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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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秋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不仅仅因为她是出生在这个季节，也因为这个季节里有她最温暖的记忆。
小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别的小孩子有什么不同，她一样能够跟别的小朋友玩过家家，吃喜欢的冰淇淋，上幼儿园，唱好听的儿歌，只是她能够撒娇的对象，永远只有年过半百的奶奶。
奶奶的嗓门很大，直到现在小秋都很怀念，那些儿时的时光里被奶奶大声喊回家午睡的日子。小秋喜欢奶奶的大嗓门，还有她用来为自己梳发的温暖的双手。奶奶的手跟自己的不一样。这是小秋从小就感觉到的，不是因为她的双手娇小无力，奶奶的却充满力量，而是因为奶奶掌心中那些或大或小的泛黄的老茧。
小秋喜欢奶奶为自己梳头发，喜欢她抚摸着自己的发顶给自己讲好听的故事。奶奶说，咱们小秋这一头的黑发最好看，乌黑柔亮，从小到大奶奶就没舍得动过剪子。要一直留着，可不能剪了。小秋仰起稚嫩的面庞冲着奶奶笑，奶奶，那要是一直长一直长，长到莴苣姑娘那么长可怎么办？奶奶停下来宠溺地捏了捏小秋小巧的鼻尖，我的傻姑娘，怎么会啊！要是一直长到那么长，奶奶就给你编好看的大麻花辫子，呵呵，等到我们小秋出嫁，奶奶就给你盘最好看的发。小秋永远记得，奶奶说出这些话时满心欢喜的神情。她的奶奶，是世上最好的奶奶。
莫家大宅。今天是莫凯的20岁生日，主人公却不翼而飞，大厅里乱成一团。莫明辉大怒，面对楼下大厅纷纷到场的嘉宾，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乱了手脚。命令手下的人去找，自己在稍微平静之后理了理衣领，下楼主持大局。莫家的这个儿子，很少有负面新闻，也一向低调处事。小小年纪就懂得为父亲分担家业，虽然在商场上手段尚且稚嫩缺乏经验，但是冷静果断的处事方式以及在市场经济上拥有的深远目光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外人不知只道莫明辉生了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有一番作为，将来必成大业，可只有莫凯自己知道，自己这番努力，只是想尽快强大起来，脱离父亲的专政与庇护，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爱的人。莫凯的确是个好儿子，却不是为外人所道的好儿子。他的前半生只为一个人而活，这个人就是他的生母，江珊。
远离市区的一所小型疗养院内，人人都被这样一番景象所吸引。母亲躺在红木制的摇椅上，微闭着双眼，泛白的脸上写着不尽的疲惫。她握着儿子的手，没有任何话语，仿佛这样就是她最大的精神安慰。摇椅边上的男孩将头轻靠在母亲的臂前，似假寐，唇边牵着淡淡的笑容。
“小凯？”母亲睁开眼，轻唤出声。
“妈妈，怎么了？又难受了吗？”男孩儿瞬间抬起英俊爽朗的面孔，急急地问。
母亲虚弱地笑，又摇了摇头。“小凯，今天是你的生日。”
“呵呵，妈妈，你是要祝我生日快乐吗？我知道，孩子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二十年前的今天您生下了我，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妈妈，我也要跟您说生日快乐。”莫凯一改往日淡漠的面容，欢喜出声，大大的笑容像钻石般夺眼。在母亲面前，他才更像个20岁的阳光男孩，一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傻孩子。妈妈很高兴我的小凯终于长成大小伙子了。呵呵，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时间过的可真快。”江珊娓娓道出心中的感叹，打开尘封的记忆，岁月悠悠袭来，她仿佛还看见当年那个美丽骄傲的自己为莫明辉痴迷的样子。那时候的自己是健康的爽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终日躺在疗养院过着日复一日的无味日子，儿子时不时的来看望看望自己，已经算是她最大的心愿。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来，但还是忍不住的想念，悄悄的期盼着
莫凯看见母亲抑郁的神情，知道她肯定又是回忆起了伤心的往事，有关莫明辉的往事。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妈妈，太阳快要下山了，我陪您进去吧，待会儿起风了您又要着凉了。”莫凯带着刻意的欢快神情道。
“嗯。”江珊还陷在回忆里，愁情难耐，淡淡地算是回应。
