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恩》新凉忽暖

5、part5悲欢（中）

　　说到这，再联想到近几日忧思难眠的缘由，凉舒也自是说不下去了，只就靠着姐姐的身边坐着，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竟不知该用什么话劝解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凉静的抽噎声越来越低，凉舒感觉到掌心下的抖动慢慢的平复下来，只觉安心的同时一阵荒凉蓦然而起。

　　就连姐姐这样率性而为的人都不能够逃离被人摆布姻缘的命运，更何况自己这不尴不尬的身份？

　　一想到这，心地一阵一阵的发寒，像是数九的寒天渐渐腾起冰气，抑制不住的直往上冒，仿佛掩饰般想迫切的打断思绪，凉舒加重了力道晃动着姐姐紧合的双臂，稳了稳音量道：“姐姐，姐姐…！”

　　谁知夏凉静不为所动，依然紧扣着双臂，听到她的这声姐姐，原本将要沉寂下去的哭声又‘哇’的一声大了起来，竟是怎么也停不下。

　　看见姐姐哭得这样惨烈，夏凉舒也不由得随之落泪，渐渐的也不管放肆大哭的凉静，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泪红着双眼看着她。

　　没听到妹妹劝解的声音，原先附在背上的手也不在了，似乎是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般，莫不是凉舒走了？这般想着，夏凉静突然抬起头往后瞅，就见夏凉舒红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眸子里水光盈盈，像是无数情感汇集盛放其中，却矜持的伸出羽毛似的轻鸿一瞥，骤然温暖了自己。

　　不觉走过去抱住了妹妹，说道：“舒儿，前些天我还打趣你，哪想到这其中的滋味，竟是这般的酸涩！”

　　“姐姐！”没想到这时候听见夏凉静的这番话，凉舒不觉心里一揪。

　　“嘘”，松开了夏凉舒，凉静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母亲已经将这联姻的利害关系讲与我听了，你放心，我是不会怎么样的。”

　　说完看着夏凉舒，帮她拨拢了滑落下来的碎发，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凉舒的眼睛，少许才擦了擦眼泪说：“既然他选了我，那就是命，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保住你的那片天！”

　　听着夏凉静这言语里的不对劲，凉舒不由抓住了她悬在鬓边的手急道：“姐姐，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样说？”

　　而女子只是笑笑，并不理会她的话，这与姐姐以往的性子截然不同的举动真真吓到了夏凉舒，生怕她做出了什么傻事。因此一个劲的抓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什么来似的。

　　仿佛是应了她的猜想般，夏凉静眼神躲闪了几下，就松开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转身扶着栏杆，掩饰般的眺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

　　夏凉舒却不依不饶起来，径自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说：“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舒儿，你不会想知道的！”仿佛轻叹般，夏凉静幽幽的说道。

　　“是，我不会想知道的，”说完这句话，心底里溢出的悲伤永无止尽般，“你也不会想知道的。”哽咽的说出口，想憋住不哭，可是泪水依然坚持不懈的往下掉，‘嘀嗒嘀嗒’的落在栏杆上被打散。

　　“舒儿”，看见妹妹的这幅样子，再也伪装不下去的夏凉静泪流满面。

　　“你喜欢承远哥是吗？”

　　冷不防听见姐姐这句话，一时不知是羞是躁，还是莫名的酸涩？夏凉舒只震惊的看着姐姐。

　　“我知道，”夏凉静看见了她眼里的疑惑。“你天天守着那块玉石，承远哥一来，你就整个人都变了，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是听不出姐姐言语里的打趣，可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凉舒也小家子气不起来。

　　看见妹妹的这幅样子，夏凉静道：“你和母亲都道是我什么都不懂，她纵容着我，你便担起了大家闺秀的担子，步步循规蹈矩，不敢造次。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只是…，”说到这句时，女子也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姐姐，不要再说了！”夏凉舒打断女子的话。

　　“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就这样缓了缓，夏凉静接道：“我以前太任性了，以后我若出嫁了，你定要好好顺着父亲和母亲！”

