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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山之巅 ...
第一章白山之巅 (命运驱使他只身前往祖辈曾浴血奋战过的土地)
西边天际,晚霞逐渐消散,微暗的天穹缀着几颗不亮的疏星。冷风刮过松林,涛声不断。山顶皑皑白雪,凝视着山脚下奔腾不息的黝黑河流。“白山黑水”这般形容,将北国山川的刚劲与江南的阴柔区别开来。这里山岭虽多,却大都不是很高,连绵起伏。但是在东边,有东西走向的山,一线排开,每座山峰都直插云霄,且悬崖峭壁诸多,不宜攀爬。山顶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故名曰白山。
群山间的平坦处,坐落着村庄。炊烟袅袅,表明这里还未曾受过战火的摧残。农家大院里,一位长者在训斥几个孩童。旁边围着些大人,唠着家常事儿,八成是孩子的父母,待训话之后,把孩子领回家。
“白山有邪气,邪气出自白山中最高的‘四仞峰’。听说那山上有百年老山参,也就是我爷爷那辈人,结队拉帮放山[1],结果呢,七八个壮汉子就回来一个,浑身血淋淋,说是碰上妖怪了,别人全成了妖怪的下酒菜!所以啊,小孩子们别总爬白山,到时候把妖怪引下来,老头子我可救不了你们!”
孩子们有的吓得浑身发抖,痛哭流涕,有的却满不在乎,心想:“白山怎么了,说是有妖怪,疯老头你不也是没见过么!”但是,想归想,终究不敢说出来。“疯老头”本姓程,名介,是还乡的将军,识字,会些功夫,又通兵法,带着村民一次又一次抵抗蛮族的侵扰,在此处安居。德高望重的程老汉,成为名副其实的村长。他平日里温厚和善,只是在孩子们爬白山这种事上判若两人,时常大发雷霆,让人捉摸不透。因而,村里的孩子们暗自给他取了“疯老头”这一绰号。
可领头的年纪稍大的孩子不吃这套,他父亲早年在长安经商赚了笔大钱,回乡购置田产,成为村中首屈一指的富豪,并在两年前雇了长工短工。换句话说,他是地主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财大气粗,冷笑道:“是不是疯老头那宝贝孙子胆儿小,瞧见高山,吓得猫被窝儿里不出来?那个窝囊废,连菜刀都拎不起来,还要靠着您老来替他撑腰啊!”胆大的几个孩子已经笑出声了。
“胡说!呵,想爬那山的,最后都不得好死!”听到这儿,程老汉气不打一处来,竟甩下这般恶毒话语,把那群顽童吓呆了,领头的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他只道老汉好欺负,看来村长是真的发火了。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先不甚安静的大人们此时也鸦雀无声,他们从没见过老汉咒骂。程老汉不理这帮瞠目结舌的孩童,背着手离开,并冷冷甩下一句:“谁家孩子,都领走!”
说来也怪,村里人对白山十分忌惮,可孩子却不怕它,女孩子喜欢在山脚下采摘野花,因为那儿的野花很是鲜艳,有很多竟不是塞北品种,纤弱的花瓣,倒像是江南产的一般。男孩子便比着爬山,手抓藤蔓,足蹬凸岩,往往是爬到山麓便支撑不住,再下来,最高的也不及一半。
老汉回到家中,摆开炕桌,烫了壶酒。
“爷爷心情不好吗?”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浓眉大眼,有几分英气,可生的白净,不似自小长在山村的人。此时,他正吃着晚饭。
老汉斟了一盅酒,一饮而尽:“这两年白山不安分,总是诱着孩子爬山。我怕时候久了,出乱子啊。”
少年低下头,心里想着一事。
老汉见状,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想起你爹了?”