与此同时，莫家大宅里在忙着送走乘兴而来又失兴而归的客人们。莫明辉站在书房中央，来回的踱步。刚才一时慌乱，没有静下心来思考。这时才恍悟他肯定是去了生母那儿，于是反而变得烦躁起来。心下想，自己也有好些年没有去看望江珊了，隐隐地觉得有些愁闷。不可否认，莫明辉的确是爱过江珊的，只不过他将那定义为年轻时的一场放纵。明知父亲不会同意自己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还是招惹上了，但却是半途而废。江珊虽说家境一般，但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美貌如花却也骄傲清高，偏偏为莫明辉动了凡心。倘若不是当年的那一场事故唉，想到这儿莫明辉就觉得有些苦闷，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自己也老了，只希望儿子能够按部就班的走好他安排的路，不步自己的后尘。想着想着便习惯性地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这时房门开了，一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妇人端着茶杯轻轻走了进来。
“明辉，又头疼了？赶紧把这人参茶给喝了，我特意让王嫂炖的，喝完了就去早点儿歇着，来。”张兰拉了拉丈夫的手，将他引到书桌前。
莫明辉见是妻子，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事，那个小兔崽子肯定是去江珊那儿了，我等他回来，你先去歇着。”
一提到江珊，张兰瞬间僵硬了下，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口吻，关切道：“嗯，好，你把这茶给喝了，可别忘了。”
“好好，不忘，去吧。”莫明辉摆了摆手，又将双眼用手掩住，似乎疲惫的很。
张兰一看丈夫烦躁难耐的神情，也不敢再上前说些什么，讪讪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莫明辉却盯着张兰端来的茶杯，出了神。
凌晨两点，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进了莫家大宅。莫明辉被突然的喇叭声吵醒，瞬间抬起了头，抹了把脸，表情恢复了严肃，朝门外走去。
低调而又奢华的大厅内，父子俩打了个照面。
“爸。”莫凯手里拿着钥匙，踌躇不前，似乎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莫明辉大声呵斥道。
“我知道，但是我的生日，我要怎么过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来干涉。”
“混账！你知道你兰姨为了你的生日筹备了多久吗！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我不管你今天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总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今天是什么排场，来了多少人？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了！看看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继承我的公司！门儿都没有！”
“呵，我说过我要继承您那伟大的家业了吗？是，我是混蛋，但也总比某些人好，虚情假意用钱收买人心！还妄想垄断别人的人生！”莫凯瞬时间猩红了眼，毫不留余地的回击。
“你你”似乎没有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会这样反驳他，让他的颜面顿时荡然无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不断地深呼吸，脚步也开始打颤，看起来被气的不轻。这时张兰及管家王嫂都闻声赶来，张兰更是急不可耐，一个马步上前抓住丈夫的手，试图将他稳住，忙劝道：“明辉！这是干什么！孩子大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赶紧跟我回房！”此时的莫明辉终于意识到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时候那个一犯错自己能打就打的孩子了。也是顾及到家丁们都被惊起，大厅里多了不少人，为了顾及面子，只能顺着妻子给的台阶往下走。
“莫凯，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给我好好在家反省反省！”说完大哼一声往楼上走。张兰看着莫凯坚毅的侧脸，也知道这孩子一向排斥她，于是吩咐王嫂给少爷准备点夜宵，吃了便让他好好歇下。然后随着丈夫的脚步回了房。
王嫂遣走了其他家丁，与莫凯站在大厅里一时无言以对，想问问少爷要吃点儿什么，但看着少爷那张生人勿进的脸，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吐气，王嫂抬起头，莫凯闭了闭眼，冲王嫂说：“不用准备了。”然后也抬起脚步往楼上走。王嫂看着少爷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禁叹了叹气，无奈地回了房。
