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剑舞霜飞刀光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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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初在两天之后就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荣升并没有去送他。
这两天里，阿初一直住在荣家，他自己的房间里。
没错，是“他自己的房间”。
就是在那一天，和少爷的谈话过后，他想要告辞回旅馆去找阿四的时候，荣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在家里住下吧。”
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语气，简简单单的“家里”两个字，却触及了阿初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只愣了几秒，就点了头，“那打扰少爷了。”
荣升抬眼看他，“说的哪家的话这是？”
阿初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是，少爷。”
荣升拍拍他的肩膀，扬声朝着门外喊了一句，“杏儿，带阿初少爷去他的房间。”
阿初马上就听出来了，少爷说的是“阿初的房间”，而不是“客房”或者其他……跟着杏儿走过去，推开门，异常熟悉的感觉，屋里的布置几乎和以前他在荣家的房间一模一样。
等到杏儿也退出房间，阿初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在上海，他勉力维持着一个家，没想到，在重庆，其实早就有人，想要给他一个家。
“老板，咱们马上就到上海了。”阿四轻轻唤了正闭眼假寐的阿初一声。
“嗯。”阿初只淡淡地答了一句，“一会儿直接回家。”
“是，老板。”阿四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细心地把行李箱提在手里。
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地驶进了上海站，杨慕初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到车厢里的人走都得差不多了才招呼了阿四动身。
阿四依旧没有多余的话，把两个行李箱都提在手里，站在离阿初两步远的斜后方一路护着他下了火车。
出站的时候，阿四突然出声，“老板，那不是小少爷吗？”
杨慕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穿着他标志一般的长风衣的阿次，扬了扬唇角，这小子，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他老实在家里休息，这才几天就忍不住出来晃了。
阿四往那边看了看，“老板，小少爷应该也是来接人的，要不要过去叫他一起走，或者再帮他叫一辆车？”
阿初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管他，咱们回去吧。”他不知道阿次来火车站接的是谁，但是万一是他们的同伴，他说不定又要顾着自己又要顾着保密反倒是尴尬。
杨慕初和阿四很快坐上了来火车站接他们的车，车子几乎没有一刻耽搁地往杨公馆飞驰而去，也是因此，杨慕初并没有看到，杨慕次到火车站接的人究竟是谁。
站台上的人群渐渐散去，杨慕次才看到了刚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人，他两步跑了过去，“老师。”因为火车站人多眼杂的关系，他并没有敬军礼，也没有称呼杜旅宁为“处座”。
杜旅宁本来没以为会有人来接他，所以看到阿次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还有些感慨，尽管，他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的神色，低声骂了句“胡闹”，知道此时不应该多说什么，收敛了神色，“去淮海路。”
杜旅宁奉命来到上海，军统自然是已经为他选好了落脚点的，杨慕次一路跟着他走进了那所并不奢华甚至是普通到毫不起眼的房子里，并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老师脸上那复杂的神色。
杨慕次帮杜旅宁把行李提到卧室里，然后就听见杜旅宁的声音，“阿次，出来。”
一瞬间，杨慕次心里就有了写不好的预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心里却不由得腹诽，俞秘书我说让你去接处座多好……
把手上的行李箱安置好就连忙走出卧室的门，眼见得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老师突然间转过身来，杨慕次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几乎在时刻准备着挨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甩过来的耳光。
杜旅宁却是突然正色，“杨慕次副官！”
阿次下意识地挺了挺其实早就站得笔直的身子，“是，处座！”
听着阿次依旧铿锵有力的回应，杜旅宁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面上却依旧十分严肃，“戴老板命令，杨慕次以杨家二少爷的身份打入商界继续潜伏，紧盯形势即使汇报并且盯住冰川计划万不可让日本人得逞，不得有误。”
杨慕次微微一怔，之前几日杨慕初突然离开上海，虽然没有言明到底是去做什么，但是杨慕次都不用去证实也能知道个大概，此刻处座又突然来了上海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杜旅宁皱了皱眉，“听清楚了吗，杨副官？”
杨慕次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明白！”他心里有太多疑问，却不想在杜旅宁面前表露出来，等大哥回来好好找他谈谈吧，阿次甚至有些头疼地在想。
