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之恋》飘泊船

4、第04章

　　04 渐远
　　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九点，昨天打拳累到筋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三年来，拳击是他最有效的安眠药。

　　下床迅速地洗澡洗漱，十点有一场谈判，虽然目前一切都在把握之中，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来到江南春饭店，已经是九点五十五分，刚一下车，泊车小弟就跑过来。

　　将车钥匙递给他，邵以持缓步走上台阶。宾馆门口，他的手下已经站成一排，都是一身黑色劲装，威武慑人，气势十足。

　　他不由自主地暗忖，黑色，果然是□□的颜色，旋即苦笑，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无法专心。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知道。接手擎天帮已经三年，道上的事情他早已得心应手，可是对他来说，一切都宛如梦境，抑或好似游戏，他找不到真实感，更没有归属感，好像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都进去！这样像什么话！”邵以持低声喝斥。

　　“大少爷，兄弟们都不放心！”段青马上跟过来解释。他的身材高大健壮，也着黑色，不怒自威，越发衬得邵以持那一身米黄色的休闲服，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这样见不了大阵仗！”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葛老已经到了？”

　　“是，九点一过就到了。”吃下龙虎帮，整个武宁城就属于擎天帮，他们就真正可以歇一阵子，不用整天提心吊胆，难怪大家严阵以待。

　　“你和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大厅！”此时，人多，反倒降低自己的气势。

　　“是！”虽然知道不带人上去很危险，但段青却不敢劝，大少爷的话，他不敢质疑。他太温文有礼，反而更让人胆战心惊，正因为从没见过大少爷失控，才无法估量他的底线。相比之下，心思难测的二少爷和浪荡不羁的四少爷，都要好相处得多。

　　段青回身交待楚蓝几句，赶忙跟了上来。

　　“大少爷，还走楼梯？”虽然知道很可能是多此一问，段青还是潜意识地想听到不同的答案。大少爷怎么会有这样多奇怪的习惯，段青一直想不明白。他不许手下叫他大哥，他们只好和帮主健在时一样，叫他大少爷；他闻不得烟味，所以兄弟们见到他都长话短说，以免烟瘾犯时忍着难受；他不喜欢喝酒甚至也不喜欢女人，诸如此类，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大少爷在道上的名气，绝大部分来自他异于常人的习惯，道上都清楚，邵以持地皮都可以让，习惯却是谁也动不得。连难缠如葛老，都知道在这点上顺着他。

　　邵以持并不答他，缓步向楼梯走去。

　　三楼一片寂静，走廊里铺着碎花的红地毯，从楼梯口一直延伸着。他一直走着，就像他与她的人生，渐行渐远．．．．．．

　　走廊一片寂静，看来葛雄把整个三楼都包了下来。邵以持依然步履从容，胜似闲庭信步，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门口，站了四个黑衣壮汉，见到他们只有两个人，不免吃了一惊，但看上去还是经过场面的，迅速转身敲了五下房门，三急两缓，门立即被打开。

　　房间里烟雾缭绕，窗帘都拉着，只留几道缝隙，阳光分成几束照进来，光束中间灰尘飞舞。

　　葛雄背光坐在屋子中间的沙发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左右各站了六名大汉。

　　看来葛老头为营造气氛费了不少心思，邵以持面无表情，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邵贤侄果然准时！” 葛雄沙哑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

　　“看来葛老早就知道我的规矩，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开灯了呢？” 邵以持的声音低沉平和，一如往常。

　　大少爷对明亮有着异于常人的偏好，这个时候还要让葛老头顺着他的习惯，老头一定气炸了，段青拭目以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不再看葛老头倚老卖老。

　　“邵以持！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待葛雄说话，旁边一名大汉已经尽职地适时大叫。

　　邵以持并不呵斥他，也不说话，眼神平静地望着葛雄，那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开灯，没得谈。论坚持和忍耐，好像没人能胜过他。

　　“开灯！” 沉默良久，葛雄终于开口。他比邵以持更重视这场谈判，所以即使从起点上就已经居于下风，他也必须硬着头皮上。自从邵以持三年前接手以来，擎天帮势力日趋强大，而龙虎帮却日渐衰微，本来龙虎帮和擎天帮二分武宁的局面，实际上已经被打破；加上擎天帮扩张的势头毫不见缓，龙虎帮的血性兄弟又岂能任其宰割？这样下来势必会导致一场血拼，那样对势力较弱的龙虎帮没有一点好处，说不定最后还会被吃掉，所以今天他必须想办法商量一个和平协议，遏制擎天帮的扩张，这样才能保住龙虎帮的利益，或者赢得养精蓄锐的时间。他葛雄虽然也不是什么善类，可是一向对得起龙虎帮的兄弟！

