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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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七笙”我忙回答，继而顿了顿，思忖着他怕是不知云七笙是谁，又道，“就是七姑娘。”说着我想把他的剑拿开，无奈我的头只到他胸口处，被他凛然正气的眼神一望，便只得乖乖垂下了手。
沉玦思索了一番，说：“那日便是姑娘救得我吗？”他似乎看到了我的窘迫，收了术法，剑也消散了开去。只是他一直蹙着眉头，我着实有些心惊胆战。
“唔，可以算是，我不过把你从丹穴带到了清泠渊，余下的都是二幺照顾你的。”
我抬起头望着他，看着他淡淡的眉眼慢慢舒展开来，我才深深舒了口气。心下一放松，我便开始打量起沉玦来。九重天上有隐隐的霞光，此时正投射在他白皙的脸上，头发用荼白色的绸带竖着，露出温润的脸庞。
他似乎被我盯得似乎有些发窘，道：“那日的事……”
我没等他说完便连连打断，我晓得这些神仙大抵都有些傲气，怕是不肯让旁人知晓这等糗事，于是赶忙道：“你们神仙不是都兴什么微服私访，考察民情的吗，我能理解的。”
沉玦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好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这神仙可真是矫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沉玦抿了抿好看的唇，道：“既然你当日助了我，你想要什么便说。”
我万万没想到这沉玦上神竟会以为我是上这九重天来索要好处的，一时愣在了原地，只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沉玦望了望东方天际，说：“想好了便来合虚山寻我，我暂且有事先走了。”说着便招了祥云走了，只是走之前在我耳边道，“仔细敛着妖气。”
我红了脸，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禁扼腕感叹，我自遇到这沉玦反应是越来越慢了。
宴会怕是要结束，仙家们都从瑶池鱼贯而出，我赶忙下了九重天，朝丹穴奔去。
到家后颜一和夏瑾竟都在我屋子前头，看见我下了云头，便不由分说地拉了我去了阿瑾家里。
颜一在阿瑾极力隐忍的脸色中一脚踹开了阿瑾家的大门，把正趴在桌子上偷菜吃的夏实生生地吓到了地上。
阿瑾拉了阿实去洗手，颜一便拉着我坐了下来。
我盯着我左手边的一碗糖醋鱼两眼发光，拿了筷子就夹了上去。虽然我们做妖的修炼到一定程度不用再进食维护体力，但我们四个终究是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阿瑾又是做菜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做鱼，使得我每次见到阿瑾做的菜便像颜一见着漂亮姑娘一般。
只是却不料中途被颜一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只得悻悻作罢。
“多少岁数了，还同小孩子似的。”颜一拿着把扇子，用扇骨敲了敲我的头，“那个小仙怎么说？”
“他不是小仙，是上神，唔，叫沉玦。”
沉玦一直敲打着桌面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连走过来的阿瑾也愣在了原地。阿瑾快步走到了颜一旁边，颜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阿瑾一脸的严肃，两人又耳语了两句。
阿瑾把糖醋鱼移到了我面前，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而阿实硬是要坐我怀里，我只好一边给他挑鱼刺，一边望着鱼肉叹气。
阿瑾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说：“那他怎么说？”
“唔，他问我想要什么，想好了去什么合虚山寻他。”阿实难得地把我夹给他的鱼肉塞回了我的嘴里，我含着鱼肉含糊不清地道。
“那你想好了吗？”
我想看看颜一的脸色，他却正一本正经地对付着眼前的一碗竹笋汤，我又看着阿瑾，说：“让他娶我？”
“想法不错”颜一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胆子挺大么姑娘。”
我轻声道：“不是你们让我去的吗……不然我要什么，给我一个威武的汉子？”
“这个明显更实际些。”阿瑾道。
我说：“……”
颜一放了筷子，望着我说：“你可以当他徒弟！”我瞥了一眼阿瑾，她正煞有介事地点头。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吃完颜一便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回去了。
夏瑾去了厨房享受洗碗的乐趣，阿实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屋子前头，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过去。
我从阿瑾的房里刚翻出本话本子，便搬了根凳子坐在了旁边，阿实甩给了我一把瓜子。
“阿七你整日里地看这些莫不是思春了吧！”阿实在一旁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开口问道。
我撇了撇嘴，心里总觉得如我一般年纪的妖大致是过了少女怀情的日子的，若是我思春，怕是比颜一要从良成亲都不可置信。
我摆摆手道：“那些豆蔻年华的时候我也没少年轻狂过几回，在这里头寻点安慰过过瘾。”
“你豆蔻年华的那会子比我大不了多少。”
“……”
我同夏实胡扯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临行前我表示我会郑重考虑他们的意见。
作为一个自由惯了的桃花妖，对做一个上神的徒弟，我心里头还是有些抗拒的。真不知颜一和夏瑾是何心态。