对于言秋而言，这一夜也是煎熬的。奶奶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小秋像自己平时生病时奶奶做的那样，煮了碗甜甜的姜汤，让奶奶趁热喝下，然后每隔十分钟就换掉敷在奶奶额头上的冷毛巾。这样折腾到快天亮，奶奶还是不见好，而且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晨曦的雾还未散去，新鲜的空气吸进肺里都冷的人直打颤。小言秋只能去挨个敲邻里的院门，巨大的恐惧感向她袭来，双手掩不住的颤抖。终于在街坊的帮助下，打了急救电话，将奶奶送进了医院。
秋天的早晨带着一种迷离感。莫家的花园里种了些花草，这时正是月季花开的季节，空气里处处吐露着芬芳，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
餐桌上，莫明辉始终阴郁着脸，张兰在一旁将吐司涂上果酱，使着眼色让王嫂去喊少爷起床。莫家的餐桌上绝对不能有人缺席，这是规矩。王嫂左右为难，从早晨到现在，她去敲了不下五次门，可是偏偏少爷都没有向往常一样按时起床，自己也不好擅自拿备用钥匙去开门。看着王嫂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张兰忙陪着笑脸将手中的吐司递给莫明辉。柔声说道：“明辉，昨儿个不是说不让小凯去公司了吗？就当给他放个假，让他歇息几天，今天就不催他了，他也难得睡个好觉。”莫明辉闻言抖了抖报纸，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张兰跟王嫂这才松了口气。
王嫂是老管家了，早在老爷刚娶夫人那会儿就进了莫家，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是知根知底的，又从小看着莫凯长大，心里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孩子。莫凯虽说平时对其他人都冷言冷语，但是唯独对王嫂却是如长辈般尊敬，完全是作奶奶来看待的。王嫂看着一旁的莫明辉夫妻二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些年张兰一直不能生育，当初少爷回莫家时才六岁大，孩子虽小，却已经开始记人事。知道自己离开了生母，到了一座到处都是生人的大宅子里，难免会觉得不能接受，以至于跟谁都不能敞开心扉。张兰一直待莫凯都如亲生儿子般，虽然这些年莫凯对待张兰的态度始终像陌生人一样，不冷不热。
接到杨医生的电话时，莫凯才睡下不到三个小时。知道肯定是因为母亲的事，所以急忙起床往医院赶。
病房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乌黑秀亮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似乎还未来得及打理。此时她正伏在奶奶的病床前，摸着奶奶还稍许有些烫人的额头，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低声念道：“奶奶，还疼吗？”老人家看到自家孙女儿着急的样，顿时觉得心都柔成了一汪水，轻声道:：“奶奶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小言秋看奶奶像是很累，说话都费劲的样子，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蹭着奶奶的胳膊躺在奶奶脚下，一言不发，乖巧的不得了。
病友们见这小姑娘这么懂事又长相可爱，都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奶奶，您可真是好福气啊！得了位这么乖巧的孙女儿，真让人羡慕啊！”“是啊是啊，我看啊，这姑娘够水灵，干脆给我们家讨来当小媳妇儿算啦，整好我孙子也比您孙女儿大不了几岁！哈哈！”“呵呵。”奶奶看着小言秋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陪着她，心里想，这孩子这么好，她的亲身父母怎么就舍得丢弃了她？想到这儿忍不住有些伤感，摸了摸孙女儿的头发，暗叹了口气。
“奶奶，你渴吗？小秋去给你打水喝好吗？”小言秋突然抬起头来问奶奶。
“好，小秋要当心点。”奶奶欣慰地笑。
“知道啦奶奶！”说完抱着水瓶欢喜地走出了病房。
莫凯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找到母亲所在的加护病房，急急地冲了进去。
“杨医生，我妈妈怎么样？”看见杨医生紧蹙的眉头，莫凯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出去说，让你母亲先休息下。”莫凯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江珊，握了握拳，随杨医生出了病房。
“小凯，你母亲的情况很不好.。”
“怎么会这样？上个月做完检查不是说一切都很正常吗？怎么突然情况就恶化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十年前的车祸给你母亲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仔细研究过病例，原先我们只是认为你母亲是身体虚弱，一般截过肢的人都会这样，但是她高烧越来越频繁，以为病情得到了控制，其实一直存在着隐患，具体的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而这次你母亲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她自杀。”杨医生不忍地吐露出事实。
