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平静江湖波澜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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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杨慕初虽说有十足的把握才去以身试毒，可是感染了病毒也并不是三两天就可以康复的事情。可是，他这么一试，能把弟弟活生生的试出到自己面前，这真的比什么都值了。
杨慕初此刻正独自躺在病床上思考。或者兄弟之间真的是有心灵感应的，他在看到阿次留给他的信的时候，哭泣过、愤怒过、痛心过、绝望过，他毅然决然承担起了弟弟未竟的事业。可是，当他看到俞晓江几次三番含糊不清的解释时，他在俞晓江身上未来得及掩去的消毒水和枪伤药的味道里却莫名的嗅到了生机。
他最开始并未想到杨慕次，可是，他却清楚只有杨慕次让他觉得痛苦与共，生死相连。他现在也算是俞晓江的战友了，照理说，俞晓江并不会有太多的事需要瞒他，值得她这样遮遮掩掩的，杨慕初第一个就想到了阿次。即便他都不敢相信，阿次浴火后，真的能够有机会重生。
他清楚自己那日的计划，虽然不够万无一失，但是也不是白手赴死。如果阿次按照他的计划，也不是没有九死一生的可能。可是，阿次什么都不知道。或者，阿次知道？杨慕初闭上了眼睛，那决战爆炸后残败的景象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不过，幸好，都过去了。
他的弟弟，亲弟弟杨慕次，从灰烬残片中，走了出来，身影一如既往的坚定威武。
俞晓江是个多聪明的女子，在爱的面前也会关心则乱。就像杨慕次，做梦也想踏入叫做荣华的雷区。他杨慕初不过略施小计，又有幸逢上恰当的时机，俞晓江迈错的一小步，让他更加靠近了真相。她面上的笑容是为了谁，她要走向的地下室里住过谁，他在一墙之隔几乎能听到骨肉相连的跳动的呼吸和脉搏。有的时候，这样莫名的牵连，由不得你不信。
杨慕初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针眼，暗自得意自己计谋的得逞。
阿次，你这个小东西，害我担心了这么久，还得让我献出自己的身体，才能引得你出来见我，你的计划里，还想躲我多久，瞒我多久？
杨慕次正想着，就听到了短暂的敲门声。那敲门声是定好的暗号——嘟，嘟嘟，嘟。同样的节奏，此刻却显得虚弱而恭谨。
杨慕初侧过头，果不其然看到阿次站在门口的身影。
“大哥。”杨慕次脱下了军统挺拔严密的军服，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
杨慕初也不是没见过他穿常服，只是这样的衣服配上阿次依旧挺拔的模样，他有些不能习惯，“进来吧。”
杨慕次得到允许，犹豫一下才提步进来。他的神色有些慌张，闪躲着杨慕初注视的目光，“大哥，我来看看你。”
杨慕初看着阿次将手上提着的一个保温桶放在桌上，“这是什么？”
“是粥。”杨慕次看了看病床旁的椅子，大概是夏跃春留下的，他又看了看杨慕初，到底只是站在了一旁。
“你为我熬的？”杨慕初笑着问。
“额，是晓江煮的，托我带过来。她很抱歉，这样瞒着你。”杨慕次微垂着头。
“那么你呢？”晓江很抱歉，那么，杨慕次你呢
杨慕次习惯性的去看杨慕初，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大哥如果想吃我做的粥，我下去带来，不过我没做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杨慕初玩笑的审视着杨慕次，“阿次！”
“大哥！”杨慕次下意识的立正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军校养成的习惯。这样的习惯下，他无力再顾左右而言他，“大哥，我也很抱歉。”
杨慕初这才温和的笑了，“坐吧。”
杨慕次看了看椅子，坐下来，坐姿无意中透露着恭谨。
“不休息，乱跑什么？你身体好了吗？”杨慕初开口问。
“我来看看大哥，大哥的身体好一点了吗？”杨慕次此刻活脱脱一个乖觉的弟弟模样。
杨慕初挑一挑眉，“只进行最普通的护理治疗就可以了，就是还没什么力气，阿次，你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解释。我呢，就养精蓄锐，留足了力气再收拾你。”
杨慕次黑了脸，却不敢说话。他不习惯大哥这样说话，可是，他却真心觉得抱歉。那是一种似乎无论如何都偿还不了的亏欠，他欠杨慕初的太多了，可偏偏，杨慕初还一次一次不顾一切的去帮他，杨慕初没有找他索要偿还的念头，只是以爱的名义敲打他包容他，这让他更觉得自己的无力。
“好了，我还有事，跃春要来了。你不想他骂你不安心养伤到处乱跑，就快点回去。上级得罪不起啊。”杨慕初玩笑着说。
夏跃春没有来。来的是刘阿四。
杨慕初由着刘阿四把他扶坐起来，“几点？”
