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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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沉玦的话一惊，愣在了原地。之后我便做什么都是恍惚了。从被沉玦拖出乐生殿，到走过白玉铺就的长廊到了寤梦殿歇息，我一直处于神游太虚。以致于一切尘埃落定，我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一个地位无上的九天上神将一个无才无德无貌的桃花妖收做了徒弟。
这个认识顿时让我觉得人生无常。
作他的徒弟不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委实有些降他的格调……
我暗自思索了番，莫不是沉玦以为我在开玩笑，于是顺手又开了回来。可我见他似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一张脸端得很是正经，只得揣着颗心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不过让我觉得人生简直就是在玩我的时刻不久便到了。我寻遍了整个丹穴山，竟寻不到一点吃食。我央沉玦帮我带些吃的回来，他对于一个妖还要吃东西的需求表示很是费解。我表示要是没的吃的我可能会空虚而死。
隔了几日沉玦下了趟凡界，带回了一包油纸包着的芙蓉糕。我皱了眉，道：“我不爱吃芙蓉糕。”
不偏不倚，我对糕点有着极度的偏执，我只爱山楂糕。这却又是另一个略微有些扯淡的故事。
约莫是五万年前，我在丹穴还有个邻居，是一只山楂妖。我不知如何招惹了她，自某一个沧桑的早晨起，她便整日里的吃桃花糕，但凡遇上我，她便吃得更起劲些，从眼神到动作，我恍惚生出一种她在吃我的错觉。
之后我被她折腾地有些心力交瘁，看到桃花糕就浑身打哆嗦，于是阿瑾给我出了个招，她每日送来一盒山楂糕，还次次让我在山楂妖面前吃。起初我对那黑不黑红不红的玩意儿不甚喜欢，只是几次后我竟觉得美味异常。阿瑾的手艺很好，我每每吃得心满意足。
再后来，便是那只山楂妖卷铺盖走人，临了扔下一句话：“我不会把颜一让给你的！”
由此，我得出两个结论：颜一真是个祸害，以及，山楂糕着实是个好东西。
没了山楂妖，我却落下了对山楂糕的偏执，对于其他糕点一直提不上兴趣。
沉玦把芙蓉糕一把塞进了我手里，挥了衣袍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同沉玦住在寤梦殿，只是两间屋子隔得甚远，半个月过去，我从没提过我桃花印的事，额间的月白色帛带似乎成了无法抹去的标记。沉玦也没有问过，怕是忘了那段时间的事。颜一曾告诫我，若是他不想起，我便最好不要说，姑娘要有该有的矜持。
矜持？听起来真不错。
沉玦也没提过要教我术法的事，我想他终究还是有些介怀我妖的身份。寤梦殿没有侍童，沉玦有时候会出去，却从没有告诉过我，往往都是我猛地想起他，却发现大殿里空得凄凉。
没有山楂糕，没有话本子，没有颜一，没有夏瑾，没有夏实。
直到一日沉玦来了我的屋子。
他着了一身牙色锦线描暗纹长袍，墨发用玉冠束了起来，衬得眉眼很是好看，我有一瞬间的晃神。
“小七，陪我去趟九重天。”沉玦道。
我翻了半天，方才翻出一身稍郑重些的衣裳，一袭妃色暗花流云长裙曳地，我伸手系紧了额间的帛带，跟在他后面出了寤梦殿。刚出大殿，沉玦忽的停住了脚步，我一个趔趄堪堪撞上了他的后背，有很好闻的竹香。
沉玦转过了身，摸了摸我的额发，弯起了嘴角，说：“小七小心点。”我又愣在了原地，我想，可能沉玦才是个祸害。
沉玦突然一把撤掉我额间的帛带，我被他的动作一惊，想抢回帛带，可他一挥手帛带便朝着殿下飞去。我腾空想去追，却被他一手拦下。
我微怒地喊道：“沉玦你抽哪门子的风啊！”
他拍了拍我的头顶，说：“叫师父。”
我顿了顿，说：“师父你抽哪门子的风啊！”
“……乖。”
“我敛了你的妖气，听说你们桃花妖有额间花，妖气去了便没了，姑娘家整天绑着根锦带像什么样子。”沉玦缓缓地道。说着便拉了我的衣袖，招了朵云上了半空。
我长长舒出口气，摸了摸额间，沉玦应该是没有发现我的桃花印吧。我从云间往下望去，合虚山萦绕着的雾气迷茫了我的眼。
沉玦飞得很稳，我拽着他的袖口，两人无言。
我觉着该打破这个沉静，在肚子里打了半天腹稿，开口道：“你真的不觉得我绑帛带很英气吗？”
沉玦身形顿了顿，没有说话，我有些无趣，忽的听见他说：“英气，只是不甚明显，寻常人定是看不出来。”我扭了扭身子以示抗议，他又道：“英气的小七徒儿，别动，我会掉下去的”
“……你掉下去吧！”
快到九重天的时候，沉玦同我说我们这是去见天帝。我委婉地表示他还可以再迟一点说，那么他就会少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儿，他问我那个徒儿在哪并且表示很想见一面。
只是我们并没有很顺利地见到天帝，原因是我们遇上了一个帅小伙，然后他便友好地拉走了沉玦。我撇撇嘴自然也得跟上。
而这个帅小伙便是天界司文神仙的头儿，文昌帝君，洛子孚。
洛子孚着了身玄色金丝镶边锦袍，玉冠束发，眉目似是玉刻，只是毫无文人书生的儒雅，一双凤目倒是添了几分不羁。
