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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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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毅然始终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可郑天祁突然回京这件事儿确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没道理啊!他将气息奄奄的秦旸送回京时就该想到当时正冒充秦旸的水色会面临怎样的处境,所以他没道理不知道水色会落在自己手里。既然之前一个多月他都将水色弃之不顾那就应该是已然将水色视为弃子,否则水色在自己手里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是被严刑拷打或者重金利诱,这会儿都该把晋王府的箱子底儿都抖搂出来了,救回去还有什么用?而且郑天祁这个人行事想来低调稳妥,鲁莽的上门要人着实不像他的作风。这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是水色的幕后主使么(虽然他不来大家也都猜得到)。
“是不是有别的意思?”龙越问。
秦毅然打量着那皱皱巴巴的小猫头鹰进来从水色那儿染来的某些不靠谱的特质开始显现,思路都跑到天边儿去了,他甚至在想这只鸟儿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比如哈这小东西是不是像鹦鹉似的会说话能把消息传递给水色;或者这小东西是不是有毒,被抓一下见血封喉;再或者……退了毛能长成孔雀也未可知啊,于是他决定养大看看。当下就让李荣富从御膳房弄了些肉末来放进笼子里,将这金丝编的笼子悬在了中厅。
半夜里听着那小鸟儿在笼子里哼哼秦毅然还盘算着过几日等他研究出了门道就把它送去云雀阁气死水色,谁料清早起来拉来笼子上的布帘一看那那小家伙竟然缩在笼子角落里一动不动——死了!
“万岁爷,这猫头鹰叫夜枭,也叫夜猫子,在民间是最不吉祥的鸟了,是报灾的。死了正好,省的招晦气。”李荣富一边伺候着秦毅然更衣一边絮叨。
秦毅然的风流是装出来的,他不不是那种为死了个鸟儿就悲春伤秋的真才子,只是心里怎么也不明白这好好的在笼子里呆了一宿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主子,这是饿的。”脚边给他套靴子的小太监见他犯嘀咕就回到。
“笼子里没放吃食?”他昨晚明明看见李荣富放了肉进去,于是蹙眉问。
“这样喂不行,这只估计是野地里抓来的。野猫头鹰不吃生人给的东西,要想养啊只能掰开了嘴硬嗓子里塞。”
听到这里秦毅然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把这灰不溜秋的小可怜送来意在提醒他水色是只养不熟的家雀儿,趁早放了吧。呵呵,秦毅然挑挑眉梢满肚子坏水儿转开了锅,他原本还想着用水色跟郑天祁交换点什么条件好,现在却突然下定决心不放人了,他倒要看看这只小夜猫子他是养的熟还是养不熟。“李荣富,你再去抓只毛色鲜亮的夜枭来,装这笼子里给祁世子送去,就说宫里折腾了一夜总算把他的鸟儿给找着了,完璧归赵。”
下了朝秦毅然用早膳的功夫,那个伺候他穿鞋的小太监靠到李荣富旁边终于把憋了一早晨的话问了出来。他问:“师父,这夜猫子有什么毛色好不好的?不都是夜猫子吗?”
“多嘴!”李荣富训斥道,“万岁爷要,咱便去找来,你哪那么多废话?”话是这么说,然而真去给郑天祁送鸟儿时李大总管还是在心中感叹了下这位世子爷奇特的爱好。
“呦,王子殿下这么大的风您怎么出来了?跟着您的奴才们呢?”李荣富刚从御乾宫出来迎面就碰见了秦旸。这阵子秦旸的病明显的见好,只是身子骨还太虚弱,入秋了天气转凉,这要是着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秦旸不骄不躁施施然行了个礼跟李荣富问好。
“哎呦呦使不得使不得奴才受不起啊。”
秦旸笑笑:“秦旸在宫中这些日子承蒙公公照应,还没有谢过。”
“殿下您这是哪儿的话,这不是奴才应当应分的嘛。您这是去见万岁爷吧?快进里头去吧,今儿风大,可别吹着了。”
“多写公公关心,您这是……”
李荣富被客气的脸红,揭开鸟笼子上的布罩给秦旸看了看答到:“祁世子入宫说丢了只鸟,这不陛下给找着了着奴才给世子爷送去。”
“祁世子在京中?”秦旸心里一惊忙问道。
李荣富陪着笑道:“是啊,昨个儿到的京城,风尘仆仆的就来面圣啦,就为找这么只鸟儿。嘿嘿,奴才眼拙啊,真看不出这夜枭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您给提点提点?”