“嗯……还好……”少年支吾着答道。
“也怪,凡是咱家的男丁,都能进去白山。凡是进去白山的人,没一个能出来。我当年进去,在山口被一风刮起来的烂木头砸着脑袋,晕了,醒来后,却是躺在家里炕上,趴窗户一瞅,好几口棺材!”说罢,老汉又斟了盅酒,却没喝,看着热气腾腾的酒,深陷的眼窝映在酒上,爬满了皱纹,饱经风霜的老人,纵然不舍壮志,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撂下酒盅,哀叹道:“老啦,不中用了。如今,能上去那白山的,也只有你了吧,程安,循着你爹的脚印,把事儿办完。”
“我去?”程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汉的脸颊:“爷爷,您没喝多啊,才一盅。”
“哼,我又没说我喝多了。”
“您不是死拦着乡亲,不让他们上白山吗?”
“乡亲是乡亲……喂,程安,我何时拦过你呢?”老汉举起酒盅,又是一口。
“哎?是没拦过。”程安回座上,想着往事。
那时候,自己刚记事,外边雪下得很紧。
“吃完了这顿饭,我就要进山了,你们娘俩多保重啊!”这是正值壮年的父亲临行前的话语。母亲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却终究抵挡不住,属于程家人的诅咒一般的使命。她亲手递上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你也要小心啊,天黑之前回来。我会等你的。”
“好。”
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程老汉下地,取了一碟小菜,回来,摆在炕桌上,接着说道:“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去一趟白山。我进过山口,然后呢,就再也去不成了。没辙,找不着山口,当年做的路标也白费了,先前的山口全成了悬崖,真是邪道啊。你能找着,趁着天黑进去吧。说是明后日有大雪,这雪下得可真急,到那时候想进山都困难啊!”
“夜里……进山?不是白天上山?”
“啊,是进山。你去了,就能寻着个山口,不用刻意找,也不用硬爬那悬崖,只管绕着山走就行了。咱家人以前进山都是在白天,没活的。你试着在下晚儿进去,没准儿能活,却也回不来。”老汉顿了一下,喝了口酒,接着说道:“家谱里记着,说是要过去帮人打仗,一旦家里有壮实男丁了,就要过去,要不然,这儿就遭殃了。不光是咱村子,方圆几百里,连县城的都算上,几万人,都得被雪埋。”
听到这儿,程安撂下碗筷,正色道:“那我得赶快去啊!”
“去哪啊?”门口传来柔和的女声。那妇人身着粗布衫,背着一大捆新砍的柴。
“娘?”程安下地,到门口接过柴:“娘,您砍了这么多柴火。也不早了,回屋吃饭,好好歇歇吧。”
“嗯。安,你刚才说你要去那啊?”妇人依然柔声问道。
“去白山。”程安爽快答道。
“什么?白山?”妇人脸色突变,她只觉得程安是要到外玩耍,未曾想竟是如此回答。她连忙摇头,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去不得啊,傻孩子,白山去不得啊。那地儿吃人的!”
程安从母亲腰间抽出一把腰刀,用手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怕什么,我就不信真的有妖怪。要是真有妖怪,山里不都有山神么?”
老汉摆摆手:“英子,随他去吧。这个年纪,也该闯一闯了。”
“可是,他爹不就是……”妇人依然是带着哭腔,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即将涌出:“说这里要有事,咱们搬出去不就得了吗,搬到没雪的地方。”
“那可不成。家谱上记着的,可不只是北方有灾啊,到时候,恐怕整个中原都完了呢。就算是程家人都死光了,灾难一样到来,只因没人过去支援。这真像是个诅咒呢,程家的诅咒。”老汉喝了一盅酒,脸颊通红,这回是真的喝高了,可神智依然清醒。他转头对妇人说:“没准老四他没死,十多年了,连尸首都没找到。我看啊,八成是到地方了。”
趁着爷爷和母亲说话这工夫,程安早已换上衣裤,带好干粮,佩上腰刀,准备出发。
“等着,程安,让你娘把护身符拿出来。”
见儿子心意已决,妇人也不再说什么,叹着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木匣,打开,是个刻字的铜牌,上边刻着“柳”字。边上雕着花纹,像是柳枝。
“你拿去吧。”妇人拍了拍程安的肩膀,把他衣边的褶皱整理了一番。
接过护身符,程安忽然觉得心头一热,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妇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很是诧异:“当年老四,也不像他这样啊。”
程老汉摇摇头,无比惋惜:“这孩子的定力比不上他父亲,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入夜了,妇人回到卧房,吹灭烛火。
夜里的山村,异常宁静,以至于妇人的啜泣声都听得非常清晰。奔跑的程安终于冷静下来,望着眼前巍峨的白山。呼啸的冷风中,夹着妇人小声的啜泣。
“娘在哭吗?”
