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好风何处来》震泽惠

4、兄嫂

　　掐着日子，何琎夫妇应该是今日到家，何太尉向皇帝告了假，何琰也是陪着父亲在家中等着。只是她也不得空闲，原本她兄嫂住的东院空了好些年，这几天赶着收拾，到现在还不妥当。“这几日春雨连绵，车马难行，只怕大嫂与阿渊受累，”何琰有些忧心，转而吩咐灶上备好紫苏汤。等到晌午还不见人影，冉氏与娄氏便劝着用饭。
　　“三娘，阿海年幼，禁不得饿。”
　　听父亲也这么说，原本痴痴张望的何琰便拉着岳海去正房用饭。自母亲谢氏辞世，何琰便吩咐全府蔬食素衣，为谢氏服孝。灶上娘子见翻不出花样，就做了何琰最爱吃的樱桃毕罗，讨她欢心。何府樱桃毕罗的做法与前朝大为不同。每年六月，将新收的樱桃制成果酱，往蒸饭上淋一勺，酸甜开胃。瞥见那一抹艳红，何琰脸上变色：“将灶上的人捆起来！”
　　娄氏连忙让人撤了毕罗，冉氏在一旁劝道：“此事权且寄下，大郎将归，灶上缺不得人。”何太尉叹道：“阿琰有心了。”挥手让人退下，此事作罢。何琰暗悔：两世为人，还是如此急躁，原本想着要将府中清一清，如今怎能打草惊蛇？！
　　食不知味。
　　正得厮儿一迭声地来报：“衙内来了，衙内来了。”何琰连忙扶着父亲往外走，岳海塞了一口饭跟在后头。父子兄妹相见，自是抱头大哭。何琎今年二十又七，常年领兵边关，颇有渊渟岳峙之势。饶是何太尉半生戎马，郎心似铁，此时与长子久别重逢，心底也是激动，一个劲儿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看看长媳与长孙，叹道：“新妇辛苦了！可怜你家姑，天天叨念大郎和阿渊，竟然见不上一面。”罗氏带着儿子上来行礼，她今年二十六了，本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可这一路奔波，面上已露出风霜之色。何渊才六岁，尚不懂生离死别之苦楚，此时上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唤一声：“大爹爹，”又朝何琰一礼：“姑母。”何琰心中欢喜，拧了拧他的小脸蛋，然后引着兄嫂去灵堂。一见母亲灵位，何琎如何忍得，痛呼：“不孝儿来迟矣！”罗氏携着儿子也跪了下来。一时灵堂哀声一片。
　　罗氏是个有心人。待到就寝之时，悄悄来到西院寻何琰。一番叙话，阿榛娄氏带着人便退下了。何琰端坐，暗暗猜度罗氏来意。前世她与这位大嫂并不亲近。罗氏嫁来不久，便随着何琎去了延州，后来她入了宫，更是相见无期。
　　罗氏倒是直截了当：“不知家姑临终之前可有什么吩咐？”
　　何琰沉吟半晌，道“阿母说了，生前服侍过她的要得个好下场，此其一；家风严谨，此其二。”看着罗氏连连点头，何琰觉得这步棋走对了。她要整顿下人，便要借罗氏之手。“第三么，”何琰顿了顿，“我们家三代单传，母亲的意思，终究是独了点……”说到这里，已是不好意思再往下续了。
　　罗氏一顿，强笑道：“我倒有心替大郎再纳一房，只是延州那地方，寻不到出色的……”何琰截口道：“大嫂想哪里去了！我们何家素来不许纳妾蓄婢，这是公公定下的家规。兄嫂还年轻，”说到这里，她含糊其辞，“何不乘在京里的时候，延请名医好好调养身体。”
　　罗氏见小姑脸上飞起红云，不由得攥紧了她的手：“难为三娘了。”要不是家姑早逝，哪用得着何琰来说一些。
　　何琰也渐渐红了眼。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当年接到丈夫独子战亡的消息，大嫂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从高城上一跃而下的呢……

作者有话说

　　本文称谓解释（二）
宋时，称呼祖父：翁翁或者大爹爹；称呼曾祖父：公公
称呼祖母：娘娘；称呼曾祖母：大妈妈
唐时称呼公婆：家翁家姑
就算是皇家也经常这么叫，并不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