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act.04 ...
-
“咦——他是夏目玲子吗？等等玲子不是女生吗？！！”
“不……玲子是我的祖母。”
回忆起来，夏目贵志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太多太多遍。
从在无意间打破高等妖怪斑的结界，无意间在翻开祖母留下的遗物并继承友人帐以来，有各种各样不计其数的妖怪冲着友人帐或是他祖母而来，而且，已经有不少数妖怪把他和祖母夏目玲子等同起来。
虽然着实上说，妖怪对人类的性别并不是很在意……但怎么说，他长得难倒像女生么……
夏目贵志，继承了其祖母夏目玲子的能力，是个生而拥有强大妖力、拥有能够窥觑常人无法现象的另一个世界的少年。同伴，或者说保镖，是一只跟自己约定好保护他生命安全的招财猫——一只高等妖怪幻化成的馒头状招财猫——斑。
***
横穿八原，在另一端居住着八原的朋友三筱。
——上面这句话其实很有嘈点，没有找到你们就输了。
“你们去那找它就行，然后跟他说我摩托坏了，让它送我们回去。”
烈日当头，身材修长的女子伸出踩着细高跟的脚踹了踹地上彻底不动弹的摩托车，随着那对疑似破铜烂铁的东西发出“叮当”声响的时候，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仰起修长的脖颈，眯起眼瞅了下树荫下洒落的灼人光线，当即，她便做了决定。
“我站在这等你们消息。”女子理所当然地就霸占了唯一一块没有灼热光斑投罗的树荫，尖削的下巴只一扬，便派剩下两只跑腿去。
“*&*&……&*……*&&&&&……%&%&……”
被一脚踢得连嘈都吐不清楚的荒原鬼金羊呜噜呜噜地哼唧半天，而用脚拇指想想也知道，她这是在吐槽八原“暴君”“荒淫”“凶残”“懒死你”等。
但是吐槽归吐槽，八原的话还是要听，八原的吩咐还是要遵照着去做。
……
——然后，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荒原鬼金羊第一次遇到了镇守八原的那只高等妖怪——三筱。
……
而至于第一印象的话……事后据荒原鬼金羊本人追忆，回答是——
“啊，我不记得了啊。完全……没印象。”
***
地点转换，同一时间。
“——！！！！”
在八原中心地带的那块草坪上，并不宽广的草地中央却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戾气逼人的妖气，夏目贵志无意识地便将身子贴上斑柔软的皮毛。
而这一路被无脸男背着，半边脸肿了老高、又同时看到斑、哥特房日兔和黑棺亢金龙时，荒原鬼金羊的眼球都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了。
可怜的女孩依然软塌塌地摊在无脸男的肩膀上，她那张一边明显发红鼓起来的脸看上去格外有趣，活像是半边开裂露出红壤的西瓜……
在场的四只高等妖怪无疑都在来人的方向感知到了莫名的压迫，他们顺着压迫感的方向望去，只见妖气波动的草坪上中央，身材修长皮肤苍白的青年背着一个棉白色脑袋的身影一点点不徐不缓地靠近。
——而当黑棺亢金龙辨认出那两个身影的，并认出那肿了脸的棉白色脑袋就是荒原鬼金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爆发出一声短促的爆笑后便捧腹欢笑着倒在了柔软的草丛里，一边夸张地哈哈大笑，一边毫无形象地开始用双手捶地打滚不停。
哥特房日兔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荒原鬼金羊，或者说他并不是通过脸而是通过气息……事实上，当房日兔看到鬼金羊的那一刻，他嘴角也忍俊不禁地扬起想要喷笑的弧度。
——笑、什么笑……
荒原鬼金羊挑起一道棉白的眉毛，本来被八原踢得她心情便不好，这回最狼狈的样子还被两个死党撞见……简直是把柄被别人握在了手里，荒原鬼金羊当即没好气地从手心燃起一团苍白的火焰，伴随着火焰的灼烧和消失，一只精巧光洁的山羊头盖骨出现在她手中。
棉白色脑袋上爆出几个实体化的“井”字，荒原鬼金羊颠了颠手中的头盖骨，忽然动作凌厉凶残地就给丢了过去，“咣当”一下正将抽搐着捂肚子的黑棺亢金龙砸翻在地。
“噗——……”
这回，哥特房日兔也忍不住噗哧一下忍俊不禁。
被那一句“噗”弄得连眉毛跟着也抽搐起来的黑化版山羊君在听到兔子君忍俊不禁的笑声后，终于脑袋跳起青筋，当即手窜两团棉白色火焰，一左一右以一种无比凶神恶煞的表情将两颗山羊头盖骨同时出手——
