看着温蒂大便一样的脸色，忍笑忍到内伤。
　　这时候，玛莉夫人走进餐厅，肥硕的身体一弯，鞠个躬：“少爷、小姐，金莱特小少爷到了。”
　　一见吉安雅面露喜色，温蒂立马不屑地撇嘴，对我吼一句：“斐尔利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迎接，你丈夫到了！”
　　“你脑子被门板夹了吧？”我嘴角抽搐，这个有气乱撒伤及无辜的恶毒女人。
　　温蒂仍了手里的刀叉，跳下椅子，怒气冲冲地：“不是吗？他可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在的话，金小少爷请都请不来呢！”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吉安雅，转过身就碰碰碰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我和吉安雅面面相觑，吉安雅问：“这……温蒂这是怎么了？”
　　我拿起手帕，优雅地擦擦自己的嘴：“暗恋到神经错乱了呗。”
　　吉安雅巨惊：“温蒂喜欢也金少爷？！”
　　我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果然白痴不是人人都能当。
　　吉安雅自诩自己是个疼爱弟弟妹妹的好姐姐，所以大义凛然地丢下迎接金少爷这么重要的搭讪机会，追上楼去安慰温蒂。
　　我想像一下楼上的情景，真为温蒂感到悲哀。
　　爹地妈咪不在家，由我出门迎接金莱特。刚走到复古式大门前，就见不远处的雕花铁门外使来辆亮闪闪的黑色小轿车。车在大门前停下，佣人上前开了车门，金莱特小小的身体从车里走出来。
　　我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早上好哦，金。”
　　金莱特无奈一笑，纠正我：“斐尔利，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哦。”
　　我说：“对我来说就是早上。”
　　金摇摇头，转身对身后跟着的保镖和司机说：“这里很安全，你们就在外面等着，不用跟着了。”
　　保镖们迟疑片刻，纷纷停止脚步。
　　金莱特朝我走来，花坛里的红色玫瑰衬托得他更加高贵。他走到我面前，捏捏我花边镂空的衣襟，说：“又是紫色的礼服呢。”
　　我颇得意：“当然，我喜欢紫色。”
　　“恩。”他点点头，“你穿紫色很好看。”
　　“你穿白色也不赖呀。”我打量他身上华美的白色衬衫。
　　“是吗？”他惊喜似的地微微放大瞳孔，很是天真。
　　“有这么高兴么，又不是没人夸过你。”我嘟囔，抬脚往别墅里走。
　　“可是，你的夸奖让我很高兴。”金莱特跟上来，在我身后问，“怎么没见若拉先生和夫人呢？”
　　“爹地妈咪有点急事出门了。如果他们在，估计又要因为你的到来办舞会什么的，傻不傻啊。”我将他带到餐厅，自己爬上椅子，继续吃还没吃完的早餐。见他还站在餐厅门口，我对他舞舞手里的叉子，说，“你自己先找个地方坐吧，等我吃完我的早餐咱们再玩。”
　　“早餐？”金莱特惊讶地看我一眼，也没因为我不尊敬的行为感到不高兴。他过来，有些笨拙地自己动手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苦笑地摇摇头：“你到底几点起的床啊。”
　　我耸耸肩膀，往嘴里塞食物，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我瞥一眼金莱特，发现他还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吃东西，我清清嗓子，有礼貌地问一句：“你饿吗？要不要让他们再上一份？”
　　金莱特摇摇头，只微笑地看着我：“不用，我看着你就行。”
　　“我又不是猪排，看我能解饿么？”我叉子一挥，插起一块最大的猪排往他嘴边凑，“吃么？”
　　金莱特顿一下，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嘴边的肉，迟疑地张开自己粉嫩嫩的小嘴，表情还很不自然。
　　我想也没想，见他张了嘴就把肉往他嘴里塞，然后收回叉子自己解决掉剩下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满足地拍拍肚子：“好饱好饱。”再看一眼金莱特，发现他正微埋着头，嘴慢慢地蠕动，竟然还在嚼刚刚那块肉。我见他白皙的脸颊红红的，不免疑惑：“你怎么了？”
　　他忙咽下食物，抬头看我一眼，抿着嘴唇摇摇头，脸更红了。
　　“怪人。”我暗自嘀咕。然后跳下椅子，拉住他的手往外拖：“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金莱特茫然，被我拉着走，脚步跄踉几下。
　　“来就知道了。”
　　中途遇见玛莉夫人，她见我毫无礼貌可言地拖着高贵的金少爷风风火火赶路，吓得浑身抽搐，一双眼瞪得老圆，几乎要把我烧出个洞：“斐、斐尔利少爷，那可是……可是金少爷……”
　　我视若无睹地撞开她，往别墅外冲，回头对她做个鬼脸。
　　“玛莉夫人就这样，又罗嗦又瓜噪。”我将金莱特拖到别墅后的花园，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好，白的、红的、深红的，一朵朵，妖艳姣美。我们穿过葡萄藤架，来到一块空地前，我踏进花坛，翻开密密麻麻的玫瑰往里走。