莫凯听闻瞬间呼吸一窒，努力克制情绪，可声音还是藏不住的微微颤抖。
“自杀！？怎么会！疗养院不是一直有人在照顾她吗！怎么会让她自杀！”
“我们的工作存在疏忽，但是小凯，你也知道你母亲的情况，这些年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只有你来疗养院时才会稍微好一阵。这次将她转到好一点的医院，主要是为了彻底的做下检查，她常年呆在疗养院，不愿与外面有接触，我怕她情绪波动太大，不敢总是劝她到医院里来，你也知道她的性子，等她醒了，你们母子俩好好谈谈。现在主要是要稳住你母亲的情绪！她太虚弱，经不起折腾了！”
杨学金是疗养院的院长，这些年一直是他在帮忙照顾江珊，莫明辉每年都会打一笔不菲的金额到杨学金的私人账户，却从来没有来看过江珊。莫凯知道母亲的性子在车祸之后变了很多，但他以为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从一个健全人变成了残疾人，母亲一向爱美，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他18岁到公司帮父亲做事后一直表现的很出色，也是用这一点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不顾莫明辉的反对，坚持每周都会来陪陪母亲。看着母亲日渐好起来，他也很欣慰。令他想不到的是，就在昨天还跟他谈笑风生的母亲竟然会自杀！想到这里，他心痛的无法自已，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时时陪在母亲身边，照顾着她。只要他在，母亲就会笑，会开心，也就不会自杀。
杨医生拍了拍莫凯的肩头，示意他进去看看江珊。莫凯此时心里很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每周花一天的时间去陪陪妈妈，妈妈就不会孤单，殊不知她早已下了自杀的心。心痛不已，紧紧闭了闭眼，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单一色的病房里，没有鲜花，没有果篮，只有床头的加湿器不断吐出的寂寞的湿气。看着母亲惨白的脸，以及腕间微微渗出血丝的白纱布，莫凯心头一抽，有些不忍的别开眼。他永远记得，小时候被迫与母亲分离，母亲抓着自己的手，死也不放开。耳边仿佛又传来当年那一声声痛苦地呼喊：“明辉！我求求你！不要分开我们母子！我不要钱不要房子，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把孩子给我！求求你求求你”莫凯轻轻握住母亲泛白的指尖，呢喃出声，“这次，你连我也不要了吗？”妈妈，你真的连我也不要了吗？莫凯轻轻靠在母亲的手臂前，无声地哽咽。
莫明辉接到杨医生的电话时，也愣怔住了。那个女人，当年连失去孩子失去双腿，都没有自杀，现在唉，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她了。通知秘书取消上午的会议，莫明辉也匆匆往医院赶去。
小言秋抱着沉甸甸的水瓶，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里，心里想着回去烧什么给奶奶补补身体，奶奶最爱吃黄鱼了！对，待会儿去街头的婶子家买条鱼，做鱼汤给奶奶喝！一想到这儿，小秋开心地笑了，仿佛已经看见奶奶喝着自己做的鱼汤时露出的欢喜表情，于是不自觉地加快步子。莫明辉此时正站在过道里，等司机打听病房，时不时地看看手表，表情急不可耐很是肃然。转身之间似乎撞到了什么，只听见嘭的一声，然后就是热水撒在地上发出的咝咝声。定睛一看是个水灵灵的黄毛小丫头，看上去似乎受了惊吓，呆呆地望着破碎的热水瓶，不知道如何是好。司机神色匆匆的赶过来说了病房号，莫明辉嗯了声，又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小丫头，从西装里掏出皮夹，抽出两百元重重塞在小秋的棉衣口袋里，转身离去。小秋这才反应过来，拽出票子，欲冲上前去，一看人早已没了踪影。叹了口气，又茫然地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小秋跑去问保洁阿姨要来了扫帚跟簸箕，扫干净碎片之后又杠起笨重的拖把，将地拖了一遍，这才满意的走了。保洁阿姨一看自己的活给个小丫头干了，顿时笑着跟旁人直夸这姑娘机灵。
小秋推开病房门，奶奶正跟病友们在聊天儿，众人一看言秋耷拉个脸，一副没有精气神儿的样子，都问，“哟，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咱家姑娘了？看这小脸皱巴的”“奶奶~”小秋急急奔向自家奶奶，开始诉苦。大伙儿听完都笑，小秋气巴巴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
“没事，水瓶坏了再买就是了。”奶奶安慰道，“没烫着吧！”
“没，那个大叔还给了我两百块钱，奶奶，这钱怎么办？”小秋似乎有点犹豫不决，握着钱蹙了蹙眉头。
“呵呵，小秋帮医院的阿姨干活，这钱就是你的工钱了！自个儿留着买糖吃！”奶奶宠溺地摸了摸孙女儿的小脸蛋儿。
“真的吗？！原来扫地可以有这么多钱，那小秋明天还去帮阿姨扫地！”小秋听完奶奶的话，天真地昂着小小的头颅，一副势在必行的宝气样儿，看得大伙儿都笑开了。