眼前的白山,好似一道屏障,把两个地方硬生生隔开。山那边,到底是什么?分明是一排山,不是一群山,为何却要“进”?程安想着这些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他沿着山脚走去,想遇见爷爷所说的山口。忽然,身后树丛“刷拉”一响,似乎有人。程安连忙回头,只见一个黑影慌张地躲到树后。
“谁在跟着我,出来!”程安喝道。可是那人不出来,只是躲着。
程安捡起几枚石子,继续前行,并细听着身后的声音。又是轻微的“刷拉”声,然后是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说时迟,那时快,程安忽地转身掷出石子,只听得“哎哟”一声,那黑影倒地不起,在地上来回翻滚。
程安听这声音熟悉,走近一瞧,原来是白日里领头爬白山的孩子,和程安年纪相仿。他捂着脸,不住的呻吟。
程安扶起他,解了穴道,冷冷的说:“我本以为是剪径的山贼,正想用剩下的石子结束你性命。想不到是王展峰……不,王少爷啊,深更半夜的跟着我干什么?”
王展峰揉了揉火辣辣的脸,觉得疼痛已过,起身骂道:“谁愿意跟着你啊,乡巴佬!”
“说我是乡巴佬?你不也是乡巴佬么?你以为你真的能进长安,混个官坐坐?”程安早就看不惯王展峰的盛气凌人,苦于平日里闭门修炼功夫,没空出门,今日倒是找着机会,怎奈嘴笨,不会叫骂,挑了些自己以为最粗俗的话来还击。
王展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得意道:“再等几年,你还是你的乡巴佬,厉害了也只是个乡巴佬头子。我爹说了,白山里边宝贝多,随便寻一样都能给我买个官。你懂什么?到时候,我真在长安混成官了,你不还是得摇着尾巴求我?”
“你……哼,这世道,你也想着做官?做白日梦去吧!”程安捏着拳头,真想冲出去给他一下,却还记着爷爷的告诫:“不是性命攸关之时,不可对平常人动武。”方才的“隔空打穴”,是用来防身的。眼下,只能强忍住怒火,悻悻而去。
王展峰却盘算着:“爹说了,程家人经常进白山。想必是他们有法子进去。不如跟着程安,看他怎么进去。”他比先前更小心了,不是躲在树后,而是躲在悬崖突出的石块后边,紧盯着程安的举动。而程安一心只想进山,也没注意到自己又被人跟踪。
程安觉得山中似乎有灰紫色的烟雾逸出,有浓有淡,烟雾还有股甜腻气味,闻起来很难受。王展峰没见到烟雾,也没闻着甜味,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头晕。
“是邪气吗?”程安心想:“如果是邪气,那这山就是一种名为‘结界’的屏障。结界有强有弱,那么邪气最重的地方就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这些都是从书中习来的,那些书年代久远,纸页泛黄,记着些类似于奇门异术的东西。
他找到一处邪气最强的地方,是处悬崖,陡峭的石壁上有很多缝隙,烟雾从那里缓缓溢出。许久,石壁顺着缝隙裂开,慢慢露出里边的东西。程安渐觉不安,怀里的护身符隐隐颤动。忽然,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正的山口。他仿佛看到了堆积在前方的累累白骨,看到了他们扭曲的身体和因痛苦而裂开的嘴……他猛的意识到,邪气最强的地方,不一定是结界最弱的地方……眼看着石壁完全消失,他想逃,却看见一个黑影硬往里闯,仔细一看,竟是王展峰。
“展峰,危险!”他脱口而出,跑上前去,一把抓住王展峰,想把他拽回来,可王展峰拼命挣扎,恶狠狠的说:“路都找着了,危险什么?”
