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接》小叶不是夜

2、只能一杯咖啡到天亮

　　我想，锦涵是道强烈的光，将我苍白的世界染成彩色，可再绚丽终归也是折射出的辉光，一旦离开，我的世界又复原成灰蒙一片。于是，在我和锦涵成为好朋友后的这一年里，更多的时间我陪着她去练歌或是给她伴舞，再就一起去图书馆乃至酒吧之类的，越来越少地回去那栋被我称作“家”的房子。
　　因此，当我的母亲来电通知我这周末回家时，我讶然之余更添了不安。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总感到此行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尽管我的母亲并未尽到责任，但她给了我生命，我也无法忤逆她，只好顺从地回家去。
　　开门进家里，瞧见沙发上那眼熟的面容时，我才朦胧地明白，有何事要发生。
　　一向待我并不亲近的母亲竟亲密地拉过我，带到那男子面前，“希诺，这是你父亲。”
　　不习惯别人碰触的我不动声色地皱眉，将自己的手尽量抽回，然后看向这位该是我父亲的人，五官深刻轮廓鲜明，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唔······原来我的眼睛是遗传自他的。可小时候一直受到冷遇的我对此并无特感情，只本着应有的礼节喊道：“父亲。”或许是要我认祖归宗？我无所谓，在哪个房子住着都一样，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那男子打量着我，见我不反抗也不排斥，只安静向他问好，有些诧异，最后却也只淡淡道：“希诺是吧？你是个聪明孩子，明天起跟我回顾家老宅，正式认祖归宗，你就是顾家人了。”
　　顾家，在C市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更是名门望族，几乎垄断了C市的酒店等服务型产业，让我想装不知道都难。
　　低着头，我轻声应“是”，能怎样呢？抗争不了，只有接受，就像我所不喜的私生女身份。好歹，以后算是能在人前做人了，呵呵。
　　男子待了不到十分钟，起身走时吩咐道：“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他走了几步，顿了下，“豫思，你将女儿教导得很好。”言罢，很是利落地走人，没回头的他自然没看见母亲随之掉落的泪水。
　　我心里微惊，在我的认知里，母亲一向优雅淡漠，决不会在我面前做出此等失仪的举动。她似乎很激动，我想，可能只有动了真情才会如此感性吧！迟疑着，我递了纸巾过去，她擦着泪却哭得更厉害，“希诺，妈妈对不起你！”
　　在她的哭泣中，我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陈年旧事。比如，母亲也是出身颇好的富家女，在一次酒会上对我的父亲顾书瀚一见钟情，彼时的顾书瀚已有珠玉在侧，只是正室一直未生育儿子，只得两女，这在传统的顾家看来是不行的。顾书瀚是顾家独子，自然要养出儿子传宗接代，于是顾家人不惜花重金借腹生子。母亲知晓后竟孤注一掷地去做孕母，为此更是和外祖父母翻脸甚至断绝关系。可没想到，如此坚持最终迎来的是却是我。
　　所以，那些苦痛那些隐忍，终于爆发，而我，则是最佳的承受体。难怪，她对我如此冷漠如此不待见。原来，只因我是女孩，连她无名无分跟着心上人的愿望都是奢侈。有那么一瞬间，我无比可怜她，但是，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听完她的诉说，起身回房。
　　可怜人，是谁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的，我是有些恨她的，恨她这么自私这么愚笨，强硬地选择生下我却又冷落我任我自生自灭。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如果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我也不愿来到这世上。可凭什么，要把你的伤痛强加在我身上？你给了我生命，却没权利让我延续你的人生。妈妈，你真自私。
　　沏了杯咖啡，我放开MP4，静静听着lambada，一遍遍地循环听着，不知第几遍开始，我随之起舞，狂野性感的拉丁将我性格中激烈暴躁的一面拖拽出来，我在舞蹈的世界里尽情释放着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只凭着本能起舞，挥霍掉那些伤痛。
　　最后，我累得瘫倒在地上，厚厚的地毯将我淋漓的汗水吸附，像是漩涡上方的海面，将所有玄机暗藏，掩饰得平静无波。
　　我不禁想起这块 Dhurrie纯羊毛地毯还是我自己挑选的，我喜欢用一切厚重柔软的东西掩藏自己，其实，房间里好多东西都是我自己凭喜好购置装饰的。还包括学习拉丁舞这个决定。
　　思及此，我端起凉透的咖啡，一口气喝掉，捂着脸，今晚，注定无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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