“三点，和风亭小酌。”刘阿四在杨慕初耳边回答。
杨慕初点点头，换好衣服起身，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只是他的心情却远不能如外表示人的那般轻松。
特别是，和风亭门前，那人笑意盈盈亲自出门相迎的那一刻。
杨慕初还记得，他在英国赫尔曼教授的实验室里见到他时他的模样，与现在无异，穿着依旧是一个医学生惯有的打扮，神态也还是如曾经的会面时一样的认真而谦谨。
“荣初君，好久不见。”
杨慕初不着痕迹的避开来人前来搀扶相迎的手臂，与他拥抱了下，“青木君，没想到在上海，还能遇到故人。”
“荣初君算是我的学长，能接受我的邀请，青木不胜荣幸。”寒暄着，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和风亭是日本人在这里开的一家餐馆，全日式的装潢布置，日本风格鲜明的音乐此刻悠悠扬扬传入耳中，杨慕初觉得十分别扭。青木直善看起来是一个人来的，可是，他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研究的学生。他自己的消息来源和夏跃春那边提供的情报都告诉他，青木直善就是细菌战冰川计划研制的最大助力之一，是他向日本人提供了变异的可能，并且受邀参与其中。或者也不是受邀，而且请战。
“还是叫我杨慕初吧。”杨慕初坐下来，第一句话说。
青木直善略一沉吟，便又是恭谨得体的笑容，就像很多日本人的笑容一样，很适度很标准，可看着就是让人不舒服。“慕初君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没想到是这样的挫折和坎坷，我为慕初君感到难过。”
杨慕初笑笑，心里道，这样的故事还不是拜你们日本人所赐，现在倒出来假慈悲。不过，杨慕初也分的明白。给他家造成这样伤害的，不是青木直善，这件事情与他无关。然而他也不会忘记，残害中国人的细菌弹，他正在着手研究。
杨慕初不爱牵涉进这些解不开理还乱的恩恩怨怨之中，可是他置身其中，也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杨某已经替家人报了仇，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杨慕初淡淡的说，仿佛已是前尘过眼烟云。
青木直善听到这话，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和某些人一样，因此连带将所有日本人一起痛恨了。“慕初君为父母报仇的决心和勇气，令青木钦佩不已。如今大仇得报，慕初君也重振家业，在上海立稳脚跟，也离不开上海现在还算安稳的可以自由做生意的环境。”
安稳吗？自由吗？杨慕初微笑，不置可否。
“不知慕初君对如今上海的局势如何看？”青木直善问。
“杨某一届生意人，只知道，战场如商场，胜者王，败者寇，胜者自然有取胜的道理，也才有自己的发言权。我只看，生意好做，钱好赚。”杨慕初微微流露出一副唯利是图商人嘴脸。
青木直善依旧是谦谨恭和的标准日式微笑，“慕初君曾在医学院成绩赫赫，如今转而经商，也是如鱼得水，青木实在羡慕。只是不知……慕初君是否完全放下了医学研究？”
杨慕初见话入正题，便道，“青木君有话请讲。”
青木直善暗叹，杨慕初果然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绕弯子。“学弟青木潜心医学，不忍弃之。即便自大英归国，仍不能放下对细菌和病理的研究，只是总不能有所进展突破，想蒙慕初君不弃，前来帮助指教。”
这中不中，洋不洋的一番话说起来，让杨慕初直想作呕。“归国？”杨慕初抓住这个字眼。
青木直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中日亲善犹如一家，我如今来到上海的土地，犹如归国一样亲切。”
杨慕初心底暗骂其厚颜无耻，面上却不露声色，“青木君留在上海，想必也是在为自己祖国做事。不知是什么病毒，竟然贵国也无能为力，需要求助于杨某？”
青木直善为杨慕初倒过一杯清酒，“青木自己的科研计划，有幸得到大日本帝国的信任相助而已。如果慕初君能出一份力，也是促进中日亲善安定局面的大功一件。慕初君是否考虑一下？如果杨兄肯答应，我想，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在各个方面给慕初君十足的诚意。”
杨慕初没有与他干杯，只是自顾自饮下这杯酒，“杨某才疏学浅，勉力维持生意正常运转尚且费力，这医学研究，实在不是中国如今乱世可以有的兴趣了。我还有个会，谢谢青木君的招待，改日再叙。”
说罢，杨慕初站起身就向外走。
“慕初君请认真考虑一下。”
杨慕初顿一顿步子，戴上帽子的那一刻，看不出是摇头还是点头了一下，大步跨上刘阿四等在外面的轿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平静江湖波澜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