“咦?”程安松开手,看看前面,是石阶,两边是阴森的林子。方才看到的白骨,并没出现。“难道是幻觉吗?”程安倍感疑惑,拉着王展峰,商讨:“咱还是另寻一条路吧。”
“你怕什么,这林子里静的很,连狼都没有!”王展峰甩开他,径自走开。
程安放心不下,四下里望望,没什么异常,便跟着王展峰走去。程安只是行走,而王展峰找了根松枝,左敲一下,右扒一下,还四处张望着。
“喂,展峰,你什么东西丢了么?”
“没有。我在找宝贝……咳,都说白山宝贝多,可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找不着!”
程安瞥了展峰一眼,心想:“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两说呢,你倒是还有闲心寻宝。”
展峰只顾低头寻找,却不看头顶的情况,不一会儿便撞到树上挂着的一物。“什么东西?”展峰揉揉脑袋,抬头一瞧,一双皮靴在左右摇晃。
“不得了啦,程安,有鬼啊!吊死鬼!”展峰大惊失色,跑到程安身边。这一喊,程安心里也发毛,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惊动了“鬼”。顺着王展峰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素衣女子吊死在树上,除了有些摇晃,没什么动作。许久,也不再摇晃,只是有些轻微颤动。
程安稳住慌乱的心,喃喃自语:“没什么,只是个寻短见的女子罢了。”他走上前,抽出腰刀,碰了几下女子,见没反应,便把她抱了下来。他隐约觉得护身符颤动了几下,不易察觉。
“喂,你干什么?”随后赶来的王展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程安也不顾王展峰,他找了条浅沟,把尸体放进去,又铺上些枯枝败叶:“总不能让她抛尸荒野吧。”阴冷的风中,仿佛传来展峰的嘲讽:“多管闲事!”
两人继续走着,沿途上没什么特别的景象,只是石阶和山林,石阶似乎没有尽头,只是网更远的地方延伸。
“展峰,我觉得不对劲呢。”程安停下来四处望了望,道:“这里咱们好像走过。而且——”他怀里的护身符,从刚才起就一直是热的,现在竟然很烫手。
王展峰拿着松枝扒拉着草丛,忽然喊道:“快看,程安,埋那女人的沟!”
程安闻声赶到,王展峰用松枝扒开枯叶,倒吸了一口冷气,哪里还有尸体的踪影!
“尸体呢?”程安颤声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王展峰也不知如何回答,支吾着应付。
两人只觉得身后有冷气袭来,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回头,向前冲了几步,转过身。此时月亮已经升到半山腰了,月亮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而在这支离破碎的幽蓝的月光中,站着个素衣的女人,正是刚才吊在树上的女尸!
“啊!!”程安和王展峰不敢仔细看她,魂不附体,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没命的喊着:“来人啊!有鬼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跑累了,坐在石阶上歇息。程安擦了擦额头的汗,依然魂不守舍。他喘匀了气儿,轻声问道:“那鬼追没追上来?”
王展峰未抬眼,嗔道:“都是你多管闲事,我看,那上吊绳八成是个封印,你呀,把那封印给解啦!咱俩完了,事儿就败在你手上!”
程安听他言之有理,自觉理亏,便不争辩,继续说道:“刚在那是鬼打墙,用黑铁砂能化解。”说罢,他从囊中抓出一把铁砂,刚要掷出,却看见前边石阶上站着那女子,当然,只是站着,没有走近。
程安抽出腰刀,道:“展峰,别怕,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身上有三味真火,一般的鬼是不敢靠近的。”
展峰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他紧跟在程安身后,死盯着女子,怕她靠近。程安离那女子越来越近,就要触到她的时候,她却往旁一侧,让开一条路。
两人胆突突的走过去,王展峰不时回望,看见那“鬼”依然没动,只是站在石阶上,望着他们走远。程安掷出黑砂,眼前景色蓦然一变,已然不似先前那般平静。只见前边黑影攒动,似有无数鬼魂。
程安手持尖刀,缓步向前,见那些黑影都躲到一边去了,舒了口气,拉着王展峰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已变得冰凉。
“你怎么了?”程安回头看看王展峰,他几乎是定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就瘫坐在石阶上,浑身瑟瑟发抖,喘着粗气,哑声道:“不行了,不行了……全是鬼!”他猛地一转身:“那边,那边有女鬼!不行,后边还有骷髅,程安……他们都在移动啊!”