　　“嗯！”凉舒点点头。

　　“你放心，我嫁得那样远。母亲定不会再让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听见这般肯定的话，再加上自己大抵听懂了前因后果，可是其间枝梢末节什么的，凉舒是一概不知。不由问道：“姐姐，这次…”

　　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在见到夏凉静询问的目光后才决定脱口而出：“你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却见夏凉静脸色一白，不由暗自懊恼起来，“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再怎么学做大家闺秀，终究掩饰不了那一丝天性。

　　凉静笑笑，面色却略显僵硬。

　　“帝君”像是怕凉舒没听清似的，夏凉静又重复道：“是王上！”

　　先前还有所犹疑的女子，在重复认知后不由‘啊’的捂住惊呼，睁大着双眼望着她。即使猜测到姐姐要嫁的人必是身份尊贵，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显耀，难怪萱王妃无法拒绝？

　　像是早已预料到女子的诧异，凉静只是静等着妹妹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不由好笑起来，想到之前调笑妹妹的场景，谁又能猜到现下，一时只觉心魂俱寂灭，再也提不起精神气来，不觉揉了揉额头。

　　从惊诧中转过神来的凉舒看见姐姐这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将手附了过去，安静的靠着她，两相无语。

　　静看着远山如黛，在一片朝阳渐起霞光笼罩下，越发觉得光华照人身上渐暖，而云雾缭绕的半山腰也越加仙气腾祥，晨气也消散了不少，这半日间，以这样的心境赏玩这片山色，竟然出奇的静美，倒叫人不觉吟起《终南别业》中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悠然闲适之感。

　　这厢两人正依靠着栏杆像是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却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均不觉日头渐晒。

　　可急坏了在后头等待着的小厮小四，不住的来回晃荡，还时不时的绕过山石偷瞄一下这边的状况，看他这副来回晃动的模样，玲珑登时眼花缭乱起来，不觉狠狠甩了下头，提起裤脚跳下石头走到小四的面前狠狠的敲了他一下。

　　直把他给打愣住了，半晌才醒转过来怒道：“凭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玲珑头一扬，斜视着他。

　　这一下堵得小四哑口无言，指着玲珑连发几声‘你’、‘你’便哽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也只是甩下手哼了一声。

　　见他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玲珑不由更横道：“我，我，我怎么了？”

　　每说一句就进一步，不由造成了一种步步逼人的气势，直逼得小四不住后退，‘咯噔’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岩石上。

　　“哎呦！”小四疼得叫唤出来。

　　看他这副窝囊样子，逗得玲珑不由捂着肚子笑将起来。

　　“玲珑，你又在欺负小四了。”冷不防身后传来人声，丫鬟心虚的转身，正看见大小姐和小小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离她们数尺的地方，自家小姐正以不赞同的眼神看她，只是双眼微红着，少了几分威慑感。

　　说话的正是夏凉静，不待玲珑回答就自顾自的走向小四揪着他的耳朵说：“连个丫头都搞不定，你说，要你有什么用？”

　　夏凉静这样峰回路转的行为，不只是玲珑，就连夏凉舒都被唬住了，难怪小四平常机灵得贼似的，摊上这么个主子，谁能扛着不受污染啊，一想到这，玲珑不由谄笑着看着凉舒——还是自家主子好。

　　凉舒不觉失笑，本以为方才姐姐成熟的话语还叫她担心她骤然的转变，没想到在她接受了那样被安排的命运之后依然能够这样不灭本性的玩笑，哪里还见方才悲伤哭泣的影子，既觉得心疼，不免却羡慕起这样无忧无虑，乐天知命的性子来。

　　可是看见小四那副被欺负得惨极了的样子，不免笑着过来来过姐姐的手说：“姐姐饶了他吧，只怪玲珑太刁了！”说着还瞅了瞅身后丫头撇着嘴的模样失笑起来。

　　凉静本意就是为了转开凉舒的视线，这会子看她笑得这样毫无芥蒂，知道是达到了目的，藏着若隐若现的酸涩，装笑道：“小四，还不快带路，日头上来了，我们也要早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