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若曦之淡梅沉醉，不记来时路》bytheway

1、晓色云开，骤雨才过还晴

　　（一）晓色云开，骤雨才过还晴

　　“轰！！轰！！轰！！”

　　几声震耳的碰撞巨响过后，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挡风玻璃外只见满天星斗的墨蓝夜空，瞬间，就只见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江面，和满眼迅速涌进车窗的江水。夹在气囊和座椅间，奋力想解开安全带却动弹不得，“爸爸妈妈，对不起。。。来不及说再见了。。。”，老天就这么把我收回去了么？如此简单随意就作了处置，却为何还要让我白白走这一遭？二十四岁，人生才刚开始。。。

　　朦胧恍惚间，身体仿佛飘荡在一团雾气中。。。远处几缕灯光昏黄馨怡，拉扯着衣角，不由分说。。。隐约听见一个男子醇厚的声音，“今晚回书房，你好生照料自己。。。”，话音未落，又传来一个女子低声的叫喊“不，今晚不许走！”唉，怎么兜兜转转还是来到男女牵扯，意欲难平之地？空携破镜望红尘，罢了罢了，正欲离去，突然传来的破门声紧紧伴随着急促的尖叫破雾而至：“八贝勒爷！夫人！二小姐，她落水啦！”

　　寒冷，如千万银针刺进肌肤，直抵五脏六腑，魂魄，似乎也飘散了。。。这就是地狱吧，来生又会落入几道轮回呢

　　“二小姐。。。二小姐。。。”，“若曦。。。若曦。。。”忽远忽近，忽高忽低，耳边时常听见这样的声音，可是，真的很累。。。

　　终于，一道刺眼的白光闯进混沌的四周，撕扯着，一下破开了禁锢灵魂的无边黑障。不由自主，撑开双眼，“这是。。。哪里？。。。”，是重生，还是天国？还来不及想，眼前景物却变成了一个女子娇美的脸，“二小姐！”看见醒来的人似乎有反应，女子便马上消失了，随即是惊喜的叫声“夫人！二小姐醒了！”又有一女子紧接着出现，俯头伸手细细查看，是妈妈吗？看不真切。“快传御医！。。。快！”四周的声音似乎又越来越小，“别睡！若曦！好妹妹！别睡了，快快醒来！姐姐在这里！”女子一遍又一遍的声音，牵扯着这又将离去的魂魄。。。

　　再次清醒的时候，这个落地的灵魂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模样，镜中人纤细清秀，目光迷离，虽与记忆中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淡翠的绸缎衣衫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款式，对襟竖领滚边。正自摩挲着衣角，思忖着。。。却有人推门而入，抬眼一看，正是那个一直呼唤自己为“若曦”的自称姐姐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老年男子。这回完全看清楚了，是清朝的服装，女子的旗头旗袍，男子的官服翎帽。难道这么快就转世了？忘了喝孟婆汤还没过奈何桥吧？

　　“寒气入体。。。小心进食。。。多休养。。。”一番交代，几度寒暄，屋子里终于停歇了，姐姐也静静地坐在对首，关切的眼光却不停地在“若曦”周身上下梭巡。
　　“若曦，别怕。。。”
　　“这。。。是哪里？”
　　“八爷府上，若曦。。。你。。。不记得了么？不要紧，休养一下就会好的。”
　　“八爷？。。。他是。。。谁？”
　　“八皇子，我的夫君。。。”
　　“你是？。。。”
　　“你姐姐吖！□□，郭络罗□□啊！”姐姐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明珠断线涟涟而下，一伸手，紧紧地握着“若曦”纤细的手腕。“已经记得了，别哭，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那么出了口，也许是真的不想再惹家人烦恼了！