　　金莱特在我身后不解地看着我：“斐尔利，你干什么呢？”
　　“嘻嘻。”我神秘地笑而不语，在一块玫瑰花丛里蹲下身，卷起袖子开始动手刨土。不一会儿，一本硬壳牛皮包装的画册就从土坑里露了出来。我拍拍画册上的泥土，抱起它阴笑着走向金莱特：“哼哼哼哼，猜猜这是什么。”
　　金莱特微微一笑：“画册？”
　　“我不敢放在房间，怕被妈咪发现。”我凑进金莱特的耳朵，小小声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画册哦。”说完，我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将厚重的画册塞进他怀里。
　　金莱特抱着书本，不解地看看我。
　　我努努嘴巴：“打开看看呀。”
　　金莱特依言困惑地翻开画册的硬壳，看向里面的内容。下一秒，他猛地抬头，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我：“斐尔利……”
　　画册上画的满满都是全身光溜溜又姿势大胆的女人。
　　“嘿嘿，”我邪恶地弯起自己的眼睛，满意地看着他慌张的神色，“有这么恐怖么？看你吓的。”我接过书本，指着画册上一个□□的袒露女人：“你看这画多逼真多YD啊，真不知道画家是怎么画下来的，好意思么？”
　　金莱特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我：“这是你从那里弄来的？你才七岁，怎么能看这种书。”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你还不是才10岁？”
　　“可我不看这种东西的。”
　　“得了吧。”我做个鬼脸，“这是我从美术馆光明正大买的，画家们都称这叫人体艺术。”
　　“……”金莱特抿抿嘴唇。
　　我瞥他一眼：“喂，你真的从来没看过？”
　　他居然诚实地点点头。
　　“你不敢兴趣么？这可是女人的身体耶。”我说着，将画面里搔首弄姿的女人往他面前凑，让他看个明白。
　　金莱特慌张地后退两步，看看我，又看看画册里的女人，表情竟然是一片茫然。
　　我叹口气，无趣地合上画册。想了想，不禁困惑：“可我很好奇耶，果然我比较成熟么？”
　　金莱特抿着嘴唇停顿片刻，问：“你……对女孩子很敢兴趣？”
　　“废话。”我问，“难道你就不敢兴趣么？”
　　他想想，很诚实的表情：“还好吧。”
　　“还好？喂喂，女人耶，以后是会和你上床、生孩子的东西耶，你居然只是‘还好’？”
　　闻言，金莱特漂亮的小脸居然微微泛红，努力寻找措词似的：“其实，我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就好，那些事情，其实是可做可不做的。”
　　“哦哦，你还真像个老头子耶，太无趣了。”我说，“你干脆去当神父算了，让上帝和你快乐地生活一辈子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不哦，有你在，我就不需要上帝了呢。”
　　“噢？”我邪笑，“难道美丽高贵的金小少爷想和我这个犹太人生活一辈子么？”
　　我也只是纯属逗他玩，谁知道他竟然很认真地反问一句：“不行吗？”
　　我一愣，邪笑僵在嘴角，抬头看向他。
　　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是几秒钟，金莱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欠妥，顿了片刻，面具般温柔的笑容扩大：“不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么？”
　　我松口气，随即便为自己的会错意感到羞耻。金莱特又不是温蒂，怎么会喜欢同性呢！
　　我对他拍拍胸脯，很是义气：“这还用问么，嘻嘻，好兄弟！”
　　“恩。”他点点头，又点点头。
　　之后我们又在花园里玩了许久，我同以往一样闹腾得挺疯狂，玫瑰花瓣都因我上蹿下跳而满天飞舞，可是金莱特看上去却心不在焉，偶尔还会走神，问他原因，他却总是笑着说没事。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我嚷嚷着要喝下午茶，打算让玛莉夫人把点心搬到花园来，然而金莱特却扯扯我的袖子说：“斐尔利，我得回去了。”
　　我惊讶：“这么早？你不是通常都晚餐时间才回去吗？”
　　他顿了顿：“今天……恩，我有点事。”
　　“什么事阿……真扫兴。”我不满地嘟囔，然后说，“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他制止我，微笑说，“车就在外面，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哦。”我点点头，见他转身离开，不由问，“你明天还来吧？”
　　他很含糊地“恩”了一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葡萄藤架后。
　　金莱特是个虚伪的大骗子，我隔日等了一整天，连他的毛都没见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