杜旅宁显然也不想为他解惑，他踱步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阿次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行了，命令已经传到了，对了，听说俞秘书现在是以杨慕初的妻子的身份出现的，戴老板的意思是就这样继续不需要有什么变动。”
杨慕次又哪里敢真的放松下来，杜旅宁话音刚落就马上回答一句，“是，处座。”
杜旅宁再次伸手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行了，说说你都犯了什么错吧。”云淡风轻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的玩味，却让阿次心里更加地发毛。
想了想，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我知道老师不想让人去火车站接您是怕暴露了身份，但是老师大老远地来了我怎么能不去接您呢。”自动自觉地把“处座”换成了“老师”。
杜旅宁笑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扇过去，看着阿次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住，嘴角处也添上了些血迹，心里也有些不忍，却终于还是板起脸来语气严厉道，“别给我避重就轻，我说的什么你应该知道。”
杨慕次知道都不过去，微微地低了头，“对不起老师，阿次……不应该冲动行事代替我大哥，呃，代替杨慕初去赴日本人的约。”
啪的一声，杜旅宁又是狠狠地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阿次浮着五条指痕的左脸肿得更加夸张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痛又说了声对不起。
杜旅宁的手似乎都有些抖，“杨慕次，党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代杨慕初去死！”
杨慕次重新站回标准的军姿，“是，处座！”
杜旅宁叹了口气，“阿次，我说过，你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他的声音不再是属于上级的严肃，而是多了几分谆谆教诲一般的意味。
杨慕次依旧站得笔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声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
杜旅宁叹口气，上前一步为阿次整了整衣领，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后，第三个耳光就这么挥了过去，比之前的都还要重，还要凌厉。
阿次没有防备，整个人几乎是直接往旁边撞过去，勉强地拉了旁边的沙发才没有跌倒，嘴里泛起了一阵甜腥的味道，让他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
看着阿次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的隐忍的神色，杜旅宁是真的心疼了起来，尤其当他走过去之后看见阿次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又很快低着头在自己面前重新站好的样子，让他心里更加难受了几分，“我打你，是为了让你知道分寸。”
杨慕次知道，老师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再动手了，却还是连忙努力正了正身子，“我知道了，老师。”他的唇角已经撕裂了，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杜旅宁终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放着阿次在一边站直了看着他嘴角处鲜明的血迹也没有递上个帕子，反而是踱步到了窗边，“你和俞秘书瞒了重庆那边这么久，戴老板很震怒，要不是有杨慕初……恐怕，谁也保不了你。”
想到自己的大哥，杨慕次的神色似乎柔和了几分，虽然，只有片刻的时间，“对不起……也为难您了吧，老师。”
杜旅宁看着窗外的某一处，“我说了，如果戴老板坚持要军法处置你的话，我保不了你。”一贯果决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沧桑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杨慕次走到老师的身后，“老师是心疼阿次的，阿次知道。”
沉默了片刻，杜旅宁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回去之后，让杨慕初在他的公司里给你安排个职务，方便日后行事。”
杨慕次心里一沉，这样的安排……怕是……含了几分让自己监视大哥的意思吧……
却终是不得不应下了，“老师，阿次知道了。”
杜旅宁终于转过身来，“我还会在上海停留一阵子，就住在这里，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有事的时候我会联系你们的。别忘了我刚说的，你尽快在杨氏谋一个正式的身份。”
看着阿次的身影渐渐消失，杜旅宁脸上这才显现出一丝的疲惫和担忧来，他想到了临行前戴笠的话，“杨慕初这个人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去上海，派杨慕次牵制他。另外，我收到内线消息，你的得力手下杨慕次俞晓江似乎都和军统不同心呐，现在我正式委任你为特使，回上海彻查此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剑舞霜飞刀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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