我在家无所事事了将近半个月，屋子前栽着的几株石榴隐隐有开花的趋势，远处桃花似乎开得更是招摇。这半个月里，我看完了三本话本子，却记不清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还试着去听自己最厌烦的戏文，只是在戏台上霸王喑哑却又不失霸气地唱着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时候，我幽怨地数着面前的瓜子。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早晨，我招了朵云离了丹穴，朝东南方飞去。
东南，合虚山的方向。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
合虚山是太阳和月亮升起的地方，我到的时候太阳正似个硕大的鸭蛋黄一般挂在天际，同我在丹穴看到的大了许多。
我还来不急感叹，便十分荣幸地在漫山的竹林里迷路了。
刚在半空中往下望的时候我只觉得满眼的苍翠，层层叠叠，远岫如银。如今一落了下来，我内心只得一个想法。
——哪个缺德的种的竹子。
我本想敛了妖气，可无奈我如何都不能比上次做得更好些，索性放弃。只是作为一个桃花妖，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在这座仙山上肆意地飞来飞去。我只好用术法幻出了把匕首，摸索着往前走。
某位高人曾经说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于是在我砍到了第——我也不清楚几棵竹子时，我终于望见了远处墨色的一座大殿，肃穆庄重，隐有云雾环绕，似给人以浮在空中的幻觉，金色的阳光似缀了金粒般洒在上面，熠熠生辉。
神仙可真是骄奢，此时我想起我同颜一阿瑾一般的屋子，不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到了正殿，上头一块匾额上写着苍劲的“乐生殿”三字，笔力遒劲，墨彩淋漓。我正望得出神，从里头出来一个着檀色衣袍的小童，望着我停住了脚步。
见他似乎没有想走，我真诚地看着他，说：“小哥你能否不要这般看着我，我很羞涩的。”
他脸一红，甚有气势地一甩袖子走了。
“何人在外面？”里面忽的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我自己辩了辩，才幡然醒悟，是沉玦。
我忙喊了声：“云七笙。”
接着就看到一抹水绿色的身影缓缓地踱了出来，跟青葱一般，我想他可终于换衣服了。
沉玦皱了皱眉，说：“你怎么来的？”
我想，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时不时蹙眉的毛病改掉，一个美男拧着眉头对于我来说，着实是在促使我犯罪，有一种，唔，禁欲的气质。
我说：“腾云来的啊。”
他说：“我还以为你翻山越岭爬来的。半个月，速度略慢。”
我说：“……”
我摘掉了发间的竹叶，抹了抹脸上的泥土，顺带把衣服上别着的竹枝扔掉，道：“这主要是因为合虚山的构造比较奇妙，我辰时从丹穴出发的。”
沉玦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便转身回了乐生殿。我揣摩了一阵子，他约莫大概或许是鄙视我的意思。
我跟在他后面走进了殿里，不得不再次扼腕感叹当今时代不平等的阶级观念，我的竹屋在默默流泪。
没有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只是置了绿檀的桌椅，却生出让人一股庄重儒雅之气。我听阿瑾说过绿檀木，绿檀生长于人迹罕至的地方，终年云雾袅绕,采天地之灵气，被当地人贡为神木，多作配饰雕品。
如今沉玦拿了来做桌椅，我觉得我该痛哭流涕指着天大骂三声苍天不公才应时应景。
正当我思忖着如何付诸实践，沉玦开口道：“想好要什么了吗？”顿了顿又说，“七笙？”
我抽了一阵鸡皮疙瘩，说：“叫阿七就好。”刚说完我便后悔了，认识不久便叫阿七是不是太轻浮了些，刚想出声，便被他打断。
他说，“那么小七想好要什么了吗？”
他说，小七。
于是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旧事，大概还是我刚认识清楚颜一的本性不久，他那时总喊我小七，后来被我以年龄为由拒绝了这个称呼，改叫阿七。我很欣慰凭借他的文学素养竟然没有叫我老七。
我不禁问沉玦：“你今年多大？”突然又觉得他们神界是不是十分注重礼仪，改口道，“敢问先生今年高寿”
“长你几岁总是了。”他悠悠地开口。
“其实你看不出来吧，我已经七万多岁了。”
我觉得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在颤抖，就好比你对着一个风流倜傥有点墨水家里还有三亩田两头牛的公子哥说：“奴家四十出头，五十带个零，官人你凑合着把奴家收了吧。”
沉玦似是不置信地扫了我一眼，我挺了挺胸脯，昂起了顽强的头颅，他说：“长你几岁，还有，其实看得出来。”
我似乎听到远处有个声音说道：“老子今年六十八，耳不聋，眼不花，小娘子你同我回家做填房吧！”然后又隐约传来女子嘤嘤的低声哭泣。
我不明白我为何总是打如此猥琐的比方。
我仔细想了想，至如今，我不过遇上两个比我年岁长的，一是颜一，二便是夏瑾。
于这个残酷的现实，我一直归咎于我朋友圈子小的缘故，固执地认为同我的年龄没有一文钱关系。
此时听到有人与我说他比我大，虽长几岁有待考量，但我依然很欢喜，终于能让我体验一番笑看他人年华付水流的乐趣了。
沉玦却蓦地将年龄问题提高了一个精神层面，再次问道：“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嗯……”我抬起头试探地看着他，说，“我想当你徒弟……”
其实我说这话并不抱多大希冀，若是我，我便决不会允许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成天在眼前晃悠，尤其这姑娘似乎还不怎么讨喜。
沉玦沉着眸子看了我一会便将眼神移开，淡若水墨的眉眼舒展开来。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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