“不要怕,那些黑影还不敢伤害我们!”话是这样说,可王展峰不是修行之人,定力很差,在这百鬼横行之地,自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抽出被程安紧拉着的手,跑向旁边的密林。
“我要回去!程安,带我回去!”山谷里回荡着展峰的喊声。程安连忙追上去,怕他出什么乱子。毕竟,在这样凶险的荒山野岭之中,两人结伴而行,总比独身保险。就这样追了一阵子,下了山,王展峰稍作歇息,又上了另一座山,那山生的奇怪,四四方方的,棱角分明,似乎没有经过风化。
程安紧随其后,看见这山,仿佛回想起什么。猛然间,他恍然大悟,喊道:“展峰,别去了!那是四仞峰,邪气源头!”可王展峰哪里听劝,他也不看路,只顾没命的奔跑,还是上了四仞峰。程安犹豫了一下:“该不该去那里,甜腻味儿越来越重了。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四仞峰上有端倪。” 想到这儿,他就跟着王展峰一起上了四仞峰。
四仞峰看上去是四四方方的,可是山坡却很缓,程安仰视山顶,还是棱角分明。他百思不得其解,握紧腰刀,上了山,在一块空地处找到王展峰,他正蹲在一株草的旁边,双手颤抖着抚摸那株草。草边很是空旷,连落叶都没有。
草的四周,似乎有白雾冒出。这一切,程安都看在眼里,他大喊道:“快走,王展峰!有妖气!”他望过去,发现那株草原来是个结了红子的人参,数了数掌叶,是六品叶,少见的极品人参。王展峰抓住人参茎子,用力往上拔。
“住手!”程安跑上前阻拦,却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倒在地。只见那人参被毫不费力的整个儿拔出,王展峰大笑:“哈,没白来一趟,这下可发了!瞧见没,程安,这就叫能耐。你们没胆儿,不敢发大财。告诉你吧,敢做白日梦的人,总有一天会美梦成真!”王展峰正得意着,借着月光细看那人参。人参的红子一齐弯下去,对着他,像是几只血红的眼珠子在盯着他一样。王展峰心觉诧异,感到下半身似乎被缠住了,往下一看,人参细长的根须竟缠在自己腿上。
“啊!!救我啊,程安!”王展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腿胡乱蹬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几根细小根须,伸到程安这边来。程安见状,连忙抽出腰刀,砍了几下。他看见王展峰遇险,正要前去救援,怎奈又有根须伸过来,脱不开身。
“程安,用力挥刀啊,那么细的根,挥一下就解决了!”王展峰嚷道。
程安似乎是天生力道不够,常人挥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在他这里需要两三刀。人参似乎不愿意陪他了,收了根须,转而缠在王展峰身上,并把他高高举在空中。程安冲上前去,用全力砍去,却只砍断了两根长须。
“真……没用……啊!”被勒的几乎喘不上气的王展峰依然不忘教训别人,也许是习惯了使唤奴仆。
月色下,一张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永远印在程安的记忆之中。展峰的嘴翕动着,好似在说什么,声音微弱,听不清楚。
然而,不需要什么遗言,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就足够让程安做一辈子的恶梦了。如果,还有鲜血的话,恶梦恐怕会伴随着程安转世,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成真了。人参的根须霎时尖锐起来,化作利剑,直插入王展峰的身体里。
一滴,两滴,三滴……时间在流逝,因月的照耀而略显冰冷的地面上,一滩鲜艳的红触目惊心。
这正是程安最不愿见到的东西,他讷讷的看着地上的那滩红色,感到有些眩晕,胸口很闷,几乎要窒息了。他靠在树上,扶着额头,双目紧闭,许久,睁开双眼。人参在吸取着王展峰的鲜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程安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体内的血气如同脱缰的野马,直往头上涌来。
