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14》琉雾

2、Chapter 1

　　2019年，美国，旧金山郊外的一栋别墅。
　　“金，金！”我扯开嗓门大声的嚷嚷，打破了清辰的宁静。楼上没人回应，我又喊了几遍，哒哒哒地顺着回旋楼梯冲上楼。
　　“碰”地推开卧室的房门，我朝里面奋力吼一声：“金~！”
　　“闭嘴。”睡意朦胧的声音从背对我的旋转椅后传来。金取下盖在脸上的书，搭在书桌上的一条长腿轻微一蹬，椅子旋转过来，他取出口袋里的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脸疲惫地说：“大清早别吵吵嚷嚷的，有什么事？”
　　“哇，金，你昨晚又熬夜了？好重的黑眼圈。”金是个远近闻名的工作狂，工作起来不要命的程度让人大跌眼镜。我顿了顿，继续道，“刚才实验室发来简讯，说要你亲自接听。”
　　“不是说了别拿你当视讯器吗？”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算了，先打开吧。”
　　“恩！”我点点头，腕起左边的袖子，往手臂上敲两下，随即手臂上空出现一名男子头像的3D投影。
　　“嘿嘿~金博士~！”3D男子头像嬉皮笑脸的说，“早上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工作多了近一倍。”金往身后的椅子里一靠，道，“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没办法啊，人家男朋友非要人家陪他去GAY吧狂欢嘛~”男子笑嘻嘻一阵，才正色道，“我是来提醒你，今晚的舞会你不许撒手不来。上面发话了，到时候会有许多高成人员过来，你可别连他们的面子都不甩。”
　　金扶额，叹口气：“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我要去陪我家小猫咪了~”
　　闻言，我很是不解。这个男人叫威尔，是金在实验室里的同事兼朋友，是个很奇特的人，把自己的JIAO配对象称为“小猫咪”。根据我近一年来收集的数据显示，雄性的JIAO配对象应该是雌性才对，可这个威尔却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男人和男人也能JIAO配吗？
　　“等等。”金叫住威尔，看我一眼，道，“以后别拿014当传话系统，我把他造出来，可不是用在这方面的。”
　　“哦？那是用在哪方面？”威尔贼嘻嘻笑问，“还是说，你想用在哪方面？”
　　金皱起眉头：“别和我开玩笑，威尔。014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呵呵，这我当然知道。”威尔看我一眼，嘴角裂得更大了，“LU.E014，目前世界上唯一一架半机械化人。”
　　我愣了愣，威尔看我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舒服，如果非要用一种词来形容，那就是，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轻视”的东西。
　　机械人在这世界上，本就是奴隶一样的存在，即便我有人类的皮肤及血肉，但在我体内运转的依旧只是机器，没有人类的高贵，所以终究，我也只是奴隶的一种，永远地为人类服务。
　　“不过嘛，014怎么说也是目前最类似人类的机械人，不论是感官还是思维都与人类相似，而且外型还是个长得漂亮的男孩。”威尔往身后的椅子里一靠，伸出舌头添添嘴唇说，“要不这样，你把他让给我玩几天，我从新给你造一个漂亮的机械大波美女，如何？”
　　金眯了眯碧蓝的漂亮瞳孔：“威尔。”
　　“嗯哼？”
　　“你可以滚了。”
　　“喂，你别这么无情嘛！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嘛，我只是解决下生理需求，又不会把你家014怎么样！”
　　金对我使了个眼色：“关掉。”
　　“喂！金！”
　　“是。”我点点头，敲两下手臂，把这张令我讨厌的脸孔瞬间掐灭掉。
　　3D投影闪烁两下，消失了。
　　金取下眼镜，揉揉眉心，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会儿，才对我说：“去把西装拿出来，你自己也收拾一下，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参加晚会。”
　　“是。”我点点头，踌躇一会，问他，“那个，金，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
　　“你为什么要创造我啊？”
　　金微微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瞳孔：“为什么这样问。”
　　“哦，我很好奇啊。”我说，“前几天在实验室里，我听威尔先生说，你为了造出我，花费了许多资金和心血，这远远超过一个完全的机械人正常需要的。”
　　金叹了口气：“014。”
　　“什么？”
　　“告诉我，你在这世界上生活了多久？”
　　“呃……从第一次睁开眼睛到现在，快来一年了。”
　　“那你又学习到了什么？”
　　“恩，这个……只要是你教给我的东西，我想我都记全了。”
　　“这就对了。”金说，“你这种能力，不要说是真正的机械人，就连人类也无法完全做到。”
　　我顿一下，了然说：“哦，那么金是需要我这种能力吗？可这又能干什么？”
　　金盯着我许久，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件事我之后会告诉你，现在我需要去睡个觉，别来打扰我。”
　　“哦，好。”我点点头，又说，“那我就去准备午餐，等你起来就能吃了。”
　　“随你。”金转动把手，刚走出门，似乎就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对我说，“等会去晚会的时候，在手臂里装些子弹。”
　　我一怔，疑惑问：“会发生什么事吗？”
　　金顿了顿，走出房门：“但愿不会。”