　　整个房间霎时明亮起来，葛雄那满是皱纹的脸，原形毕现。邵以持忽然心生悲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可是无论英雄枭雄，又有哪个愿意悄无生息地谢幕退场呢？

　　“葛老，您在道上混的时间比我长，对道上的规矩也比我清楚。如今的形势，怎样对龙虎帮最为有利，想必您也清楚。您现在离开龙虎帮，还可以称为功成身退，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我劝您，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果葛雄认为他接受谈判是要和他二分武宁，就大错特错了。

　　“小子，你老子当年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葛雄一声怒吼，吓得段青也一哆嗦，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葛雄一声吼，胜过龙和虎！”虽是道上兄弟的大白话，倒也十分贴切。只是，要拿这个吓唬大少爷，也太小儿科了。

　　“我只是把葛老心里明白的，再说给您听一遍而已。”邵以持镇定依旧，声音平和，好似闲话家常，“我会依据你这些年的辛劳，在瑞士银行给您开个账户，并且把龙虎帮的资产整理核算，按比例给您股份每年分红；答应我的条件，你可以安享晚年，不必再在刀口上过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葛雄也突然好似长辈，声音慈祥，“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经历的风雨也不少，就是你爸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你这样霸道。擎天帮龙虎帮二分武宁，天下太平，你这样做可是逼人太甚！而且你这样像经营企业一样经营□□，你爸要是活着．．．．．．”

　　“葛老，现在擎天帮我当家！”邵以持打断他，“况且，时代变了！”

　　“邵贤侄，你认为我看中的只是利益，那你就错了！我葛雄在道上混，靠的就是道义两个字，我不能无法向手下的兄弟交待！”葛雄语气陡变，“要把龙虎帮变成擎天帮的一个分部，不可能！”

　　段青替葛雄捏了把汗，他根本没看出大少爷生气，打断人讲话一向不是大少爷的作风。

　　“怎么交待，这就不用葛老操心了，以持愿意效劳。”

　　葛雄紧盯着邵以持，眼中凶光大盛，“贤侄，你是定要在武宁城掀起腥风血雨了？”

　　“葛老，两分天下，要的是势均力敌，如今擎天帮势力远胜您的龙虎帮，自然需要另外那一分，我也要向我手下的兄弟交待！”邵以持声音平静，势力此消彼长，是自然规律，如今自己的擎天帮势力远大于龙虎帮，当然要寻求与实力相当的利益。

　　“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不管你邵以持受过什么教育，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葛雄还懂。

　　话落，十二支枪口已经对准了邵以持和段青。

　　邵以持丝毫不见慌张，“既然葛老这么没有新意，以持也只好奉陪了！”一挥手，段青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葛老家人的哭声随之传来。

　　望着葛雄惊惧的表情，邵以持开口解释，“不错，五分钟以前他们还安然无事，我走近这道门，以之他们也进了您的家门。”

　　“葛雄，我给你五分钟考虑！”邵以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悠闲。

　　葛雄愕然，他已经做了一道一道的保护，竟还是防不胜防。邵以之看似玩世不恭，动手却绝对狠辣无情，和邵以持他还可以谈，但是和邵以之？哪怕晚了一秒，他家人可就性命难保啊！

　　“葛老，您知道，擎天帮最不怕失去的，就是领袖。何况您杀了我，擎天帮还有以之，以恒；所以，您考虑看看，我一个换您全家，谁更合算？我死后，武宁就真的可以像您说的那样，腥风血雨了！”邵以持轻描淡写，竟似真的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葛雄沉默地望着他。

　　“我的要求很简单，葛老和全家今日动身去美国享受天伦之乐，分红您一分也不会少，龙虎帮我一定替您照顾好。”

　　“你说话算数？”葛雄终于开口，却没了气势。邵以持，沉稳淡定，温和有礼，可是城府却深得超乎他的想象，虽然对他言语尊敬，却哪曾把他放在眼里？！再绅士也是狼啊！他竟然还妄想和他谈判！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葛老心中一定有数，我动不了您。您死了，龙虎帮就从口中肉变成了心头刺，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要动他，也会等到完全控制龙虎帮之后。“所以，我更倾向于和平解决问题。”

　　“好！我要你的保证！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葛雄今天认栽了！”

　　“我给！”邵以持并不犹豫，凡事无非动之以欲，诱之以利，威之以势，这就是□□的运营法则，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