　　“若曦”——姑且忘记以前的名字吧，过了几天平静的休养调理的日子，可第一要务还是理清思绪。在这个真实的梦境里，郭络罗若曦是皇八子胤禩的嫡福晋的妹妹，康熙四十二年的待选秀女，十五岁，来姐姐府里暂住等候入宫。可是，以前呢？我是谁？灵魂为何会在这个躯体里重生？为何还存着从2012年带来的记忆？难道是调换了身体，调换了时空？
　　贴身丫鬟巧慧人如其名，乖巧聪慧体贴，从她口中若曦总算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句概括就是，贪玩落水，无人搭救，险些一命呜呼。也问了关于八爷的事情，可是恁是有一张巧嘴的巧慧也是言辞闪烁，只说他待□□姐姐很好待下人也很好，听起来似是个儒雅君子。但是一问到那天晚上，八爷和姐姐是否有争执，巧慧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算了，古代的婚姻本就只凭父母之命，爱情？上辈子的“若曦”本已是一塌糊涂了，现在就更没心思为他人心烦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所有的为什么，若曦最先弄明白的，是重生后的情况其实不容乐观。首先是选秀，好不容易才问明了究竟，清朝的选秀制度其实就是为皇帝后宫、八旗皇族和朝中重臣的子弟选配妻室。所有年满十三至十六岁的八旗女子都必须参加，身世显赫的秀女，配个皇族后人，低微些的就配个大臣儿孙，其中的朝堂角力派别均衡，便是那指点鸳鸯谱的看不见的手指。
　　“舍却性命，抛弃二十四年美好青春，就是为了来这里给一众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挑挑拣拣？”若曦每每想到此间，心中便立即生起对老天爷的莫名怨恨。“接下来呢，我的人生就是像姐姐一般在四面筑起高墙的府里日夜守候，这到底为的是哪般？”

　　其实一切事情并不会因为你明白或者不明白就停下来等你，怨恨依旧在心里升腾，更苦的日子便接连到来。若曦的身子骨才刚刚恢复，姐姐就已收起了无微不至的关爱。每日将她带到跟前，着五六个嬷嬷来教授无数繁琐的礼仪，言行坐立吃穿用度，处处是规矩，环环是制约。
　　“郭络罗家也不比别家，绝不能让人看低了去。宫中不是府里，没有姐姐看顾，一切但凭运气，还有，你的手段。”姐姐不慌不忙，气度雍庸，轻抿一口香茶。
　　“手段？”宫斗电视剧看过，难道现在轮到自己头上？
　　“当然，要想得到青睐，挣个好夫君，都得靠自己的本事。。。”
　　“姐姐，我不想参加。。。我不想嫁人！”
　　“这是女子都要走的路，姐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好了，先说仪态，若曦站好了，腰，脖子。。。站都站不好，还给你说什么手段。。。”

　　接下来的一个月，若曦实在是有苦难言，试过装病，也试过躲到园子里，就差装傻了。心里涌起的厌恶甚至超出了对姐姐的感激。为什么把我扔在这个时空里，给人当货品挑拣就算了，还要吃苦受累装淑女来讨好那些八旗贵族！天理何在！
　　也许还能回去吧！回去的念头，一直在若曦脑海里盘旋，既然讨厌这里，走好了。可是又该怎么回去呢？落水？！以前落入江里，此处落入湖里，哪里来哪里去好了！想好便去做，特意挑了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姐姐被一众丫环仆妇簇拥着在里院休息，巧慧也被安排去取新来的绸缎，没人看管自己，时机大好。按照之前摸熟的路径，若曦很快来到了闪着耀眼银光的湖边，也无意再看午后的湖光山色，直接爬上了湖边的假山。清风拂面，阳光普照，鳞光闪闪，这里就是我的归路？

　　忽然间，若曦很怕自己会忘了以前，灵魂被清空，重新成为一个婴儿。2012年的若曦，是庄思华，有万般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一帮天天聊□□一起HC着KC的可爱朋友，有一份在中医院康复科的工作，还有一个为他喜为他痛的男朋友。噢，竟然把他忘了，换了身份，常常会记挂爸爸妈妈姐妹，但是却一次也没有再想起他。因为自己立了誓言吧，在落入江水前就立了誓，要把这个王八蛋忘了，好好再活一回。老天还真的让自己重新活一回，可却是在这个躯壳里，甩了一个王八蛋，却可能有数不清的王八蛋在等着挑拣自己。唉，好吧，回去，或者回不去，或者烟消云散，总得试试看。不再多想，心里默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耶稣圣母玛丽亚阿门”，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耳伴生风身体飘落，紧接而来的竟然不是意料中的落水声——头顶嘣的一声闷响，自己和另外一人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若曦只觉额头钝痛，身子狠狠地撞落在那个人的怀里。那人抱着她，在地上几个翻滚，好不容易停下来 ，肩膀却重重地磕在假山的尖石上。咬着唇，忍着痛，喘着气的那个男子，依旧死死抱着若曦，眼神凌厉直透人心。若曦还没回过魂，懵懂间倒是听明白了那男子的话，“为何投湖！。。。抬起头来。。。回话！”声音急促，带着丝丝战抖，手上的力道依旧不松，似是担心倘一放手，此女必定再寻短见，自己有伤怕是拉她不住。还没等到回答，身后的脚步声人声已到眼前，“八爷，受伤了？！快传御医！”“不打紧，她要投湖，拉紧她！”被称为八爷的男子费力地站起身，依然不忘交待下人。“是二小姐！”有人认出了这是嫡福晋房里的格格。