那两只头盖骨在空中划过相当漂亮的弧线，最终在哥特房日兔动作清雅的转身躲避下，又快又稳又准地……再一次将刚爬起身摸着后脑勺低声□□的黑棺亢金龙砸倒在地。
……
一番闹腾。
……
黑棺亢金龙的哀怨抱怨声，哥特房日兔轻柔的打趣声，荒原鬼金羊淡定的冷哼声，无脸男围观时偶尔发出的吐槽声，在这闹剧进行的正欢乐的当儿，一个沉稳幽深的声音稳稳传入女生耳中——
“很久没见，还是老样子啊，鬼金羊。”
那时候闹剧进行中，本以真身现形的斑变回了猫咪老师胖嘟嘟圆润润的馒头状招财猫模样，而沉默幽深的声音，正是从一旁人类少年的腹部传出。
鬼金羊听到那声音时不禁扯动了嘴角，随即嘲讽地笑着望向夏目少年。
那名为夏目贵志的人类少年，正用暖色的眸子望向自己怀中的猫，末了，又有些惊奇地抬起头看向鬼金羊。
女生扯了扯嘴角，伸出一只手按住自己吃痛的半边脸。
——“你也不一样，还是那样，以为变成馒头就能卖萌么？”
——“半斤八两啊，山羊，易个容可是骗不过八原的。”
像是调侃的口吻。
***
荒原鬼金羊是个易容师。
或者说，她有很多个身份，而她最擅长最精通的，便是易容。
首先，从最本质的身份上说，她是个人类。
虽然，她远远算不上完整的人类，并且，和多数人类的关系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其次，她是某个妖怪的得意弟子。所谓的易容术，便是深得那只妖怪的赐教。
最后，最重要也是最简单的一点。
无论是作为一个人类，还是作为妖怪的弟子或朋友……
——荒原鬼金羊很强。很强很强，远远比常人所能想象的要强大。
强大得多得多。
……
——只是……即便如此，荒原鬼金羊的易容术也骗不过斑的眼睛。
毕竟，那只该死的白狐狸看她的易容术看了有一百多个年头了。
斑见过鬼金羊换过各式各样的脸，那时候正是荒原鬼金羊对易容术痴迷到走火入魔的时段。
那段日子里，鬼金羊对易容的痴迷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一天看到她换几十次脸，每一次的容颜改变，都会相应地改变她的命运，荒原鬼金羊就这样执着而顽固地改换着自己与他人的容颜，坚定却可悲地相信着自己师傅曾传授的道理——换一张容颜，即是换了一个命——她便这样执着地想靠易容里力挽狂澜，起死回生。
——但最终，她也没能把自己至亲的师傅从地狱里带回来。
……
后来，后来的后来，她疏于易容，热情减了大半，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她和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一别又是近百个年岁。
然而故友重逢，依然有着说不完的话，以及剪不断的羁绊。
就比如说连无脸男也看不出其实在八原一脚袭向鬼金羊的时候，动作快得早已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鬼金羊，巧妙地用手心挡在了自己脸前，燃起的棉白色火焰重构了四周的空气，凭借硬化凝结的空气阻隔住八原的袭击，并在瞬间对自己的容貌做了极为逼真的易容。
八原是担心过度就忍不住动手的性格，这一点，鬼金羊并不讨厌。
然而，八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真踢到了鬼金羊，而无脸男也真的就一直以为鬼金羊是被踢肿了脸无法说清楚话。
——那都是他们这样“以为”而已。
……
——或许这个世界上，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妖怪，只有斑这么一个了。
——荒原鬼金羊时常这样思索。
……
各种各样的闹剧之后，夕阳灼红了半边天空，苍翠的树梢上火烧云的色彩像极了融化的岩浆，那种色泽与荒原鬼金羊的眼眸，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树影波动下，馒头状的招财猫悠闲地从少年怀中跳出，稳稳地落在荒原鬼金羊的肩侧。
“难得所有人都在，吃烧烤吧，喂，羊羔，我们吃烧烤吧~”
“你管谁叫羊羔呢？！”
荒原鬼金羊一时激动就嚷嚷出声，显然是忘记了自己“被踢肿脸“的身份，她一语出口后才意识到问题，连忙一副凄惨的模样捂着腮帮子弯下腰去，一连□□着。
瞪着密封眼的招财猫才不买帐，当即“嗯哼嗯哼嗯哼哼”地想去拆穿荒原鬼金羊的谎言，那只胖猫唯恐天下不乱地就要伸出短爪子去抓荒原鬼金羊易容后红肿的脸蛋，谁知却在得以施展身手之前被夏目捉回怀里。
“猫咪老师（娘口三三），不要闹腾了。”
动手失败的斑瞪圆了眼，想回头，无奈脖子太短转不过去。