　　金的全名是：金莱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在我的数据库里，金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不光是他那张以人类的标准来说堪称完美的脸孔，还有他的智慧，他是整个美国乃至世界都景仰的生物学家以及机械学家。虽然金从来都不提起关于他的一切，被我问起，也只是敷衍了事，但我还是有所耳闻。听说他花了近5年的时间来研制和创造我，所花的心血是研制其他普通机械人所没有的。我很感激他，他是父亲，亦是主人一样的存在，我愿为他服务一生。
　　机械人也懂感恩吗？我不知道，大概因为我是个半机械人，继承了人类的某部分感情也说不一定。
　　9点15分，我出门，去了趟附近的超级市场。虽然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把蔬菜送到家门口，但是我还是决定自己去挑选新鲜的。
　　光从外貌来看，是没有人能发现我是个机械人，金把我制造得很成功，我能毫无顾及地在大街上行走，而不用担心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机械人在这个时代，也还算是件奢侈品。
　　但也有例外的。
　　此刻我在超级市场的购物架前挑选沙拉酱，抬抬手，用寻常人看不见的光线扫描沙拉酱的所有成分时，肩膀猛地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回头，就见一浓妆艳抹的少妇站在我身后，她怀抱一只博美犬，后面还跟着个第一代机械人。
　　“嗨，014。”她笑着打招呼。
　　“安迪夫人。”我有礼貌地笑一笑。
　　安迪夫人一家是金的别墅方圆十里之内唯一的邻居，她是个富商的地下情人，因为有钱，再加上有金这么个邻居，所以从金的实验室里花巨资购买了一架机械人，就是现在跟在她身后的家伙。
　　但是这女人似乎不知道低调是什么，大摇大摆领着一架一眼就能看出的机械人出现在我面前，这下，我也成了全超市的焦点。
　　“014你来买东西？是要给金博士做午餐吗？”
　　我点点头：“是的，安迪夫人。”
　　“啊，金博士能有你这么能干的机械人还真好~”安迪夫人一手摸住脸颊，苦恼道，“我家1056就不行了，不仅动作迟缓，上个超市也必须要我看着才行，不然它会闯祸的。”
　　她身后的1056机械人转了转方体脑袋，发出“滴滴”的赞同声。
　　我说：“1056是第一代机械人吧，那时候技术还比较落后，制造的机器人会有些瑕疵是必然的。”
　　“唉，我都想换一台了，你是第二代吧？听说第二代的外型更接近人，你能不能替我向金博士说说情，换一台第二代的，多出点钱也无所谓。”
　　“这……恐怕您得当面同他谈谈了。”我歉意笑一笑。其实我不敢告诉她，我不能算做第二代，而是目前唯一一架用死人血和死人肉制造成的半机械人。如果老实告诉她的话，她大概会吓坏吧？就连威尔先生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认可我的，当时实验室很多人都称我为怪物呢。
　　“这样啊……”安迪夫人有些失望，估计她也认为和金那种脾气古怪的人谈没有多少希望。她说，“那等过一段日子，我再登门拜访吧。”
　　我笑了笑：“好的，安迪夫人。”
　　送走安迪夫人，我才回过神来，往周围一看，全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的人。我急忙低下头，急冲冲选了些东西，就去柜台付帐了。
　　走出超级市场才发现，天空中飘着鹅毛般雪白又大朵的东西，下雪了。
　　我虽然感觉不到冷，但也学着人们裹裹大衣，尽量将自己缩进厚厚的围巾里。
　　走到停车场，将金的轿车开出来，一路驶向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