人参这边正吸得欢快,忽见旁边林子里冲出一个人,年纪不大,手持腰刀,大喊着冲过来。人参腾出个根须,要把他缠住。只听“咔嚓”一声,人参最粗的一绺根须应声而断。
来者正是程安,只见他面目狰狞,脸上带着几道血红的面纹,全然不似平日里温厚和善的摸样。
“来啊,放马过来啊!哈哈哈!”程安着了魔一般狂笑着,挥着刀一阵乱砍。不过这回砍得力道仍不是很深,只是比开始那几下多了些许杀气罢了。
人参的红子对着程安,见自己的根须被他砍去大半,也恼火了,剩余根须从王展峰尸体里抽出,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程安飞来。
“啊……”程安招架不住,被根须穿透了持刀的手臂。手一松,腰刀落地。根须迅速抽出,又向他胸膛刺去,眼看着就要刺进心脏了。
程安怀中金光一闪,根须被弹开,人参缩回根须,用掌叶抚摸着它。程安爬起来,捂着受伤的手臂,笑道:“呵,很疼吧。妖孽,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人参掌叶往前一摊,做了个“那可不一定”的“手势”。它“坐下”歇息半刻,起身说道:“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老娘我可是从御膳房中逃出来的修行了三百年的人参精啊!哼,想当年我不知杀了多少宫廷侍卫、法师术士,才逃出来。我岂是你们这帮小辈能擒住的?小子,我看你也有些妖气,你是不是想吃我来提高灵力啊?”
“去,谁跟你这妖怪一伙!说我是毛孩子,你才是个人参娃娃吧!”程安说它是人参娃娃,却也不假。人参精那声音,稚嫩得很,怎么听也跟“老娘”这一自称挨不上边儿。
人参精站起来,抖着掌叶,做出叉手的动作,骂道:“臭小子,老娘我今天让你吃点苦头!你那灵力太少,我不稀罕,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知道孝敬长辈!”人参再次伸出根须。
“呵,没用的。我有护身符,你还想再被击倒一次不成?”程安托着流血的手臂,冷冷笑道。
这一次,根须没有刺过来,却是缠住了程安,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向后高高抛去。人参精追赶着被抛在半空中的程安,待他快落下的时候,又把他踢向空中。就这样反复了几次,人参精像是在玩蹴鞠般折磨着程安,程安暗暗叫苦:“这么踢下去,岂不是要到妖怪的老巢了?”
山峰越来越陡,越来越陡,最后几乎成了一个竖在地上的平面。可人参精在这般陡峭的山崖上如履平地,依然乐此不疲地玩弄程安。终于,到了峰顶,人参精狠狠地向前一踢,见程安飞速落下,它走到崖边,高声喊道:“喂,小子,你那边是‘影壁’,。除非你是鸟怪,否则,想爬都爬不上来啊!”
听到这话,程安翻了个筋斗,脚朝下,看看眼前的“影壁”,那悬崖如施釉面,无比光滑,竟反着月光!“完了,本想抓个树枝藤蔓之类的爬上去,可这面悬崖像面镜子,什么都没有!”程安闭上眼,想到一生就此终结,摸摸怀里的护身符:“爷爷……这个真管用?我还能回去吗?"
“爬不上来么……”山里突然传来幽幽的女声,平静而冷漠。
“护身符显灵了?难道里边住着精灵?”程安掏出护身符,端详着,可耳边只有呼啸的山风。
悬崖上的人参精也是一怔,它退了几步,答道:“就是爬不上了么,怎么,臭小子,你还有同伙?”
月已升到中天了,冷白的月色洒在四仞峰的顶上。这里,是白山之巅,没有积雪,有的只是白日的云雾,和夜晚的月光。一枚小小的银镖和着月光射向人参,影壁上,留下了人参下坠时的影子。
四仞峰最后的声音,就此消失。喧嚣到半夜的白山,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注:[1]拉帮放山:三五个人结队进山采参。
呼……第一章终于完事儿了。统计了下字数,8000多……万里长征才走出第一步啊!
本章快杀青了,累了歇着,才看见晋江的“友情提示”——最好用全角。于是我用半角字符打了大半篇子……没办法,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下次注意吧。
新人一个,错字漏字多字在所难免,某些专业知识、词汇也有可能出错,望包涵,并指正疏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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