“夏目你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向外拐！”
“难得诸多高等妖怪在此聚首，不如我们便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以后也好也有个照应。”
哥特房日兔始终是和事老的温和脾气，他将肩侧一百长发梳理至耳后，清雅地笑笑。
“我倒没什么意见，不过，荒原你这该死的蠢羊要怎么赔偿我，好不容易抓到的绿精呀！！！”
黑棺亢金龙显然对自己失手放走的大补美食念念不忘。
荒原鬼金羊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个到哪都只想着吃的蠢材，没出息！
而且居然还敢管她叫蠢羊，真是不想好了……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荒原鬼金羊碍着自己现在“病号身份”的份上没办法开口进行反击，只得在心里反复腹诽着该死的杀千刀的黑棺亢金龙。恰在这时，她想到了什么，下一秒，鬼金羊便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始终站在她身侧、穿着黑风衣的苍白青年。
无脸男与荒原磨合较多，自然一眼便得知了山羊小姐心里的想法。无脸男当即平静而镇定地开口，他将鬼金羊妥帖地护在自己身后，确保“招财斑”不会对她动手后才安静地开口解释道。
“若是这样，我就先带金羊回去了，她这样子在这也不太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吃烧烤让我家金羊怎么办你们这群混球别想欺负我家金羊——
“那……不如我们去金羊的店里坐坐如何？”哥特房日兔会意地点点头，折中地提了一个好建议。
“一直听说金羊做的东西很好吃，没机会去尝尝呢。”作为荒原鬼金羊坚实的死党，哥特房日兔不觉地美言几句，自然，荒原鬼金羊是非常受用的。
“XX……”棉白长发的女生耸耸肩，意思在明确不过，听着音调，应该说的是“请便”二字。
而这边，几只高等妖怪闲来没事似的，已经就这荒原鬼金羊开店的话题讨论开了。
“总觉得荒原桑很眼熟……”夏目少年半眯起温和的浅色眼眸，漂亮的眼珠里氤氲着好看的雾气。
“哼，这家伙大众脸！”接话的是用鼻子出气的斑。
荒原鬼金羊险些又丢了颗山羊头盖骨过去——
“哪有，那样要是大众脸那我岂不是被吓得不敢出门了，哼……”显然还因为绿精的事闹别扭，黑棺亢金龙明摆着没事找事地接上一句，也像淘气娃似的用鼻子出了口气，结果，就被荒原鬼金羊手里刚形成的头盖骨砸中额头，疼的哀叫一声。
——“魔鬼——”亢金龙捂着额头直瞪鬼金羊，后者则是捂着脸颊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哼哼，我可是病号，跟病号作对可是坏孩子的行为，坏孩子注定要被羊头盖骨砸成稀烂肉泥的。
这么一句话如此明显地、毫无遮掩地写在了荒原鬼金羊的脸上。
比起这厢的欢乐闹腾，温和的夏目少年依然是微眯着浅色的眼眸，抬起一只纤长的食指放在唇边，仿佛在静静思索着什么。
“荒原桑难道是……”
夏目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太过蹊跷，温和的少年迟疑着并未干脆地开口说出些什么，而这时，仿佛看明白他心意的黑衣苍白青年直了直身子，动作流畅而自然地做了一个低头鞠躬的漂亮姿势。
他漂亮漆黑的星眸微垂下，平静无波澜的声线这样轻声地传来。
——“欢迎光临……”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一眼便知是将这个动作重复了不下四位数。
得到提示的夏目的醒悟似的用手掌末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仿佛想起什么般颔首道，“七过屋的店主……”
“————————咦？？？？？！！！！！！！”
首先打破平静的是被夏目裹在怀里的“馒头斑”。
馒头状的招财猫就差惊得跳起来，它拼命伸长自己短短粗粗的手臂，用力戳向荒原鬼金羊的方向——“就这只臭羊能做出七过屋那么好吃的馒头？！”
那摸样，分明下一刻就是要撕心裂肺地喊“我不信——我不信——”
荒原鬼金羊黑着脸撇了撇嘴，差点又撕破脸开口回敬，混蛋斑那算什么表情，一副吃了蟑螂外加被女朋友劈腿，大喊着“全世界都可以辜负我唯独你不行，我不信我不信——”
——好吧。
荒原鬼金羊承认自己险些被自己犀利的吐槽逗笑。
作者有话说第5章 act.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