　　八爷眉头一蹙，抚着肩膀，“带她来书房，叫嫡福晋过来。”回去回不成，倒给姐姐惹麻烦了，若曦心里大乱。。。也不知道又坏了什么规矩，这可如何是好！
　　一到书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急急地直接走到八爷跟前，“我没有要寻短见，如果有什么错，就罚我好了，不是姐姐的过错。”
　　八爷已换过件湖青色流云缎子衣袍，气定神闲地坐在软塌边，手，揉着肩膀，漆黑的眼眸没有了刚才的犀利，带着柔和的神情，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淡蓝的衣衫，小巧白净的脸庞，局促不安的神情里隐隐透着倔强与无畏。虽是姐妹，□□和她，却大不相同。“你就是若曦。坐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了，一会儿也让御医瞧瞧。”
　　眼前的八爷似乎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清逸尔雅，温和的言语，嘴边的一抹淡然的微笑，清澈沉凝的的黑眸，似乎有种力量，让若曦不安的心镇定下来。这就是“九龙夺嫡”里面的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被史书描绘成柔奸成性阴谋满腹诡计多端的八爷？缓缓吸一口气，“我真的不想寻死，只是有点气闷，走到湖边看看，一时失足。。。”
　　“其实你不必骗我，失足还是投湖，我还是分得清的。如果不想说，大可直接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府里若有什么委屈你的事情，□□也自可帮你定夺。身为女子万不可轻贱自己。”眼见若曦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目光犹疑，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是你和姐姐，有什么别扭？”果然是从宫里历练出来的人，小小心思如何瞒得过他，干脆半是实话半是推脱，“姐姐教训得对，若曦也只是一时气急，况且。。。离开阿玛额娘。。。好生挂念。。。八爷，请不要怪责姐姐。”
　　还没等八爷回答，姐姐已急急走入，向八爷福了一福，“八爷，是妾身管教不周，小丫头不知礼数冲撞了爷，回头定重重责罚。御医已经到了，还是赶紧让他来瞧瞧。”姐姐的眼神关切里带着恼怒，见若曦颔首垂目，并没有与自己一道为八爷的身子着急，脸色更是不好看了。“不急，我没事，有李福服侍就可以了。□□你先带若曦回屋吧，也不要责罚她，她失足摔落也是受了惊吓，好好将息几日吧。”见八爷并没有将投湖的事情告诉姐姐，若曦心里很是感激，不觉抬眼怔怔地望向同时向她投来温柔一瞥的八爷，淡然的笑容依旧浅浅地挂在唇边，不经意间，似乎还向她轻轻点了一点头。

　　姐姐在八爷面前很是恭谨，但是不等于她事事都会听从八爷的，就像这一次。若曦自上辈子到现在，就是来到清朝后，都还没有跪过谁，如今在姐姐面前却被狠狠罚跪了两个时辰，心里的谩骂早已汹涌而出，偏偏又不能放肆，不然，陪着受罚的巧慧怕是难平安渡过今年的生日了。为了自己，巧慧已经被姐姐打了几十下藤条。唉，记得宋美龄说过，是我们自己日复一日地写下自身的命运，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毫不留情地决定着一切。可到底我庄思华，我郭络罗若曦曾做过什么，弄得如此求生艰难？！成百上千个为什么在心底不停翻滚，狠狠地压制那不断升起的要痛哭的冲动；也曾认为自己是个独立、乐观、坚强的女子，在现代社会里无论遇到什么难题，总相信有方法解决，如今呢？苦痛之余，也只能用自己偶像kc说的话来安慰自己，“日子再怎么苦，咬咬牙，很快就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