文昌帝君住在九重天上，我随着沉玦进了他的住处，却意外地看到了那日在乐生殿门前碰到的小哥。我看着他笑了笑。他却脸又一红，站到了洛子孚的身后。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云七笙了，莫非姑娘认识地哑？”洛子孚弯了嘴角，问道。
“地哑？”
“天聋地哑是子孚身边的两个侍童。是为能知者不言，能言者不知。”沉玦在我耳边低声解释。
“一个不能言语，一个听不到声音吗？”我问道。
“当然不是，他们修了仙体，身体不会有缺陷，只是文昌帝君掌凡界科举，身旁的人自然得严格些，他们在必要时便会封去听觉或是不再说话。”沉玦回答。
我望了眼地哑，不做声。我转头问沉玦：“那文昌帝君寻你何事？”
没等沉玦回答，洛子孚笑了笑，说：“沉玦上神同徒弟的关系甚好甚好。”
我低了头，看似娇羞地靠近了沉玦，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是你徒弟的事神界都知道了吗？”
沉玦说：“你师父虽然在神界有一定地位，但我一直很是低调。何况你觉得我会把这件事当喜事四处宣扬吗？”
“……”
“沉玦你这回是去天帝那……”洛子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
沉玦点了点头，洛子孚又道：“可她……似乎只是个凡人。”
我很想说，其实我是个妖，比凡人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丢丢的修为。但沉玦捏了一下我的手，看了我一眼，我识相地闭上了嘴。
沉玦突然走到洛子孚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我平生最恨别人在我面前交头接耳，之前在丹穴颜一和夏瑾便常是如此，视若无人，如今他二人也咬起了耳朵，真是让我十分惆怅。
我看见洛子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一个人情！”沉玦点头。
我想沉玦很真是容易欠别人人情，刚想出口说道一番，突然鼻间闻到一股馨香，便没有知觉了。
昏睡过去前我唯一的想法是：九重天的守卫有待加强。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感到身旁有琐碎的声音，我使劲睁开了眼，沉玦正盯着我看。
我猛地坐了起来，才发觉我似乎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沉玦看我疑惑，解释道：“这里是子孚的内殿。”
我刚想问为什么，洛子孚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我定眼一瞧，竟是山楂糕。
“你师父说你喜爱山楂糕，我特地派人去凡间买的。”洛子孚把山楂糕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道。
我将信将疑地望了沉玦一眼，看他很是平静，只浅笑着看着我，我忽的又瞄到洛子孚手里捏着一包物什。他见我疑惑，递了过来，“这是天聋带回来的，说是卖山楂糕的阿婆送的。”
我拿过来一瞧，竟是一包花生。我正思忖为何买山楂糕会送花生，只听得洛子孚道：“你喜欢吃这个？”说着皱了皱眉头，用手指了指花生。
“不爱吃，我从不吃这么没品味的东西。”我没好气地道。
“那你爱吃什么？”
“瓜子！”
“……”
我套了几次也没从他二人嘴里得知我昏倒的原因，沉玦说怕只是我劳累过度，我琢磨了半天，终究无法将我整日里的游手好闲和劳累过度完美地结合起来。之后我再问，便会被塞进一块山楂糕，我只得悻悻作罢。
最后沉玦看我恢复了精神，便把我拉了出来，一路杀去了紫微宫。
天有紫微宫，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凡间传记如是说。
天帝一身暗金色锦袍正襟危坐。我同沉玦行了礼后，天帝赐座。此时我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沉玦的地位着实不容小觑。
“沉玦上神，这便是你前几日新收的徒弟吗？”我听见天帝深沉严肃的声音在庄严的大殿里响起，不由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沉玦应了一声，示意我答话。我抬起头，起身作揖，按照路上沉玦同我的说辞，道：“七笙本是凡人修成的散仙，幸得沉玦上神赏识，允我侍其左右，亦时常点拨小仙，七笙以为这是七笙的福祉。”
我这谎话说得可真不厚道。
我似乎看见天帝眼神掠过我时有一丝的惊讶，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寻常，他柔声道：“沉玦上神从不曾收徒，如今你入师门也属有缘，望你潜心修炼，早日飞升。”
我虔诚地应和，忽又听到天帝朝沉玦道：“沉玦上神暂且随本帝来。”说着起身施施然地去了内堂。
沉玦在我耳边道：“我派仙娥跟着你，你先四处逛逛，过会我自会来寻你。”说着看了后面一眼，一个模样俊俏的仙娥走了出来。
我答了声好便出了紫微宫。
凝神四处，九重天上灵气浓郁，奇花异木随处可见，云雾缭绕间尽是如花似锦的风貌，枝头春华正俏。风过织痕间我看到远处似有来人。
他走到近处，我才识得原是文昌星君，他朗声道：“小七丫头！”
我别过脸，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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