秦旸推诿说不知道便走了,往御乾宫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他当然知道郑天祁入京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夜枭,可究竟他是为什么不顾礼制的无召返京呢?秦毅然又是为什么没怪罪?难道……
“毅然?为什么祁来京城了?你要再送我去林波?”心里毛躁,进门时也就不管不顾的问出了口。
秦毅然挥挥手屏退了他人哄劝他道:“你身子还没好利落我怎么会让你出宫,别瞎想了,安心养病。扶着秦旸落座,手指抚着他的长发秦毅然放松的没有以“朕”自称。“我抓了他一个细作,他进京来问我要人而已。你要见他吗?”
听到不是又要让自己去林波秦旸也放松下来,往秦毅然身边为不可见的靠了几分说:“要是需要我见,你安排便是,要是……你便说我不便见客行不行?”
“我说了,你只管安心养病。”秦毅然人前或风雅或霸道,只有在秦旸面前肯放低了语气哄劝。
秦旸笑笑,养生病,他觉得自打出娘胎以来就没像现在这样神清气爽过。从前秦毅然、父王、郑天祁都说会治好他,他只当是安慰他的宽心话从不敢信以为真,只道自己寿数短是天定的。这次在林波犯了旧疾他也只当是天命尽了,没想到真能再活过来,更没想到身子真的一日好过一日。“毅然你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把我治好的?”他问。
“金彤子啊,不是跟你说了。”
“这传说里的神物你怎么找到的?”
“呵呵,只要天底下有,还怕天罗地网洒下去会找不着?”他到底没敢说那金彤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怕告诉秦旸会恶心的他连胆汁儿都吐出来。
秦旸对自己康复背后的血腥毫无知觉,他只懂得羞赧的触触秦毅然的指尖轻声说着“你待我好”云云。
好吗?饶是秦毅然的脸皮早就修炼的坚如钢铁应如磐石,此时还是忍不住觉得脸红。因为在早朝上看过朝臣为摄政王马首是瞻的表现后他就决定了件事,虽然心知这事必让秦旸伤心,可还是觉得把话说在前头的好。“旸儿,如若有一天,我要与你父王……对立,你将如何自处。”
他感到秦旸的指尖刹那冰冷,也感觉到了那副病弱之躯的战栗可还是铁着心说下去:“他也是我的叔父,小时候……他待我很好。但我是一国之君……”秦毅然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气却被秦旸打断。
秦旸紧紧握住他的手颤抖着发出声音:“我知道,我懂。毁了他的不是你,是欲望。我只求真的到了那天……你给他条生路。他年纪大了……不会活很久。”
“……好。”
“啊还有……”
“什么?”
“……没什么”他本来想说这一个多月来兵荒马乱的都忘了真假秦旸都在宫里,摄政王都一个多月没见着“儿子”了,大约是御医走漏了风声,他老人家好像听说了秦旸病重的事儿,今早下朝时已经旁敲侧击的要见儿子了。可转念想到如果要筹谋扳倒摄政王的事情,那让秦旸回家恐怕容易误事,还是让水色继续冒充下去的保险。“我看你身体好些了,张天师在京郊的道观里修行,过些日子你去道观里住住吧,清静,还便于天师为你调养。不过得微服去,我叫人给你安排。”秦毅然说着就要叫李荣富,却被秦旸抓住了袖子。
“怎么了?”他问。
秦旸久久不语,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点点头。
意气风发的上位者永远将心机放在权势上,所以总是看不透身边人浅显的心思。只是想看着你啊,只是想在你身边啊。无论是小倌儿也好王子也罢,这片片心意都同样卑微的近乎委曲求全。可他们心心念念的人仍旧看不懂,或者说根本不屑去瞧一眼。多少深情厚爱就此失之交臂,着实……怨不得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