“我的傻丫头哟！呵呵！”
“医生，我母亲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小凯，你先坐下来，听医生慢慢说，别急。”杨医生抓着莫凯的手臂，暗示他别太急躁。莫凯此时也是倍感煎熬，心里急的很，坐下来抓了抓头发，冲医生淡淡的笑笑，“医生，您说。”
“咚咚”，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只听杨学金先是低声唤了句“莫董”，莫凯瞬间一僵，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轻轻喊了声，“父亲。”
莫明辉一看果然小凯在这儿。低低地应了声，便问，“医生，病人现在的情况如何？”
医生让大家都坐下，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那眼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我跟杨教授询问过病人的病史，发现病人总是会突发性高烧，而且时常头晕甚至晕倒，这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初步诊断，是骨癌。”医生说到这里放慢了语速，让家属消化一下，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打击会更大。
“骨癌？”莫明辉有点不明所以。
“是的，病人以前是不是发生过车祸？”医生翻着报告，问了句。
莫明辉清咳了声，看了眼莫凯。那场车祸，是莫凯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莫凯低头不语，看不出神情。
“是，车祸后双腿粉碎性骨折，做了高位截肢，术后又感染过，好在病情得到了控制，之后总是会突然低烧，但是没有现在这样频繁厉害。”杨医生看父子二人都不作答，忙开口告知医生。
“癌变大多可能发生在骨折或感染的部位，病人做过截肢手术，术后感染更是不能马虎，暴露于特殊的致癌物下，如某种染料或涂料等化学物质，都可能会增加骨癌的危险性。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引起的，但是病人的情况很严重。她现在很虚弱，检查报告显示血小板偏低，好在手上的伤口不深，这些我们会做后期处理，但你们要稳住她的情绪！病人现在的求生意识很低，如果她本身都不能配合，那我们根本就束手无策。”医生说完显然松了口气。
“手上怎么会有伤？杨教授，这是怎么回事？”莫明辉质问道。
这时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莫凯突然站起来，眼底的红血丝一览无余。
“割腕。”轻轻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过身离开了房间。莫明辉带着质疑的眼神望向杨学金，杨学金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思索半天，只能说：“这些年情况一直不好，但是没想到，她会自杀。”想到江珊近一个月，常常半夜里疼的锤床，问她哪里疼，她也不说，只是一个人硬撑着，止疼片跟安眠药不离身。自己作为医生，当然知道是药三分毒，平时连安眠药都不会给她，但是她苦苦哀求，她说她疼，疼的睡不着，自己实在狠不下心。
“你是怎么办的事！”莫明辉也觉得莫名的有些心痛，那个固执的女人，该是到了何种地步，才选择了自杀。
“杨教授，病人这些年一直是你在负责，怎么你会不知道情况？”主治医生有些困惑。
“她一直不愿意来医院好好做检查，疗养院的医疗设备也有限，加上她平时一直很安静，疼起来也不说，我打算等小凯生日之后跟他说，让他劝劝他母亲，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杨学金双手抱头，心里自责不已。
莫明辉闻言不再说什么，吩咐司机老李去将日后的开销一并缴了，自己慢慢踱步向病房走去。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莫凯站立在窗前，背对着他。轻轻合上门，走到江珊跟前。快十年了啊，自己也早早过了为惑之年，这副容颜只是午夜梦回时不期地梦到，梦里还是那个年轻美艳的样子，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失去了双腿失去了美貌的她。暗自感叹着，觉得有些惘然。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明辉看儿子还是一副不理自己的样子，定了定神，对莫凯说，“小凯，这几天你就先别去公司了，陪陪你妈妈。”顿了三五秒，看莫凯也不作回应，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虚弱的江珊，转身离开了病房。
莫凯一直站在窗前，看到莫明辉出了医院的大门，进了黑色的迈巴赫，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松了一直紧握着的双拳，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没有流下多少血，但是那狰狞的伤口，却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